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山洞
说是明日详谈,可真到了明日,熊引森已死的事情直接传遍京都,凤和楼里,熊烟突然露面,张茗和她对视了一眼,把她迎了进来。
“茗主子,多年不见了。”
张茗看着她笑了笑,眼里带着怅然,“是许久了,那时,你父亲还在。”
周景阳转着脑袋来回看了他俩,把溜出去找刘九的想法压了下来。左右他也能护住爹爹,更何况这凤和楼是自己的地盘儿。
熊烟摇摇头,“茗主子,盟主还好吗?这些年我只知道你们在抚城那边,可那个毒中了的人十有八九都是没……”
“过去的事儿了,你周嬷现在挺好的,毒也排出来了,虽说这么多年毒素沉积,伤了底子,可到底是保了一条命,这武林盟主的位子你好好坐着,以后有需要找我们的时候,来这凤和楼让人传个话就行。”张茗说这些的时候也是平静的。
熊烟沉默片刻,点了点头,看向周景阳。
周景阳立时站了进来,微微蹙眉。
她说:“我本以为,你们这些年让他四处杀人,是让他锻炼,以后让他坐这个位子的。”
“想过,”张茗声音淡淡的,看着周景阳时又弯起来一双眼睛,再说话时就带上慈爱的意味儿,“孩子越来越大,杀的人越来越多,从他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有了执念的时候,我和妻主就觉得啊,算了吧,上一辈的事情,上一辈结束,孩子还是应该有个孩子的样子,现在不求别的,就想让他安安稳稳的,快快乐乐的嫁出去。”
熊烟笑出声。
周景阳轻哼一声,偏过了脸不看他们,虽说自己心里知道是这么一回事儿,可实实在在地说出来,总是让人羞恼的。
熊烟笑过了又怅然一叹,站起身弯腰行了一礼,“如此,最好不过。茗主子,早日回抚城吧,盟……周嬷也该等急了。”
“好。”张茗亦起身,回了她半礼。
周景阳看他俩说完,熊烟直起身子转身就走,往前迈了一步问:“什么意思?以后我们都不能来了?”
“不是,只是吧,这武林以后是别沾了。”张茗笑道:“行了,收拾东西,带你出去把药材买了,咱们回家了。”
周景阳眼睛一亮,“好哦!”
说做就做,不过两日就把东西买齐,又带了些小玩意儿一道拉了回去,在车上,张茗熟门熟路的把自己化成那副老人的模样,周景阳看着那道山羊胡子,越看越不喜欢李凤平。
想到他也就说了,张茗听得直笑。
“这李小姐要是知道你是因为我才不喜欢她的,心里估计得恼死,说不得还得把我赶出李府。”
周景阳不以为然,“不用她赶,我们自己走,爹爹,你这次回去就跟那李楚枫说,说我们不做了,自己开酒楼了,那望茗居怎么着也是抚城数一数二的。”
“可这些年,要是没有他们家,你娘的身体也不可能调理的这么好,”张茗轻拍他的脑袋,“别想什么都是一根筋儿,说一就是一的,说到底,那时候是李凤平小姐给了我们一条容身的活路,李楚枫她知道我们家不是等闲人,也没下令赶我们出去,这是恩,你得记着。”
周景阳思维发散了一下,“那按话本上来说,我们家这个情况,那是要把我卖出去给李凤平做小的,然后我各种不愿意,李凤平再拿身份恩情压我,我再心不甘情不愿的同意……哎呦,你怎么又打我!”
“一天天的,让你看书的时候你就困,听这个倒是来劲儿了,还能编排你自己了,”张茗满心的无奈,“能把你卖进去早卖了,还能等到现在?”
周景阳笑嘻嘻地迎上去抱着他,“谁让爹爹和娘最疼我了呢。”
“知道就好。”张茗说,“这次回去之后,你跟我一道儿进李府去,去跟李凤平道个歉,你把人家推水里了,晕晕乎乎地好险没醒过来,之前咱们家身上压着事儿,你不愿做,那就不做,现在呢,咱们就是普普通通的给人家做工的奴才,你去道个歉,顺便道个喜。”
说着自己也啧了一声,“要是说之前,做奴才隐在她府里也就罢了,可现在再去做奴才,是有点儿别扭。”
周景阳嗤嗤的笑。
张茗叹了口气,觉得这个奴才,是不能再当了。
如此说说笑笑的走了一路,五日的行程一晃而过,青溪山近在眼前。
周景阳等不及马车慢悠悠的才到,让驾车的人慢慢走,自己抱着张茗飞身上去了。
“娘,我和爹爹回来了!”周景阳喊得兴奋,声音也亮堂。
周安和早在听到风声就站了起来,此刻已经走到洞口等着他们了。
“茗儿,一路可好?”周安和抱住了他。
“妻主,万事顺遂。”
“娘,我……”周景阳话说一半,就看里面还有两人,“李小姐和乔侧君,你们也在呢。”
李凤平牵着乔青然的手走过来点了点头,笑道:“这些日子我在家勤勉读书,青儿怕我闷着,带我出来走走,我想着也有阵子没来师傅这儿了,索性带着青儿一道儿来看看。”
张茗从周安和怀里退了出来,抬手压了压胡子,笑道:“小姐,乔侧君,进去坐,阳儿,你去给她们倒杯水去。”
乔青然忙道不用,“你们也累了,从京都回来也挺远的,歇着吧歇着吧。”
几人不再推让,转身进了洞。
这山洞说是洞,可也是家具桌椅一应俱全。洞边倚着几块木板,往里进有一道屏风挡住屋里的模样,越过屏风才能见到厅,厅两侧放着候客的方木桌椅,上首有一张大的椅子,上面铺了动物的皮毛做的毯子,椅子前头还有一长案,上面悬着一十二支从粗到细的笔,砚台墨块放在旁边,另一端是几本书的,书下有一沓子纸。
洞中角度选得巧,不暗,有光,两侧各有一门,是他们的住处。
乔青然早在进来时就看完了这些布局,这次只多留意了一下左边门边放着的木架子,没多问,随着他们一块儿坐下来。
洞内凉风习习,现下已经快到末伏的时候,常在洞中待着,还是会觉得冷。乔青然不经意地拢了拢袖子,铺开盖在自己的腿上。
李凤平和他们聊得正欢,余光看到了停下了话头,“说起来,此次张爹爹去的比之前久了些,听说是大暑那天走的,如今这都快到末伏了。俗话说:‘头伏饺子二伏面,三伏烙饼摊鸡蛋’,不知道这次回来的时候,有没有见到村子里的人烙饼子。”
张茗点头笑道:“那是自然,途中我与阳儿还曾借宿过一晚,临走的时候那老妇还给拿了两张让我们路上吃,确实美味,小姐怎得想起了这个?”
“我想着也回家在院子里头支起来一个架子,我和青儿也体会体会。”她站起来抱拳道:“师傅,眼下天色渐晚,我与青儿就此回去了。”
他们之间从不会有留不留的客套之词,因此李凤平这边说完,那边又施一礼转身牵起乔青然走了。
周景阳起身把他们送到洞口,听到李凤平低声问乔青然想不想飞,那位乔侧君羞涩一点头,手就环上了她的腰,抬眼间越过她的肩头和他对视一眼,立马就羞得把脸埋了下去。李凤平伸手抱紧他,又抬手捂住了他的耳朵,二人一跃而下。
周景阳往前走了一步,看着李凤平三次借力,稳稳地落在地面,对着她怀里的人又捏又亲的,红着耳朵走了回去。
这李凤平果真是个不要脸的,不过他们是正儿八经的拜了天地的,好像也正常,说这番话着实没个道理,自己又悄么声的道了歉,抬头就看到自家爹爹的易容被取下,自家娘亲拦着他不让他去洗脸,然后强吻过去。
周景阳:“……”
诺大一个地界儿,竟只有他是单着的一个人。他叹了口气,飞身去了另一边山洞,那里头常年熬药,里面也温温热热的带着药香味儿。他躺在那张小床上,想,李凤平这个人,变化挺大的。
乔青然本来是以为李凤平真的喜欢周景阳,他被冷落的那段时间,听得最多的就是“小姐去找周公子了。”可这次他却一丝一毫都没看出去两人之间有什么,妻主对周公子也就初时关怀了两句,不像喜欢,更像是弟弟,颇为客气,其余时间就是听张爹爹和周师傅说话,你来我往的,多出来的心思都在他身上了。
那周公子更别说了,很多时候对待妻主没几个正眼,哪怕是最初妻主关怀他时,也是疏离着的。
李凤平这次是骑马来的,她让乔青然坐在她身后,让他搂紧了她。
“青儿,快到家了。”
“嗯,妻主,可以快点儿的。”
李凤平勾唇,一手按在他的双手上,攥紧了说:“青儿抱紧了。”
一路风声。
乔青然到家的时候头发都是乱的,看的李凤平笑出了声,抬手帮他理了理头发,低头亲了他。
“青儿辛苦。”
乔青然眼睛亮晶晶的,“不辛苦,谢谢妻主!”
“谢什么,”李凤平牵着他走,“饭点儿了,带你吃饭去。”
“好!”乔青然应了一声,走了一会儿又轻声说:“妻主……”
“嗯?”
乔青然想问些什么,低头看他们两个握在一起的手,又闭口不谈了。
“青儿,”李凤平站住然后看着他,“你有什么事都可以问,可以说。因为我喜欢你,你是我唯一的夫君,只要你问,我都可以回答你。”
乔青然抿了抿唇,声音轻而缓,“你…之前真的喜欢周公子吗……”
李凤平听得仔细,微微一愣,片刻后笑出了声,“吃醋了?”
乔青然摇头又点头,低垂着眼睛说:“对不起,我不该问的。”
侧君怎么能吃醋,侧君不能也不该吃醋。
李凤平现在是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抬手捏了捏他的脸,近来长高了一些,脸也是瘦的,捏起来像是提了层皮,李凤平无奈,又松了手给他揉揉。
“青儿,你可以吃醋,记得吗?之前我和李姐姐读书你来的那次,爹亲说让卫家的三少爷过来玩几天,我直接拒绝的那次,我就说过,你可以说不许我怎么怎么样,青儿,你别只是喜欢我,你也想想怎么留住我,占有我。”
“好不好?”
乔青然怎么可能不记得,可是……
“好了,青儿,我带你吃饭去,别让他们等我们。”
乔青然闻言点点头,把手又塞到自己妻主的手里,心里头蹦蹦跳跳的,一边是欢喜,一边是担忧。
李凤平牵着自家的小郎君,心里头盘算着怎么让他胆子再大一些,这种天天想着给自己妻主找正君的侧君,不知道该说他傻,还是该说他是自卑。
不过就她的观察来说,乔青然是两者都有,还得再带着一个根深蒂固的,来自他爹爹的各种不争的教诲。
想把他的想法改过来,有点难,不过她有的是时间。
一路无话。
李楚枫对于一家人在不在一起吃饭不是特别注重,但是她有个毛病,七日里头,必须要有一天或者两天是在一起吃的,李凤平前段时间是落水加生病,对这个没什么大的想法,后来自己掌握主动权的时候,再参加家宴就觉得,这不就是现代社会上班的做六休一或休二?
只是改了名头不限日期罢了。
但是一家人聚聚总是好的,现在魏侧君怀胎四月左右,肚子微微隆起,天儿渐凉,穿衣服上都大了一圈儿。
林金田看李楚枫把他扶到位子上做好,看了看李玉平就说:“玉平如今也到了适婚的年纪了,按理说该凤儿先娶正君,可凤儿早先一颗心挂在别人身上,如今又阴差阳错娶了侧君,也算是先你一步成了家,眼下你姨爹爹又是怀了,你再找个好人家,咱们家也是双喜临门了。”
魏宁儿迅速反应过来,“是了,玉平如今也十四岁了,劳哥哥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