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苍叶城诡事
靠近城南一座不大的寺庙中，一老和尚出了禅堂，仰头看一眼天空的月亮，道一声阿弥陀佛，便提着灯笼，到了寺院后方的一处井口旁。
灯火入水，水波微微荡漾，灯笼移开后，露出老和尚慈眉善目的脸庞，等他移开身形，一轮皓月映在井中，圆满如镜。
“阿弥陀佛，子时已过！”
老和尚探查井口之后，就提着灯笼离开。
咕隆！
咕隆隆！
水面开始翻腾，平静荡漾的月亮也被打破。一个绿面尖耳朵的妖怪，从水里出现，水下，他如青蛙一样的四肢撑着水井内壁，摆着长长的三根尾巴，缓缓爬出井口。
明亮的月色洒落禅院，妖怪仰头，贪婪地呼吸一下寺院里的香火气息，吐着长长的舌头，几个轻盈的跳跃，就到了寺里供奉大佛的正殿上方。
城中还有几处更高的地方，妖怪一个不漏地打量了那些地方，才发出一声蟾鸣，古井的水面开始剧烈翻腾，井口隐隐传出江河奔腾的水声。
刚刚打坐定心的老和尚，听见宝殿方向传来一声蟾鸣，忽然睁开眼睛。
眉毛抖动间，浑浊的眼睛变得精光四射，他起身取下挂在墙上的一对青绿铜钹，轻轻关了门，走了出去。
正殿上，那水怪还在张望着后方的水井，老和尚已经出现在房顶的另一方。
“阿弥陀佛，这位道友，贫僧不喜杀生，值此中秋佳节，邪月谷何不安分守己，共度这良辰喜岁？”
身后突然出现人声，那妖怪大惊，四肢蹬动，如蟾蛙跳跃，往寺院后方急蹿。
和尚双手轻轻一合铜钹合拢，发出一声 轻微连绵的声响，空中，一圈圈的音波带着佛法雷音，幻化出一个金色小塔，往妖怪罩去。
惊恐不已的妖怪已经顾不得动静太大，脸上发狠，用力一蹬，一下窜进了水井。
后追而至的和尚略有惋惜，又似乎是松一口气，看着一下变得平静的水面，陷入了沉默。
“天下龙脉更易，我辈修行人不得干预，道友，还是往生极乐去吧。”
金色的小塔被铜钹牵引着坠入井口，一道十丈长的水龙骤然从井口喷出。
“嘎嘎嘎，老和尚，想抓住我，你做梦吧！”
强横的水龙撞开了佛法雷音后，后续无力，老和尚被浇了一身水。
他把一个铜钹放在井口上方，嘴里念着经咒，铜钹飞速旋转放大，盖住整个井口之后，化作一道金光，沉入水中。
这下，井水是彻底安静了，明月朗照。
“佛祖恕罪，妙空佛法不济，六根未净，不能捉拿此妖，罪过，罪过。”
本以为已经惊走妖物，老和尚转身，一缕黑气从眼下打来，直直飞进他嘴里，那一句阿弥陀佛卡在他脖子里，说不出来了。
只见他脖子飞快地膨胀缩小，不断变化，一团黑气在他的脸皮下四处乱窜。
手里的铜钹落地，和尚已经安静下来。
黑着眼眶的他看一眼井口，看一眼地上的铜钹，十分悲悯地宣扬一声阿弥陀佛之后，就坐在原地不动了。
在安静边城的另一边，校尉府很安静，有探子营三位主将在此，玉秀和刘茵根本不敢有半点困意，他们既要紧张着自家主人，也要随时听着几位将军的命令。
火把安静燃烧，整个城西大营，就云洛川这个校尉府灯火通明。
在火光照不到的阴暗处，几缕黑气从排水渠之下飘出，如蠕动的蚂蟥一样，在地上快速游走，专挑着阴暗的墙角旮旯，往城西大营深处而去。
“咳咳！”
安静酣睡的云洛川，就像被挤着脖子，睡梦中被口水呛着了一般，发出两声咳嗽，屋里的人顿时挤进内屋。
“将军，校尉还在睡梦中。”
黄天驰也有些紧张，对着邓文锋禀报，也暗自心里松气。
“夜晚天寒，我再去备些热水，给大人暖暖脚。”
玉秀说着，就侧身出去，她这般细腻，邓文锋几人点点头。
吱呀！
柴房门开了，玉秀把油灯置于一旁，掀开盖子看了一下锅里，水还在冒着热气，灶膛还有余温。
熟练地用吹筒吹亮了余烬里的火星，她一下笑了，头也没回，顺手就往一旁去拿堆好的柴火。
一种冰凉软糯的感觉从她手上传来，那感觉，就如她小时候跟着大人进山，摸到大蛇一样。
“啊！”
那种记忆深刻的冰凉，让它如触电一般起身回看，一道黑影飞快消失在柴火堆里，慌乱之中，一旁的油灯也被她打翻在地，被沾染到灯油的木柴开始燃烧。
这苍玄城的夜晚太安静了，她的一声惊叫，不仅让校尉府的士兵紧张起来，隔壁的军营里，也开始有了动静。
“怎么了？”院中的士兵最先进来，拿着火把往里一照，他寒声而问。
着实是玉秀这一声尖叫，惊穿耳膜。
“大、大、大人，好像有什么东西！”
玉秀颤抖地指着柴火堆，神色十分惊恐。
“怎么回事？”邓文锋带着罗泽几人进来，小小的柴房顿时有些拥挤。
面对一营主将，哪怕是刚刚才说过，玉秀也不得不再次说明情况。
听明白后，邓文锋拔出佩刀，轻轻翻动几块木柴，道：“先灭火！”
几个士兵捧着土进来，往柴火堆上一撒，便只有轻烟升起，一股浓郁的桐油味儿散开。
“把它翻开！”
在玉秀的形容里，那东西是黑色，手感冰凉，极为像蛇类，可这已经中秋，在这北境哪里还会有什么蛇类？
长年驻扎在此，邓文锋十分清楚周围可能会出现的野物，这个季节，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蛇类，且为了防寒，这屋子十分紧闭除了灶膛连接这外面的烟囱，就只有门窗可通外面，不管是什么野物，今晚必须把它给捉住了。
可是几个军士完全翻开了柴火堆，众目睽睽之下，空无一物。
邓文锋转头看向门外，最先过来的几个士兵齐齐摇头。
“将军，小人保证，没有任何东西从柴房里窜出去。”
那士兵说着，另外几人神色也是这个意思。
屋内众人的目光渐渐看向窗户，看向头上的稻草土，别说空洞，一条裂缝也无。
可就在此时，旁边不远处的大营之内，忽然响起接二连三的士兵呼喝声。
这是在城中，敌人不可能悄无声息进来，可正因如此，士兵们那略带惊慌的呼喝声，在夜里显得十分吓人。
“罗泽！”
“末将在！”
“你带一队守在这里，其他人，跟我走！”
军营有变，云洛川的安危也十分重要，邓文锋飞快下令后，一行人匆匆离开柴房。
而一缕黑色，就从柴火堆下面渗出，在无人留意的间隙里，从灶膛窜了进去，消失在黑洞洞的烟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