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405宿舍鬼故事之夜（下）
穆妍笑说：“这是鬼故事中的爽文。”
宋雯说：“就很解气。”
陈诗语看向穆妍和宋雯：“到你们俩谁说？”
宋雯皱眉苦想。
穆妍说：“我先来吧，这个故事叫《音乐教室》。
傍晚时分，学校的艺术教学区里，林灵和同学们在玩捉迷藏。他们约定好，游戏范围只在这一块区域，不可以躲到更远的地方。
这一轮是秦舒舒抓人，她蹲在地上，把脸埋起来，开始倒计时。
大家四散跑开。林灵就慢了一刻，好地方都被别人抢走了，她只得往艺术楼上跑。她试着推开二楼教室的门，却发现每一扇门都紧锁着。
林灵无奈，往三楼跑去。她一间间教室试过去，但没有一扇门是能打开的。秦舒舒的倒计时只剩下两秒，林灵几乎放弃，不抱希望地随意推了一下最后一间教室的门。
居然开了。
林灵喜出望外地钻进去。
这是一间音乐教室。教室前放着一架棕色钢琴，后边是层层阶梯，摆着一排排桌椅。桌椅上堆满各种各样的杂物，这间教室显然已是很久不用了。
林灵走向这架钢琴，抚摸上去。手上没沾灰，看来是时常有人打扫。
她从小就很喜欢钢琴，可家里没多余的钱让她发展兴趣。她表姐家里有琴，并且弹得很好，有空时会教她一二。
表姐到外地读书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教她弹琴了。不过几年学习下来，她也不是一无所成，弹得曲子倒还能听，只是不够纯熟，还需要多加练习。
鬼使神差地，她在琴前坐下，抬起琴盖，眼睛贪恋地在这些黑白琴键上逡巡，手搭上去，忍不住就要弹奏起来。
外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秦舒舒喊了两声她的名字。
林灵蓦然清醒，意识到自己还在玩捉迷藏。她惊觉刚才进来时只顾盯着钢琴，却忘了上锁，紧张地盯着教室的门。
秦舒舒的脚步声在快要接近这扇门时，不知为何，却又折回去了。林灵松了口气。她的双手悬在琴键上方无声比划，想象自己正在演奏《致爱丽丝》。
下个月学校要举办联欢晚会，班里文艺人员缺缺，林灵就主动向班主任报名，要在晚会上表演钢琴独奏《致爱丽丝》。她正苦想要到哪儿找钢琴练曲，没想到这里就有现成的。
她沉浸在想象中，忽地听到伙伴们在四处喊她的名字，她连忙起身下楼。
见到林灵出现，他们问她刚才躲到哪里去了。林灵说，她躲在308，那间音乐教室。
所有人都不说话了，面面相觑。
秦舒舒神色古怪：‘308的门外边锁着，你怎么进去？’
林灵一愣，说：‘没锁啊，我直接推进去的。’
秦舒舒的表情由古怪变成惊疑：‘那么大一把锁，你开玩笑呢吧。’
林灵觉察出气氛不对，便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大家静了一会儿，才有人说起关于308的往事。
七年前，这所高中有一位才女，名叫苏韵，她是公认的校花。她不仅漂亮成绩好，而且钢琴天赋颇高，拿下不少钢琴比赛的大奖，还在不同城市举办过个人演奏会。
可这样一只美丽的蝴蝶，却喜欢上尾针锋利的蝎子。
季超是学校里出了名的差生，他逃课、作弊、闹事，让老师头疼得很。偏偏家里有关系，还不能勒令他退学。
然而这样顽劣的学生，居然很招女生喜欢。或许是因为季超长得俊，很会讨女孩欢心。总之，校园里关于他与不同女孩的故事数不胜数。
就连苏韵也沦陷在他精心编织的捕蝶网里。
苏韵决定，要用一首钢琴曲来表达她对他的钟情。他们约在放学后的黄昏，艺术楼308音乐教室。
她满心喜悦地等待心上人的到来，可意外的是，来的不止是季超，还有另外两个陌生的男生。
虽然诧异，苏韵还是按照约定的那样，弹奏了那首她想让他听到的曲子。她看着他一步步走近，期待他的评价，可等来的不是他的柔声细语，而是粗暴的对待。
季超一把抓住她纤细的手腕，将她用力摔在地上。
紧接而来的，是苏韵此生最黑暗，最可怕的灾难。
季超三人离开后，只留下苏韵一个人躺在冰冷的地面上，透过窗户，眼神空洞地望向天边的如血残阳。
三天后，季超再次收到苏韵的邀约，她请他和他的两个朋友一起，放学后到308见面。
就像那天一样。
季超不屑地向他的朋友嗤笑，原来冰清玉洁的校园女神，归根结底也不过是荡妇一个。
他们三个人走进音乐教室后，再也没出来。
保安大叔发现起火时，已经烧着了小半栋楼。赤红的火焰疯狂直指昏黑的天幕，像是愤怒的呐喊，悲哀的凄诉。
警察在音乐教室里找到四具焦尸，教室里所有桌椅、门窗皆已烧毁，唯独那架钢琴完好无损。
自此以后，有些学生夜晚路过艺术楼时，便会听到钢琴曲声。大家都说，那是苏韵的亡魂正在演奏。
故事说完，所有人恢复静默。
林灵觉得荒谬，说：‘苏韵的经历的确很悲惨，可是后来的钢琴声说不定是因为有人在练琴啊。’
秦舒舒摇摇头：‘你知道为什么大家都说是苏韵在弹吗，因为每一次学生听到的钢琴曲都是她弹给季超的那首，贝多芬的《致爱丽丝》。’
林灵心中一震。
接下来几天，林灵总是忍不住想起音乐教室里那架钢琴。虽说苏韵弹的曲子和她要在联欢晚会上演奏的曲目相同这件事有些诡异，但《致爱丽丝》在学习者中间本就是一首很普及的钢琴曲，说不定那些学生听到的只是恰好有人在练习这首曲子，又或者他们根本什么都没听到，只是盲从附和而已。
这么一想，心里便释然许多。
这天下午放学后，她来到308前，和玩捉迷藏那天一样，门还是没锁。
林灵走进音乐教室，在钢琴前坐下，抬起琴盖，练起《致爱丽丝》。
奇异的是，当她按下琴键，指尖似乎充斥一股神秘力量，引领着她。原本生涩阻滞的部分过度平滑，整首曲子弹得顺畅优美。
林灵惊喜万分，没想到她竟也能将这首曲子弹得如此娴熟。她彻底迷上这架钢琴，每日放学后都要来这里弹到满足才回家。
她也曾犹疑，想过这弹琴的技艺或许并不属于自己，可内心深处却不愿承认这份力量源于何处。只着魔似的，一日日往308走去，直到晚会开始。
老师布置舞台时，告诉林灵学校今年新买了一架钢琴，她今晚表演时可以用它。林灵却说，她要用308那架旧钢琴。老师愣了一瞬，再问她一遍，她依然坚称要用308的旧钢琴。
老师古怪地看她一眼，还是找人去抬了。
独奏表演开始，林灵身穿雪白长裙，姿态优雅地坐在钢琴前，舞台的灯光悉数聚焦在她身上，使她周身焕发淡淡的银色光辉，美好得像是一位误入人间的天女。
她的指尖舞动如精灵，琴声动听如天籁，全场皆为她倾倒。
林灵在轰鸣的掌声中目眩神迷，激动得有些不知所措。视线在台下扫视，忽地看见角落的昏暗处，立着一个窈窕身影。
很奇怪，林灵看到她的第一眼，就知道她是谁，即使她们未曾谋面。
苏韵朝她轻轻点头，她回给苏韵一个感激的笑容。
从这以后，林灵拥有了苏韵的琴技，即使不在那架旧钢琴上演奏，她也能弹出美妙的乐曲。
林灵成了新的校园女神，走到哪里都引人注目，收到了大量的情书与告白，却被她一一婉拒。
一个傍晚，她在教室里自习结束后，正要回家，却在教学楼前的榕树下遇到一个男生。她认得他，校篮球队的队长，学校的风云人物。
他说他很喜欢她，可不可以给一个机会。
说不心动是假的，即使林灵没那么喜欢他，可他是学校闻名的明星人物，虚荣心不容她拒绝。
脑海里忽然浮现一个声音：别相信他。
林灵明白苏韵的担心，但凡有过那样的经历，警惕心一定很强。可眼前的男生风评不错，他绝对不会是下一个季超。
不理会苏韵的想法，她微笑着对男生说：可以试试看。
就在这一瞬，她脑子一晕，身体里有一股清凉的东西飘散出去。林灵知道，苏韵离开了，她失去了本不属于她的琴技。
深夜里，林灵从梦中悠悠醒转。不知为何，她忽然很想弹奏一曲，这种强烈的渴望前所未有。
她悄悄溜出家门，从学生们用来逃课的小道潜进学校，来到音乐教室前。308的门已为她大开，灯亦已点亮。
她在钢琴前坐下，尽情弹奏那首让她风靡全校的《致爱丽丝》。这是她自己的琴艺，青涩而有些迟滞。
一双青白的手忽地搭到林灵的肩上，冰冷的气息拂在她的侧脸，幽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你的美好如果注定会被沾染，不如由我替你好好保藏。’
308的大门悄然关上，灯闪烁几下，骤然熄灭。
《致爱丽丝》悠扬的曲调突然以一阵错乱刺耳的杂音终结。
音乐教室陷入死寂的黑暗。
接到林灵父母的失踪报警后，警察通过监控顺藤摸瓜，在308里找到了林灵。遗憾的是，人早已死去多时。
据说，管理艺术楼钥匙的老师和警察开门进去时，看到穿着睡衣的林灵趴在琴键上，双眼直直瞪着门的方向，嘴唇竟是微笑着的。
没有人知道林灵是怎么进入上着大锁的音乐教室，不过自那以后，308的门外又多上了一重锁。
偶有学生夜晚路过艺术楼，便会听到《致爱丽丝》的钢琴奏曲。
若是耳朵尖一些的人，还能听出那是四手联弹的版本。”
陈诗语说：“所以最后是她们两人一起弹琴了？”
宋雯一手撑着脑袋，感慨道：“哇，百合魂烧起来了。”
叶雨桐说：“有一种诡异的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