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赤影风起1
天宫琼华殿。
仙台上仙乐悠扬婉转，天后坐于大殿之上，颇为烦闷。琼玖立在她身旁，为她添酒，不敢言语。
七漓到了殿内行礼，“七漓参见母后。”
天后面色没有任何缓和，摆手说道：“起来吧。”众仙皆款款退下。
琼玖悄悄看了七漓一眼，摇了摇头。
七漓没有起身，“母后交代儿臣之事，儿臣并未办妥。蛇妖内丹遗失，凤髓丹也被凡人服用。儿臣无用，特来请罪。”
琼玖下意识的悄悄吸了一口气。
天后豁然站起身，一杯热茶随即摔下，滚烫茶水烫伤七漓冰冷地面上的手，七漓没有抽回手，只是将头低的更低。
琼玖慌忙跪下道：“娘娘息怒。”
天后大力甩了衣袖，随后伸出手，指着他骂道：“区区蛇妖而已，无用至极！”
琼玖犹豫道：“娘娘，大殿下幼时被蛇所伤，所以，”
不等她说完，七漓平静道：“母后，凤髓丹已经与人界帝王合为一体，若是强行分离，他性命不保。凤髓丹已经服下，所带神力气息都会消散，母后担忧之事也不会发生。所以孩儿不愿再造杀孽。”
天后勃然大怒，甩袖又是一个茶杯摔下，茶杯破碎，碎片划过七漓的手背，留下几道血痕。
七漓没有擦拭手边的血迹，只是静静跪着。
天后阴沉的声音传来：“区区凡人怎可服食仙丹，六界等级尊卑有序，你身为仙界皇子，擅自处置，该当何罪！”
七漓沉声道：“师父从小教导儿臣，重人命轻尊卑。如今蛇妖伏法，凤髓丹消逝。儿臣觉得，已经足够了。”
天后闻言，几欲拔簪相向，门外却传来急切脚步声，转眼，幼青神色匆匆赶到，看了眼殿内狼藉，忙跪下道：“母后息怒。大哥一向宽厚，母后也一直看重他宽厚仁德，切不可因为此事，伤了母子之情啊。”
天后看了一眼幼青，强自忍耐，想起七漓从小不在她身边长大，都是由观音教导，观音向来与她不和睦，因此七漓从小便同她很生分，思及此，总算将一腔怒火压下，随后甩袖道：“大殿下七漓，不尊天后，擅做主张，即日起禁足孤星宫，以观后效。”
七漓恭敬附身跪拜道：“儿臣领旨。
关了殿门，七漓和琼玖都退下。
幼青蹲下身撒娇般拉住天后的衣袖道:“母后，别生气了。”
天后的手抚上幼青的头，犹带怒意：“你大哥自小与我生分，满嘴满眼都是紫竹林，此次本是让他少在紫竹林待，才让他下界处理。如今蛇妖下落不明，凤髓丹也丢了，没一件顺我心。”
幼青笑道：“母后别伤心，还有儿臣，儿臣从小在您身边，儿臣与您永远一条心。”
天后方露出些许笑脸，摸着小儿子的头，忧愁道：“琼玖曾说，在人界时遇到了你，怎么你没有提早回来？又为何会去人界？”幼青将头埋进天后的膝上，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随后道：“儿臣是陪着鬼族大公主池颜一起去的人界，却不想她突然被鬼王召回，儿臣便在人间游玩了几日，因此才碰巧遇到了大哥他们被困万仙锁中。”
天后听到万仙锁，不由打了个寒颤，眉间蹙紧，手心也不由浸出冷汗。
不过她并未在此事上多言，只是敲了敲幼青的头，不满道：“堂堂天族三殿下，整天跟在一只女鬼身后干什么？你可别动歪心思，我们仙族从不与外族联姻，你的正妃决不能是鬼族！”
幼青蹭着她的手，含糊不清的点头道：“儿子心里都有数，母后别为我担心。”
天后方放下心，随后凑近他的耳朵道：“凤髓丹的事，不能就这样不了了之。”
幼青抬起脸，仰头望着天后，胸有成竹的微笑道：“母后放心，这件事我来善后。定给母后一个满意的交代。”
天后叹了口气，语气幽怨道：“三个儿子，也就只有你，能和母后一条心。”
凡间，云崖终于接受了月心不是灵宠，而是仙子的这件事，悔不当初的道了几次歉。月心脸红扑扑的，觉得该道歉的似乎是自己才是，是自己贪恋云崖的怀抱，才强行装成灵宠，如今不小心翻车，实在是社死。百雀觉得自己也是有错的，她虽不是主谋，却依旧助纣为虐，戏弄了如此人美心善的云崖上仙，着实是以怨报德。
因此三个人在圆桌前，互相道歉了半日。
终于道完了歉，百雀方提起正事，端着一颗暗淡的内丹，道：“这内丹是送回来的，许是夺丹之人怕我们再查下去，牵扯太广，便自己送了回来。”
月心拿过内丹，左左右右的看了半天，疑惑道：“那日我虽然只匆匆见了一面，却也记得，当时的内丹明明还有一丝灵力在内。如今这个，却是死丹一颗了。”
云崖温和的看着她，笑着道：“仙子细心。确实如此。”
他的目光实在是太温柔了，像暖阳一般，烫的月心又红了脸。
百雀轻咳了两下，看了一眼云崖，斟酌道：“这颗死丹上交天庭，蛇妖安歌便是已死之人。自然是完成了试炼，但，”百雀又看向月心，“若是我们如实上报，说蛇妖可能还有一丝尚存，不知天后是否一定要斩草除根？”
月心咕噜眼珠，犹豫道：“蛇妖之罪，其实也不是非要魂飞魄散才可以。”
百雀默默看了一眼依旧温和微笑的云崖，为难的说：“自然罪不至此，可是若是隐瞒，那就是欺君之罪。”月心耷拉下脑袋，有些失望道：“非要赶尽杀绝吗？”
云崖看着她们神色各异，慢悠悠开口：“言之不尽，并非欺君。只当不知就好。”
月心睁大眼睛，“这样也是欺骗啊。”
云崖笑的云淡风轻：“一片恻隐之心罢了，于人于己都无大碍，不过变通之道。”
百雀闻言，心下畅然，抱拳道：“上仙所言极是，倒是我迂腐了。”
月心看看百雀，还是转不过弯：“可是师父从小都教导我们不可以撒谎的。”
云崖笑的越发灿烂，烛火微光中，他有些慵懒的手肘撑着脸，看着她，眼里似有星光，柔声说：“小狐狸你别担心，若事后被发现，你就说是我教你的，我替你背锅，好不好？”
月心越发羞臊，只感觉脸上都要着火了。
单身狗百雀闻着空气中甜的发腻的暧昧气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第二日天微亮，百雀三人便被沿街的敲锣声惊醒，睡眼朦胧间，便听到外面一阵吆喝道：“新帝登基！万民朝拜！”
月心嘟嘟囔囔的翻了个身继续睡，百雀打着瞌睡打开窗，看着楼下火光摇曳，黑甲禁军佩剑举着火把端立长街，三步一哨，五步一岗，面无表情的站着。
一个太监畏畏缩缩，尖着嗓子，一路敲锣喊着：“新帝登基！万民朝拜！”
街上陆陆续续有人推窗推门而出，又被禁军堵了回去，一时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云崖的敲门声响起，声音依旧温和，并无一丝被吵醒的烦躁，“你们醒了吗？”
月心一听见云崖的声音，一个鲤鱼打滚从床上坐起，求助的看向百雀，小声道：“怎么办？我还没梳洗呢。”
百雀瞥了她一眼，说：“你还是变狐狸吧。”随后草草挽了挽头发，拿着烛台打开了门。
客栈内还是有些黑的。
云崖在黑暗中浅浅一笑，不由越过百雀朝里看，百雀十分体贴的让了让，说：“月心已经醒了，上仙进来坐。”
云崖有些不好意思的收回视线，歉然道：“会不会不方便。”
百雀笑，一本正经的解释道：“月心睡觉时喜欢变狐狸，这样就不会和我抢被子。上仙进来吧。”
倒好了茶，月心已经从被子里爬了出来，也不敢太靠近云崖，只在床沿边团了个团，暗中观察。
云崖也没敢去抱她，稍显局促的坐在圆桌旁，对百雀说：“看来清河王终究黄袍加身，这案子，我们还查吗？”
百雀关上窗，隔绝外面冰冷也萧素的气息，坐下道：“内丹已得，线索都断了，人界也算未乱，如此回天庭，勉强可以交差。”云崖看了看月心，点点头，问：“那二位仙子可是要和我一起回天庭？”
百雀下意识想摇头，她自然不愿意上天庭的，紫竹林也甚少与天庭来往，可是，转头看看月心，百雀又有些动摇。
月心一定想和云崖多待一会的，若是直接带她回竹林，怕是他们很久都难见。何况本次试炼是他们师兄妹三人，云崖上仙并未牵扯其中，也不好让他将内丹交上去的。
百雀终究点点头，说：“自然要去的。师兄如今还在天庭，不知是否受罚，总是要替他将内丹呈上的。”
闻言，月心和云崖同时暗暗长出了一口气，都偷偷笑了起来。
凡间新帝登基，百雀月心及云崖吃了早饭，便匆匆腾云回天庭。
月心胆小，且向来怕生，就变回了小狐狸，没好意思再钻进云崖的衣袖里，便躲进了百雀的乾坤袋。
一路颠簸到了南天门。
此时正是广目天王带天兵换班之时，广目天王老远看已看到云崖，便赶忙迎了过来说：“参见上仙”。说完，看了看旁边的百雀，又笑的行了一礼道：“紫竹林百雀仙子，真是稀客。”
百雀忙回礼，云崖虚扶他一把，温和道：“广目天王有礼。烦请告知，大殿下七漓此时在何处？”
广目天王有些难办的说：“大殿下前日被天后斥责，此刻在孤星宫闭门思过。若是二位此刻去寻，怕是要去天后处请一道旨才行。”
百雀闻言皱眉，刚想说话，被云崖挡住道：“有劳天王告知，天帝天后此刻在何处？”
广目天王恭敬回道：“上仙客气，今日南荒乌江君匆匆而来，天庭众仙此刻云集凌霄宝殿。”
云崖微微一怔，随后有礼一笑，拉着微有怒气的百雀进了南天门。
可是他却并没有直接带百雀她们去凌霄宝殿，而是带她们去了自己的归崖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