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第137章
在窗外男佣疑惑的观望下,慕秋不得不拿起听筒,她喂了一声,然后对面始终没有声音。她不确定的又喂了一下,心想这年头也有恶作剧?刚要挂电话,那边有了响动,是个很清澈的男声,“喂?”
很明显不是柯怀思的声音,慕秋马上回道:“喂,请问您找谁?”比较废话,但是她总不能直接上来就说,你找柯怀思是吧,他不在。
没想到男声却问:“你是?”
慕秋想可能是柯怀思认识的人,所以才会对他家里多出一个女人有疑问,她说:“额,我是他……同事。”一点都不肯定,这句话四面八方都是透着不自信。
电话里显然也听出来了,里面问道:“你……真是他同事?”
“您找他有事吗?可以直接打去他办公室。”慕秋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再打转了。
“等一下,”电话里的男声似乎知道慕秋准备挂电话,赶忙喊道,然后才慢慢的问,“你叫什么?”
“啊?我叫什么和你有什么关系吗?”慕秋笑问,接着又重复让他打去办公室。
男声有些不情愿的问她要柯怀思办公室号码,慕秋却说如果你不知道你就自己去问他。
“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呢?”听筒对面的男声也笑了。
“如果他没有告诉过你,那我也不能随便告诉你,这毕竟是他的内线号码啊。”慕秋说的有理有据。
男声问:“你是他秘书啊?”
“你连他秘书是男是女都不知道,你们真的认识吗?”慕秋有点担心自己是不是上套了,是不是某个可怕的阴谋诡计!开玩笑,她现在可是少将的女人哎!时时刻刻身处危险之中这不是正常走向吗?!
“还有事吗?我挂了噢。”慕秋说着要挂。
男声再次说话,“等会儿!你不肯说他的号码,那帮我带句话总行吧。”
“行吧。”
“你就说,菜市口那边有家卖豆汁儿的,明儿午后去那见一面。”
“好。”
“你重复一遍。”男声语气认真不容推脱,“这很重要。”
“菜市口那边有家卖豆汁的,明天下午要他去那边见面,几点呢?”慕秋问。
“都说了明儿午后啊,你这孩子怎么这么马虎呢?”男人的声音就像橡皮筋一样,一下紧一下松,囫囵音一整个过去。
“可是明天午后也有时间吧,”慕秋有点不明白,不过不去争辩了,“行行,我肯定把话带到你放心吧,贵姓?”
“免贵姓贵。”电话那头说。
“什么玩意?不是,您姓什么?”慕秋以为自己没听清。
“贵,中一贝,贝勒的贝。”
慕秋听着听着,到贝勒这两字出现的时候她清了清嗓子,开口有些哑的说:“好,记下了,贵先生。”
真是好不容易才把电话挂了,慕秋坐进沙发,随手拿起最近的报纸翻着。她从不爱看时事,绕过连着两三个版面的学生抗议新闻,直接跳到各种化妆品和食品的广告。
盯着唇膏和粉饼看半天,在这之前她就买过,但能用上的机会不多,毕竟出来后在小楼里过日子,之后就是做学生根本不适合化妆,现在是个正常的成年人角色总可以了吧。
她用手指在刘海处打理着,不得不说她真是太爱自己剪出的新发型了,起身哼着歌又出去找男佣打发时间去了。
柯怀思今天回来的不算晚,但也不算早。差不多快十点才到家,他一天都被拴在会议室里交代去两湖作战的情况,还要回复关于上面派到陆军学校的关医生的事,另外关外的电话也一个接一个的催问近况。
他几次欲掀桌子,但想到这么做的后果是再被留下几小时询问劝说,那么他回去的时间也会顺势后推,就不得不按下了性子。
徐秘书这种级别的机要秘书一见自家长官今日如此克制就明白是为什么,所以当柯怀思在间歇时问有没有电话来的时候,他很为难的摇头,电话多的是,可是他家长官要等的那个真没有。
柯怀思一进门就见到慕秋正在玩一把大鸡毛掸子,好像在数上面有几根毛一样,走近发现还真在数,他从身后抽掉鸡毛掸子,用手柄那端在慕秋头上轻敲了两下。
慕秋先是吓一跳,有些不知所措的从沙发上起身,她原本还算放松的心情在见到柯怀思后一下就收紧了。
她对自己的转变也有些烦恼,她引以为傲的洒脱呢,怎么都消失了?按以前她的交友态度,发生就发生了呗,隔天再见依然你好我好大家好。怎么对柯怀思无法?
慕秋不得不从他这个人身上找原因,可能是他身份的关系吧,这家伙是有枪的从某些方面来说还是自己的上司,慕秋可从没和自己上司有过什么,所以……
“为什么今天不打电话?”柯怀思手里还握着鸡毛掸子,他看向慕秋的眼神在镜片的遮挡下有些模糊。
“因为怕耽误你工作。”慕秋回答的无懈可击,她的背朝后靠去,让两人之间拉出些距离。
柯怀思从早上就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好像一夜之间有什么东西从她身上消失了,难道是自己吓到了她?柯怀思又往深里想了想,还是不明白,这比公事让他懊恼的多,他怕自己没耐心,可让他意外的是自己居然没有烦躁。
“你不开心?”柯怀思开始抽丝剥茧的盘问。
“没啊。”意料之中的否认。
“昨晚睡得不好?”
“挺好的呀。”暮秋开始哗啦哗啦的翻报纸。
柯怀思深吸一口气接着问,“早上吓到了?”
“……”暮秋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这玩意是点头好还是摇头好?想半天看着柯怀思为难的说,“你这话我没法接啊。”
柯怀思开始脱下外套,这两天开始飘了点雪子,所以制服换成了厚一些的,他笑着问:“你觉得我们熟吗?”
“不熟。”这个问题暮秋并没有做太多的考虑就脱口而出。
说完才觉得是不是有些不妥,她连忙把头低下装作在看报纸,避免和柯怀思有眼神接触。
柯怀思略微挑动了一下眉角,他拿过暮秋抓在手里的报纸,说:“你想知道什么?”
“什么?”暮秋不明白。
“你说我们不熟,那我们可以慢慢熟悉起来。”柯怀思知道症结所在了。
慕秋又逃了,她跑去盥洗室对着镜子大大的呼出一口气,刚才那种被盘问的感觉让她浑身绷紧。柯怀思最后问出的问题,使得慕秋醍醐灌顶,所以她才拔腿而逃。
因为之前这么久在大宅的相处,虽然是低头不见抬头见可真没交谈过几次,硬说的话也只是混个脸熟。她本以为熟了,可静下来一想其实两人根本没有什么过深的交往,甚至最近每每想到柯怀思,脑子第一个跳出来的就是当日在灵堂的一幕,耳边全是他对澜小姐的回忆。
她与柯怀思的“熟”全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着他与两位“夫人”的熟,她看着这个男人对自己名义上的妻子的好,仿佛只要把一个人——无论是谁——推上了那个位置,他就会对她好。
可是这个男人对妻子的好,来得快收走的更快。她想起当时眼看着这位对澜小姐是多么呵护备至,灵堂上也是这么深情,可转头不就开始关爱三格格了吗?
怎么踢自己的?怎么把她掐着与澜小姐的尸体对望的,怎么眼看着她被莺哥追打却叫她们滚出去打别吵到夫人的?好吧,这个“滚”字是慕秋自己加的。
慕秋看着镜子,里面映出的不是她的脸而是她的心思,躲闪的犹疑的退缩的,慕秋觉得这不能怪自己开始变得优柔寡断畏首畏尾,以前没有参杂男女关系,大家在一定程度是平等的,从现在开始不纯粹了,那她也没法纯粹的去应对。
要怪就怪横亘在两人中的往事太多了吧。
更何况他还踢过我掐过我呢!慕秋忽然间生起气来,连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她对着镜子整理好思绪,深吸一口气打开门,看到柯怀思正抱着双臂靠在门边等她。
“怎么了?”柯怀思分辨着她脸上的神情,很明显进去和出来成了两幅面孔。
“对了,”慕秋让开柯怀思伸过来的手臂,说,“今天有电话找你。”
柯怀思问是谁,慕秋说是一位姓贵的男人,又把那段地址和时间复述了一遍。柯怀思听完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他在想不出是谁的情况下用给出的所有条件做了排除法,得出的结果让他很不爽。
“大概多大年龄?”柯怀思问。
慕秋不用多想就肯定的说对方年纪不大,因为声音很年轻清澈,柯怀思又问是不是北平的口音呢?慕秋点了点头说,很重。
“你做什么去?”柯怀思拉住慕秋的胳膊。
“太晚了,你不睡觉吗?”慕秋想起什么说,“噢,你不睡觉的。”
柯怀思问得无奈:“不睡觉我怎么活下来的?”
“也对,”慕秋想着,说,“那你什么时候睡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