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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提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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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名其妙的, 从穆悠到他手下的禁军卫,竟没有一个人认为景澜来此是为了公务。

    走去小茶间不过几步路,但对穆悠来说却非常非常漫长——

    他自己硬生生加长的, 用胡思乱想的力量。

    向前挪一步, 他便想, 怎能让长辈主动来找他呢?他应当首先前去拜会才对, 太失礼了。

    不禁便往回退了两步。

    再努力向前走一步,接着想, 他两手空空,什么礼品都没带,甚至蓬头垢面, 衣裳也是昨日穿过,还在酒楼妓馆里熏了一夜, 怎么见人?

    那可是景晚月的爹!是号称“大齐第一人”的丞相!就是整个大齐国最有学识最有才华最懂礼仪的人!

    嗐, 来京城以后,他在朝中虽见过景澜,但尚无面对面说话的机会,没想到第一次, 竟然就是最差的模样。

    不禁又往后退了两步。

    可还是得硬着头皮向前走。

    景晚月的爹突然来找自己做什么呢?他知道自己与景晚月的事吗?他知道自己就是小发的生父吗?如果他知道, 那他是不是来问罪的?

    若是, 自己当虚心领受, 真诚忏悔;若不是,自己该如何应答, 才能给他留下好印象呢?

    是了, 景晚月招亲,他心中的人选又是谁呢?

    难不成此次他是来考验自己的?!

    穆悠登时恍然大悟,没错, 这个最有可能!

    他激动起来,脚下加快,走到小茶间外屏住呼吸,紧张地理了理头发和衣裳,而后越过屏风,在如雷轰鸣的心跳声中抱拳一礼,恭恭敬敬道:“丞相大人。”

    “前将军大人有礼,请坐。”

    穆悠一怔,恍惚之间,他还以为这句话是景晚月说的,然仔细听去,这音色比之景晚月更显温和成熟;

    抬眼再看,景澜与景晚月分坐茶桌两侧,景澜身穿绛红色丞相官服,面容儒雅,神态端方,颇显风华,景晚月穿着昨日的白色锦衣,黑发如墨,低眉颔首,清绝漂亮。

    当真画卷一般。

    他突然就明白了什么叫作书香门第、簪缨之家。

    景晚月站起来,走到景澜身后,景澜抬手一请,穆悠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给他让位。

    他有点愕然。

    四处望去,眼前便是这小茶间里唯一的主座,周围小座摆得随意,且离得远,他们三人谈话,按照官职品级只能这样。

    但若谈私事……

    但此处毕竟是衙门。

    穆悠便有点僵硬地走去坐在了景晚月原先坐的地方,那上面还留有余温,他心中微暖,侧身对着景澜,头和眼睛谨慎地垂下。

    嗐,他见皇帝的时候都没这样。

    景澜首先道:“前将军大人,本相唐突,此来想与您聊些家事,是……与晚月有关的。”

    “哦,丞相大人您、您说。”穆悠怦怦跳着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脖子和脸烫起来,放在腿上的手也发抖了。

    然而无论他多么紧张渴望,终究是事与愿违——

    景澜道:“今早我同门师弟山流说,昨夜他欲对晚月行不轨之事,被你撞见,而后你将晚月救走。我听来大为震惊,故而冒昧前来,想向大人与晚月问清楚。”

    ……什么???

    穆悠登时如遭冷水猛泼,很有点懵,尚在茫然,景晚月却先说话了:“爹爹,正是如此,昨夜……”

    他把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地讲了一遍,包括山流所有的言行、他俩离开丞相府后躲进如想阁疗伤,以及今早穆悠去太医院看诊的事。

    “前将军大人还有补充吗?”景澜问。

    穆悠终于回神而心凉了,忙道:“没、没有!就是这些。”

    景澜点点头,叹气说:“竟果真如此。我今早还以为山流是练功练疯魔了,在胡言乱语。”

    说完他站起身一正官服,对着穆悠深深一躬。

    “前将军大人,在下代师弟向您致歉,并感谢您对晚月的义举,在下……”

    穆悠被狠狠地吓了一跳。

    景晚月的爹居然给他行礼!

    他几乎是从座位上跳起来的,想上前拉景澜吧,觉得不合适,但任他对自己又行礼又道歉又感谢的也不合适,只好使劲儿摆手。

    “别!丞相大人您别这样!我、我没什么的!您这样我、我受不起……”

    不断给景晚月使眼色求帮忙,景晚月却也有点愣——

    其实他也是现在才知道了爹爹的来意。

    方才爹爹突然过来,说要见穆悠,还要等穆悠来了再一起说事,他心里便很紧张,毕竟此前,爹爹和父亲从不会为私事来衙门找他。

    但更让他惊讶的是山流,他原本还在想今日回家之后该如何处理此事,没想到山流已经……

    景澜清正端方,阅历丰富,自不会刻意令他人尴尬,尤其是对晚辈年轻人。

    此时此刻,他对穆悠怀有真心的歉意与谢意,该说的话必须说,该行的礼也必须行,但很快便不再坚持,抬手道:“前将军大人言重,既如此,你我便都别再拘礼客套,还请坐下相谈。”

    穆悠手足无措,一边慌忙地应着“嗯嗯好好”一边重新坐下,此时景晚月已然理出了线索,问道:“爹爹,你说今早……小师叔他怎么就告诉你了呢?”

    此一问令穆悠混沌的头脑暂明,他也望向景澜,景澜叹了一声。

    “当真巧了。早上我和你父亲刚起来,正准备上朝,发糕突然急急忙忙地跑过来,说山流被雪埋了,一动不动。”

    景晚月和穆悠下意识对视:!!!

    “发糕?!”

    “嗯。”景澜点点头,“他言语不清,浑身衣裳歪斜,明显是自己不知怎么穿上的,神情也吓得厉害,我便让他呆在屋里,自己和你父亲赶过去,又差人叫了你师父。结果确如发糕所言,山流昏迷已久,气息微弱且十分混乱。你师父说他是走火入魔了,还说若是再晚点儿发现,恐怕就救不回来了。”

    言下之意,便是小发糕阴差阳错救了山流一命。

    景晚月与穆悠更加震惊。

    穆悠琢磨了一下景澜的话,终于首次主动开口道:“也就是说,他现在已经被救回来了?”

    “没错。”景澜解释道,“我师弟,也就是晚月的师父将他的性命保住了,但是功力受损,需卧床静养,至于能恢复成什么样还不好说。是了,大人是否要拿他问罪?”

    穆悠一愣,连忙摆手,“不,我……不必,你们说怎么就怎么。”

    “多谢大人。”景澜微微躬身,“大人放心,山流做此恶行,我绝不姑息,您的伤我也会仔细询问,必定让他给出救治之法。”

    “好。”穆悠生硬地笑了一下,“那、那我也多谢丞相大人。”

    景晚月仍是满面沉思,再问:“小师叔为何会走火入魔?是否昨夜他对我……的时候,已然是走火入魔了?”

    穆悠登时警惕地看向景晚月。

    景澜却摇摇头:“今早着急,你师父忙着救他,没说原因,山流醒来之后也没说这个,回去再问问吧。”

    一时众人都不再言语,寂静片刻后,景澜笑着望向穆悠,“大人由北境来京城,可还习惯?”

    穆悠一愣,惊觉景澜居然与他聊家常,顿时又紧张起来,忙坐端正了,认真回答道:“嗯,习、习惯,我这人哪里都住得。”

    “哦。”景澜做恍然大悟状,“大人功绩显赫,我当时听到亦震惊钦佩,果然英雄出少年。”

    “哪、哪有,我是凑巧,丞相大人言……重了。”穆悠不好意思,脸都红了,双手搁在腿上,指尖发抖。

    “运气固然重要,但实力才是最关键的,年轻一辈中有大人,实乃大齐幸事。”景澜端起茶盏饮了口茶,侧身一瞥景晚月,又向穆悠道,“今日因私事前来,耽误大人许久,大人莫怪。”

    “怎、怎会?没什么的。”穆悠也端起茶杯喝茶。

    室内再又寂静。

    景晚月:……

    他咳了咳。

    穆悠抬眼看他:???

    这是暗示吗?暗示他说话?说什么?

    方才景澜夸了他,那他也……夸景澜?还是夸景晚月?

    寂静仍在持续。

    景晚月一脸无奈,看了看气定神闲的景澜,实在没办法了,终于低声对穆悠说:“大人,抱歉,我有些话想单独对爹爹说。”

    穆悠:!!!

    原来景澜方才是委婉地让他走!

    他、他才明白!

    ……他也太蠢了。好不容易见了景晚月的爹,却只有丢脸。

    他连忙站起来尴尬地说好,景澜也站起来,与景晚月一同把他送到屏风那里。

    而后,父子俩坐回来,景澜用微微带笑的目光瞧着微微垂头的景晚月,直把景晚月瞧得有些紧张了,才低声问:“他知道发糕是他的么?”

    景晚月心中咯噔一声,摇了摇头。

    果然爹爹什么都清楚。

    景澜的笑意放大了一些:“想知道爹爹如何评价他吗?”

    景晚月下意识抬头。

    “善良质朴,赤子之心,多少有些像你父亲。”景澜顿了顿,无奈一笑,“只是你父亲乃璞玉天成,他嘛……外头裹着厚厚的泥,能不能掰掉还不知道。”

    不过只见了一面,说了几句话,便如此切中要害,景晚月不禁感叹,爹爹的眼睛当真毒辣。

    景澜又道:“老实说,爹爹更喜欢眠秋,毕竟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只是眠秋外头也罩着一层纱,纱固然好揭,但有没有这个机缘,得看天意。至于山流……还是算了吧。是了,我将他暂且安置在后院,剩下的事我亲自料理,短期内,我不打算让他见你,你也别去见他了。”

    景晚月心中震惊,今日不知为何,景澜竟不断语出惊人。

    他努力抚平情绪,道:“确如爹爹所言,孩儿与小师叔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了。”

    即便他敢断定山流之事一定还有隐情,也愿意去了解他的隐情,但无论是何隐情,在山流压制住他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不可能了。

    当日回到家,第一件事便是安抚小发糕并对他道歉。

    一天一夜没见爹爹,又发生了那样骇人的事,小发糕整个儿都蔫了,只管依偎在爹爹怀里不放手。

    景晚月一遍一遍地安慰他,许下承诺之后带他出去玩,又说就快过年了,年节时最是热闹喜庆,希望小家伙能尽快开心起来。

    待到孩子睡着,他也躺下,静静回想景澜白日的话,他知道,那既是爹爹和父亲的关怀,也是提点敲打。

    几个人这样和稀泥不是办法,山流之事难道还不够警醒吗?他得尽快做决定。

    便就除夕夜吧,家中年夜饭后,他把穆眠秋约出来,主动揭了他的那层纱。

    之后会如何,他只管拭目以待,无畏无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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