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啥都有
李杨醒来的时候对周围环境并不陌生,她手抵着头按了按,迷迷瞪瞪的坐了起来。
李凤平留了如墨在这边候着,是以她这边一醒,如墨就端了温水进来。
“您醒了先洗洗脸,外袍我拿去洗了,刚刚小姐也着人送来了新的,等下穿着这个就好。”
李杨虚着眼睛点头,“多谢。”
“您又不是别人,跟小的客气什么,”如墨在水盆里拧干帕子递给她。
李杨脑袋一片空白,僵着手接过帕子抹了脸。
“饭菜也备好了,您这会儿也吃些,垫垫肚子,您家弟弟那里我也去说了,今儿您放心待着就成。”
“有劳。”李杨说:“凤平醒了没有?”
如墨咧嘴一笑,“举人娘子这日子过得颠倒了,今儿的宴席为得就是庆祝小姐醒了的事儿。”
“……是了,”她慢慢地也想起来这回事儿,“现在她身子如何了?我前些日子看了几个野史杂记,说是什么招魂的法子,都是些不入流的东西,看了也就翻过去了,凤平如今是大好了吧。”
如墨听她嘟囔,笑的无奈,去外间倒了杯茶递给她道:“是了是了,好了,都好了,举人娘子喝点茶醒醒神儿吧。”
李杨盯着这杯子一乐,“小景那日也是真的举着个杯子抵在我…嗝儿…上……”
如墨看看杯子再看看她,把杯子放旁边矮架子上,扶着她躺下去。
“举人娘子您在睡会儿吧,小的只有这么一对招子,回头你醒了,小的倒是没啥,就怕您自己别扭。”
李杨嘀咕了两句小景,被按在床上之后又睡了过去。
李凤平牵着乔青然在门口相视一笑,也不进来了,让如画把弄好的醒酒汤放这儿,她带着乔青然又走回去了。
乔青然跟在她身边,贴着青石砖走了一会儿,李凤平说他这样撞着疼,把人推在前头,她落后一步,跟着他一块儿一边肩膀碰墙,一边往前走。
乔青然玩了会儿觉得没意思,转头看着李凤平说:“妻主。”
“嗯?”
“你醒来之后有没有发现少了个人?”
李凤平认真想了想,她身边的都在,走了的也就一个简竹,那也是好久之前的事儿了,于是她摇了摇头。
“谁啊?”
乔青然摇头晃脑的,眼睛也亮,可爱的厉害。
“你想想嘛,我们这院儿的,母亲大人那边的,还有爹亲那里的。”
李凤平皱眉思索起来,她醒来之后见得人很多,可是熟面孔还是这几个院儿的……
她想了好久,把人都拉出来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才问,“是……林梓?”
说来是有段时间没见着了,之前陪着青儿去请安的是简竹,她平时也就是看书练字的,只在饭桌上才会把众人都见了个遍。
乔青然猛地点头,笑意盈盈的,“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李凤平果断摇头,这她怎么可能知道。
乔青然神神秘秘地说:“林梓已经有了五个月的身子了。”
李凤平先是皱了下眉,接着就笑了,“好事儿啊,他这是回家歇着了?”
乔青然郑重点头,轻笑出声,“白墨说林梓近来性子大得很,她这分身乏术的也不方便,于是找了个稳公来照顾他。”
李凤平哦了一声,就要接着这个话题往下走,倏得回神儿,面露惊喜地看着他,结巴道:“青青青儿,你这……有有了?”
乔青然被这直白的话臊红了一张脸,“不是!”
李凤平这就不懂了,这么拐弯抹角的说这些,总得有个不一样的想法吧。
莫非……
“妻主,能不能,也给我一个孩子……”
李凤平笑出声,没等他羞恼,拦腰抱起了他,对身后远远跟着的二人说:“等会儿李姐姐那如墨你再跑一次,如画你去卢舒月那里拿两张松腰的贴子。”
说罢足尖一点,带着乔青然火速回了房间。
乔青然没想到她这么……这么着急,闷着一张脸躲在她怀里不出来了。
“小青儿,你可不能只撩不灭,”她把乔青然放在床上,故作阴森地笑起来,“小郎君躺好了,今儿趁着你妻主不在,我得让你怀上我的崽子。”
乔青然杏眼噙羞,似嗔似诱,转瞬洇出了一汪水。
李凤平松了帐幔。
外头烧水爹爹熟练的在锅底添了柴。
李凤平很努力,乔青然皱巴着一张脸,看到饭桌上魏宁儿的肚子轻叹了一口气。
如今外头飘着雪,一家人围坐在一块儿吃了个热锅子。
林金田旁敲侧击地问乔青然近来身体可有不适,乔青然被问的低下了脑袋。
林金田见状就知道了结果,也不再多问,只垂眸想了些别的。
凤儿醒了之后,他和妻主又提了一次魏家的事儿,李凤平当场没表示什么,当时他和妻主还以为自家马上又迎来一次喜事儿,结果她离开之后就找了乔青然。
左耳进右耳出的,权当听不见。
乔青然心里愈发的愧疚,他现在就是个侍君,全仗着妻主喜欢才能在林金田的面前得了个青眼,再加上妻主身边也确实没个别人,他又是勤快孝顺的,李楚枫那边不乐意见着他,架不住两个人保着。
可侍君无所出,李府能容他一时,却不会一直容忍下去。
但是……
他想到入冬以来的种种作为,关起房门之后,他也很努力了……
于是,他手插在李凤平给他缝制的手捂子里头,慢吞吞又难以启齿的跟李凤平说了他的思虑,跟着撺掇她把魏公子迎进门。李凤平嘴上说知道了,隔天就带着厚礼登门拜访魏府去了。
到那之后,魏家家主见她穿着正式,身后跟着的奴才都抱着一堆东西,偏头对身边的人说让她去找魏又又去。
李凤平端起杯子跟魏家家主闲聊,就在她要直言此次来的目的的时候,魏又又来了。
李凤平皱了下眉头,压根就没有看出来之前林金田说得什么幼时情谊的苗头。
二人之间也说不上熟悉,那魏公子冷着一张小脸站在那,看着她堆起了假笑。
李凤凤轻轻地咧了下嘴,端起杯子战术性喝水。
瞧出来了,这魏公子别说情谊了,估计这会儿想骂她怎么来了呢。
魏家家主笑吟吟地说:“凤平啊,又又瞧着对你是喜欢的紧呢,我还从未见过他见人的时候把脸遮起来的呢,也就是你了,还能让他记住自己的身份。”
李凤平:“……”
什么鬼?什么鬼!
这话说的前言不搭后语的,怕不是在闹呢!
“是小公子抬举我了,魏嬷教得好。”
魏又又翻了个白眼儿轻哼了一声。
李凤平:“……”
她清咳一声站了起来,弯下腰道:“此次来是为了我和贵府公子的婚事儿,恕……”
“闭嘴,谁要跟你这个人成亲!”魏又又站了起来,瞪了她一眼。
魏家家主脸色一变,先是出声安抚她,才呵斥魏又又不懂事儿。
魏又又年仅十四,娇生惯养的,被这一训斥脾气也上来了。
“娘!”魏又又说:“以前你说让我嫁与自己心爱的女子,莫不是都是骗我的?”他哭道:“爹亲他说了很多次让我留着在家好生陪他,您也说了那些话,都是哄我的不成!我不喜欢她,不要嫁给她,我……”
后来吧,是魏公子嚷嚷着要是把他嫁了他就跟人私奔去。把魏家家主气的够呛。
李凤平沉默着看了这一出戏,此次来这因为准备拒绝婚事儿而准备好的道歉的话就在嘴边堵着,怎么都吐不出去。
二人都不想在一块儿,这事儿自然就了了。
李凤平叹道:“乖宝儿,也就你把我当宝了。”
乔青然也懵,她家妻主要啥有啥,十八岁没能让自己房里有个人,可能和周公子也没多少关系。
天寒地冻的,林金田懒得出门,李楚枫生意上要走货,再加上来年三月李凤平要去考试,这给孩子说亲的事儿,又搁下了。
天气渐暖的时候,李玉平的日子也到了。
三月初十,杜颖岚骑着红鬃马,身着繁琐喜服,头戴簪花高帽,唢呐班子请了两家,从城南杜府门口,一路到了城东李府,挑箱人绕着大街小巷依次走过。
魏宁儿身为侧君,却也换上了红色的衣服,陪着林金田一起迎来送往。
李玉平穿着自己绣的喜服,由福寿爹爹开了脸,请了有福气的爹爹给他缝制了喜被,头戴着百玉阁送来的朝凤金冠,平日里披着的秀发今日被高高挽起,分出些缠出了流云髻。
魏宁儿估摸着时间,跟林金田附耳说了一声,转身去了后面。
“玉儿。”
“爹爹。”福寿爹爹在给他戴耳环,“前头忙不忙?”
“忙!”魏宁儿捻着帕子上前,扯了个凳子坐在他旁边,轻声问道:“杜小姐对你好吗?”
李玉平眸光微滞,下一瞬弯起了一双月牙眼。
“爹爹,颖岚与我,心心相惜。”
魏宁儿鼻头一酸,拉过他的手念道:“如此便好,日后……莫要委屈了自己。”
“嗯。”李玉平突然抬眼看着窗户那边,笑道:“爹爹,年少惊鸿一面我心甚喜,可以后…我与颖岚的日日夜夜,亦是心之所向。”
魏宁儿愣怔片刻,随着他的视线一齐望向了外头。
风动,鸟啼。
迎亲的声音,近了。
林金田同魏宁儿一块儿给李玉平盖上了红盖头。
杜颖岚站在台阶下,看着红绸那端的人一步一步地走了下来。
“平儿,咱们回家了。”
李玉平下巴微动,轻声道了。
“好”。
红妆十里,宴请七日。
——
李玉平回门的那天,李凤平已经在省城了。
乔青然也被明目张胆的拐来了。
李凤平观察了如墨许久,早先瞧着她不靠谱,这段时间反而整个人踏实下来了,她觉着稀奇,左右无事,把如画如墨都带着了。
乔青然身为男子,身边没个人照顾着,早先还有个简竹,后来各种事儿夹杂在一块儿,左右如画如墨也是用惯了的,李凤平一个有着现代思想的人,虽说是揉杂了林楚的记忆,可行事风格还是按着她自己的习惯来的。
因此这男女之防,她相对林金田来说,没那么上心。
林金田那边自从林梓有了身子之后,身边伺候的人换了两个,就这个竹山用得最是省心,于是他想着把竹山给乔青然送来。
乔青然以往在乔府的时候,府中孩子多,他爹爹身边也没个伺候的人,身为侍君只有伺候别人的份儿,再加上曾经有了张家小姐和余正君第三子的事儿,哄骗他的就是自小跟在他身边的。
又因为他是以冲喜男子身份来的,后来的简竹又是个有心思的,因此这么久以来,他对身边跟着的人敬而远之,竹山那边,他谢过林金田的好,婉拒了。
两个主子都是心大的,如墨如画恪守成规,不多看不妄言也忠心。
林金田跟李凤平说过给乔青然找个伺候的男子,但有了如墨如画,李凤平观察了一阵子,有没有也都无所谓了。
此次来省城,李杨也是搭着车子一道儿来的,她是举人,算起来也算是和她同路一阵儿。
“李姐姐这次必能高中。”
“凤平此次亦然。”
二人爽朗大笑,饮了送别酒。
李杨的马车走远了,乔青然才撩起帘子从马车里出来。
“妻主,天快黑了,我们也抓紧进城吧。”
如墨戴着斗笠点头,“小姐,城禁在酉时一刻,咱们进去了还要找客栈住着呢。”
李凤平哦了一声,转身看着她俩道:“不如你们问问我,如画去哪了?”
如墨迅速反应过来,“小姐已经找了住处了?”
“可不,还用得着你们操心,”她踩上脚踏上了马车,“走吧,如画这会儿已经在前头等着了。”
“妻主你什么时候让如画来的,我还以为……”
“还以为我这次没带她呢,”李凤平笑道:“那日玉平大婚,我带着如画喝了酒,那会儿你还嫌弃我了呢,忘啦?”
“妻主你就胡说,我什么时候嫌弃过你!”乔青然拍了她的胳膊,过了会儿又说:“如画……她那时还好吗?”
“好啊,怎么不好,”李凤平说:“若不是她自己想开了,这酒又怎么能喝的下去。”
乔青然瞬间明白。
如墨驾着马车,瞧着越来越近的城门口,在心里哼起了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