第32章 屠戮血阵2
云崖温言道：“魔尊可愿意？”
阎无常对着魔尊直摇头，恳切道：“屠戮血阵在此，他们难以进赤影山一寸！”
魔尊却避开阎无常的目光，转眼看向跪在地上垂头丧气的赫炎，又环顾众魔兵，只见叱副将跪在地上，涕泪横流道：“我愿去换将军！魔尊让我去吧！”他身后的焰炼军皆跪下，哀叹道：“我们也愿去换将军！"
魔尊闭上眼，随后道：“好，希望云崖上仙和大殿下可以信守承诺！”
阎无常急的几乎跺脚，副将及魔兵们表情复杂，眸色染血。
赫炎则瞪大双眼，不知该悲该喜，随即狠狠磕头哭喊道：“魔尊！您杀了我吧！我死不足惜！！”
魔尊拿起鹰王弓厉声道：“哭什么哭！难道你们认为本座打不过他吗？”
魔兵忙呼声道：“魔尊必胜！魔尊必胜！”
一旁的阎无常深深叹了口气，甩手一挥，退了下去。
不远处的营帐里，月心紧张的搓手，不时开窗远眺，急的几乎要炸毛。
百雀大大咧咧躺在床上，额前细碎的头发贴着脸，毛茸茸的有些痒，她挠了挠，安慰道：“你急什么，那边估计已经打起来了，你现在去也帮不上忙，不如在这安心等着，大师兄和云崖上仙联手，除了凝水宫那位神君，谁能拦得住啊。”
月心没回头，紧张的来回搓手，头顶上的狐狸耳朵都跑了出来：“瞒着我们开战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把我们关起来？”
百雀耸耸肩：“紫竹林向来不参与六界纷争，我们出面多不好。”
月心叹口气，来回踱步的竖着耳朵，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话也不说了。
百雀摸她毛茸茸的狐狸耳朵，少见有耐心的安抚着：“傻狐狸相信你男人吧，他们不会输的。”
月心皱着眉，垂头丧气道：“我真没用，一点忙也帮不上。”
百雀忙堵她的嘴，道：“你长得这么好看，还会做花泥花露和香料水粉，香喷喷的小狐狸最可爱了。像我一样打打杀杀的也没什么意思，你看我都没人爱。”
月心抬起头，嘟嘴道：“你别哄我，我想像你一样会打架，能和他并肩作战！”
百雀突然想起在神罚虚境中，她与青渊一起击杀凶兽的场景，一股热血没来由的就涌了上来。
并肩作战？
那种感觉，确实很好。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似巨浪滔天。
百雀下意识堵住月心的耳朵，只听着一阵海浪翻滚由远及近，随后便听到一阵阵的嘶吼声震耳欲聋，几乎响彻九霄。
月心眨巴着眼睛问询她，百雀只将月心护住，在她耳边轻轻道：“东海那边，有大动静了。”
战场狼烟，晚霞似血。
云崖与魔尊打的昏天暗地、难分伯仲，砂砾雷电间，紫光黑雾浑浊一片，众人皆仰头瞭望苍穹，两道身影忽明忽暗，一时都有些迷了眼。
激战正酣，突然，悬崖下的东海突然巨浪腾飞，一片水雾云卷。
东海龙宫太子灵均一身银甲腾浪而起，率龙宫水兵逐浪而上，惊雷猛雨间，呼声震天，数以万计的水兵一路攻上魔军大营。
阎无常大惊，忙调兵回撤增援，却实在不及，东海水兵踏浪腾飞，风驰电掣般直飞大营，很快便攻占了主营地。
主营地内哀嚎阵阵，灵均抬手，毫不犹豫斩断主营地中央屠戮血阵的血脉，阵法霎时削弱。
半空中的鹰能突然灵脉乱动，堪堪掉了下来。
一切发生的太快，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那层血红的结界缓缓的暗了下来。
阎无常狠狠的闭上眼，随后痛心疾首的看向不远处跪着的赫炎，长叹一口气吼道：“后撤！”
血阵一破，七漓拔剑率天兵冲向魔军，气势滔滔。
魔军丢盔弃甲，不断后撤。
一片混乱间，魔尊捂着胸口，恨恨不平的看着云崖：“这便是你们仙族所说的公平和大义？”
云崖收了紫盘斧，轻轻落地，站稳后目光褪去杀意，重新染上柔和，他并不闪躲魔尊的目光，道：“此战是魔族发起的无端战事，赤影山本就是我族领土，始作俑者并非我们。”
魔尊眸色一暗：“始作俑者？呵，说得好，看似每一次率先出兵的都是魔族，可是你们心里清楚，我们为什么会出兵！”
魔尊说的太快，胸腔不住起伏，猛吐了一口血，他染血的双眸看向云崖，满是恨意，“上仙可曾记得仙魔之争的源头？”
云崖的眼波微动，似有闪躲。
随后他目光转向一旁几乎呆滞的赫炎，一代猛将，如今如丧家之犬一般，失去了所有的志气和生气，像行尸走肉般瘫在原地。
云崖强行克制心中莫名的烦躁，沉默挥斧将赫炎解绑，温言道：“兵不厌诈，但我仙族并非弑杀薄情之人，今日虽胜负未决，但我也将履行诺言，将将军放回，魔尊可还满意。”
魔尊似乎吃了一惊，不可置信道：“你不杀他？”
云崖别过脸，看向厮杀不断的战场，有些厌倦：“若日后终究还有一战，云崖恭候魔族大驾。”
魔尊拉起趴在地上不住痛哭的赫炎，冷笑一声，“上仙放心，我们迟早会再见面的。下一次，本尊绝不会再上当！”说完，远处传来震翅呼啸，一只黑色巨鹰俯冲而下，缩着脖子停在魔尊鹰能面前，驮着二人直冲云霄而去。
七漓与灵均合围，歼灭数万魔军，赤影山血流成河，草木皆毁。
这一战，终究以魔军的惨败而收场。
赤影山一片狼烟，凝水宫中，青渊终于苏醒。
十堰、青娥及辰星多日来悬着的心终究放下，浮光殿多有破损，十堰便抽空下去处理，青娥也连忙去膳房准备。等他二人走远，青渊满眼空洞，看了一眼一旁辰星，眸色内苍茫一片。
辰星愣了愣，只觉得眼前的青渊好似变了一个人似的，不由心下大惊，想来凤髓丹中确有乾坤，便退散了众仙娥，又施法在殿外设了结界，才放心的走进殿内。
殿内，青渊将自己降世以来缺失的那部分记忆慢条斯理的讲于辰星。
他讲的越是云淡风轻，辰星越是觉得心惊胆战。
待青渊讲完，辰星已经失手捏碎了一支赤金做的茶杯。
青渊走下大殿，接过他手中破碎的金杯，沉静的声音听起来却分为柔和，他按住他颤抖的手，说：“不可妄动。”
辰星遂想起，这凝水宫中许多宫娥仙童都是从仙族而来，耳目众多，他按下心火，目光锐利的扫向青渊腰间，不安问：“神君的离玥玦一直随身携带，这些时日为何不见？”
青渊垂眸，不经意间别过脸，手下意识的抚上腰间，道：“离玥玦近日曾被触发。”
辰星大惊道：“是谁触发了它？”
青渊微微颔首，低声吐出一个名字来：“百雀。”
辰星握拳，疑惑又暴躁，强压声音分析道：“离玥玦内封印灭世之劫，为了以绝后患，凤凰神女不惜魂飞魄散，”说至此，辰星微顿，看向青渊，果然看见以往淡然冷漠的神君染上了心痛神痴的迷惘，遂放缓语调，忖度道：“可如今，区区一只灵鸟就可触发离玥玦，这其中可有渊源？”
青渊语气笃定道：“百雀便是神女转世。”
辰星不可置信道：“神女转世？可这一世她出身仙族，父母亲族皆是仙族，难免不会向着天庭，这如何是好？若是她一时不慎触发了离玥玦内的灭世之劫，又该如何是好？”
灭世之劫，唯神力可挡，若再次临世，神族已灭，其他各族将毫无抵抗之力。
所有的仇恨，所有的纷争，在它面前，都将变毫无意义。
辰星的杀意几乎要宣之于口，他死死盯着青渊，不放过他面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换。
青渊掩在袖中的手指微微卷曲，收紧，面上却依旧沉沉，看不出情绪。
窗外突然吹起一阵冷风，吹得绿色纱窗沙沙作响。莲花池莲叶晃动，几滴露水滑下莲叶，池内一阵涟漪。
青渊微微皱眉，辰星连忙去关窗，又不放心的四处看了看，方回过神，走回青渊身边。
青渊的神色恢复了如常的平静，他默然道：“我已经对离玥玦下了禁制。”
言下之意，青渊不愿妄动杀孽。
意料之中情理之外，辰星默默叹口气，依旧不甘，道：“天后若知晓灭世之劫并未消失，凤凰神女依然在世，难保她背后之人不会让灭世之劫再次落下。”辰星环顾四周，又压低了声音道：“何况，百雀父亲是鹏兵番长，她师兄又是仙族皇子，若是开战，我们与她，必不能共存。”
青渊的手轻触莲叶，露珠摇摇欲坠，落入他掌心。
辰星凝神退一步又道：“若神君实在不愿杀她，那便将她剥离仙族，收入凝水宫，她在我们手中，也许会更有用！或者，神君能否使神女觉醒？神女一心爱护神君，自然会站在您这边。”
青渊脑海里浮现风凤玥上一世苦难决绝的眸光，又想起百雀这一世纵情肆意的笑脸，摇头道：“做凤玥时候的她，远不及现在开心，我不愿意让她想起前尘往事，只想护她这一世的平安顺遂。”
辰星知他心意已定，叹气道：“上古之事谜团颇多，但天后是唯一线索，神君的半数神力的下落也只有她知道。”
青渊眸色染上恨意，道：“此时还须忍耐。”
辰星方站起身说：“仙魔如今纷争不断，神君昏迷之时，二族就曾在赤影山开战，仙界奇兵突袭，与东海一万水兵合围了魔族的五万魔兵，夺回了赤影山，如今魔君大败，魔界势力大减。神君想要夺回神力，执掌六界，仙族始终是第一障碍。不如我们暗中扶持魔族，借魔族之力打击仙族，等仙族势微之时，我们再一举攻下，诛杀天后，拿回神力，恢复神体，重整六界。”
青渊隐下恨意，拿起一盏茶，品了一口，说：“好茶。”
辰星方继续说:“数万年来，辰星建立灵蝶司，一直暗中关注六界之事，如今正好派上用场。仙族与妖族联盟，鬼族中立，魔族如今并无明确盟友。如若我们要打击仙族，必须扶持魔族，拉拢鬼族，方是上策。辰星本是魔界中人，魔尊鹰能又是我亲叔叔，神君不便出面，辰星可替神君出面，暗中于魔界接触。”
青渊微微颔首。
辰星继续说：“至于鬼族，鬼王最是墙头之草，等魔族实力大增，他极有可能也会归附。”
青渊却摇手，说：“鬼族我自有安排。”
辰星听完，恍然回忆起鬼王曾与青渊有过一段隐秘交集，不由振奋异常，只觉得有如天助。
但转念一想，还有些许不足之处，便说：“大计在此，凝水宫中仙族不少，若是泄露消息，实在不妥。”
青渊点头道：“修缮浮光殿，加强结界，不许任何人随意出宫。”
辰星跪下道：“神君不必操心此事，辰星自有安排。”
二人在莲花池旁，铺展开六界山河图，一直密谈至日落。
计划初定后，辰星目光坚毅道：“辰星定竭尽全力，助神君重振神界。”
青渊只是看着暮色下铺展开来的山河图，山川日月，六界九州，浩然壮阔。
可是他却只想起凤玥悠远且清甜的声音：“阿渊，这是你想要的吗？”
赤影山战后，魔兵仓皇而逃，天兵攻入赤影山大殿。
一时间天兵士气大振，修整了三日后，七漓宣布在赤影山设宴庆功，天庭那边也送来来美酒佳酿，蟠桃灵果，以示嘉奖。
赤影山本属仙山，山势高而险。虽然魔军占领数月，但灵气缭绕不减分毫。
山上山谷沟壑遍布，地形隐秘难测，植被茂密，粗粗看来，皆是栎树和橿树，叶大根深，树干发黑，花果累累。
山中有数条小河蔓延，南边河道内似有金光闪烁，细看水下都是紫晶遍布，晶莹可爱。偶然能看到白猿跳跃，追逐争食，啼叫声与鸟鸣声不绝于耳。越过山门，往最高处望去，便看见一座墨玉为柱，白玉为墙，赤金为门，五色碧玺为顶的宫殿屹立在赤影北边的悬崖上。
这便是赤影山大殿。
设宴的消息一传开，附近的散仙、信徒、灵兽以及各界散居在此的灵体妖兽都欣喜异常，不论是否收到拜帖，都跃跃欲试的往赤影山而来。
云崖和七漓将设宴之事推脱给同样对宴会丝毫不感兴趣的灵均太子，二人只在内殿休整疗伤，除了百雀和月心，其余众人皆不见。
这天，外面热热闹闹的翻了天，内殿里却只剩月心一个人无聊的捣花泥。月心边捣边抱怨：“三个人都跑出去，就剩我一个看门，我是狐狸，又不是看门狗。”
正抱怨着，门外传来小心翼翼的敲门声。
“百兄，你在吗？”
月心狐狸耳朵蹭的竖起来，门外又传来一声，“我是灵均，百兄你在不在啊？不说话我就进来了？”
月心有些慌乱的四处看看，想起云崖临走前的嘱咐：“小狐狸要好好看门，千万不可以让别人知道我们去了哪里呀。”想到此，月心忙跳起来堵在门上，急得团团转。
外面的灵均还在孜孜不倦的敲门：“有没有人啊？”又推了推门，发现推不动，于是又孜孜不倦的念叨：“别不出声啊，百兄？是你吗？百兄？我是灵均，你记得我吧？”
月心只觉得魔音绕耳，烦躁的抓头，随即却突然灵感乍现，一个“计谋”生上心来。
这个傻乎乎又黏腻腻的太子实在是太适合百雀了，家境殷实、相貌软萌又一心一意，与百雀刚好一刚一柔，性格互补，简直天赐良缘。
这样想着，傻狐狸不由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
这边，云崖领着七漓和百雀隐着行迹，往赤影后山行去。大约行了半日，来到一处连路径都分不清的杂草荆棘丛生之处，似乎路已经到了尽头。
百雀看着路已断了，不远处便是悬崖，便问:“上仙可是走错路了？”
云崖没回应，只是环视四下，衣袖一拂，一时眼前景色皆是一变。
只见眼前出现了一个幽深的洞穴。洞口上爬满紫草和一些不知名杂草，枝叶垂下几乎要把洞口挡住。
七漓倒先笑了，说：“难怪魔军驻扎赤影山那么久都没有发现这宝物，原来是上仙早有准备。”
云崖没说什么就走进了山洞。
百雀看了一眼七漓，七漓笑的颇为神秘，二人跟着云崖进了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