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藤蔓
逃走了那是刺激, 没逃走那就是惊悚。
委肉虎蹊,焉有不食的时候。
道理谁都懂,可也总有没吃到教训的人会铤而走险。
沈离枝就是这样, 挖了一个天大的坑,还傻乎乎地待在坑外徘徊。
谁曾想,这坑最后是给她自己挖的。
“……殿下, 能不能放奴婢下来。”
李景淮勾住瓜着她的那条丝绦,吻上她的手腕, 在她勒得发红的地方极尽缱绻地安抚, 他嗓音难能可贵地听出温柔, “你说,这叫不叫以其人之绦, 束之其人之身?”
太子这是君子报仇,一刻不缓。
沈离枝不可抑制地颤了下, 连忙摇了摇头认输,“……奴婢知、知错了。”
她学来的‘花样’,被太子一五一十学了去。
而且他还学以致用, 青出于蓝。
沈离枝动弹不得。
她手腕上缠着的是她自己的束腰丝带, 虽然丝质薄软但是被李景淮特意多绕了个七、八圈, 那也结实得和麻绳无异。
更何况她早被这吊起来的姿势弄得魄荡魂飞,根本想不到要如何去挣脱。
再说了,就在太子眼皮底下, 挣脱了有用么?
“晚了。”李景淮勾唇一笑,玉容神姿, 带着一副不可言说的深色。
修长的指从她的脸颊滑落,顺着锁骨往下。
玲珑有致,靡腻柔滑。
早被他吻过的地方, 都泛起了玫色。
沈离枝呼吸一窒,像是被追捕的小兽,还来不及惊叫。
已经被精准地扼住了要害。
她倒抽了一口气,又急喘几息,眼睫就盈上了水雾,左眼下的泪痣宛若是垂下来的泪珠。
怯怯惹人怜。
秀眉微颦,一如春月远山上的岚烟溟濛。
她越是柔和弱,就让人越发想狠了心。
两人都还穿着衣裳,但都失了腰带,开襟的衣挂在身上,有与没有也没有分别。
尤是这半遮半掩,让人在颠簸的视线里窥见一丝春色乍现,就宛若觅得了仙境,是意外之喜。
床帏被惊动,木质的支架也发出不堪拉拽的吱呀声。
“床、床架受不住。”沈离枝呜咽一声,手腕上的丝绦连着床顶上的横栏,一动一拽。
造床的匠人也没有考虑过这里会挂上一个人的重量。
因而随着李景淮顶撞的动作,那横在两人头顶上的就发出随时可能崩塌的摩擦和挤压声。
丝绦时而紧,时而松。
扯得沈离枝的神经也随之时绷时散,折磨地就快要再次求饶了。
“真、真的会断的……呜。”
床要是塌了,该怎么向人解释。
光想那个画面,沈离枝已经开始羞臊难耐。
李景淮扶着她的腰,对她分神关注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有些不悦,他的声音贴了上来,“要是断了,就把营造司的人拉出来责罚。”
“……不行。”
明明是他乱使用这横杆,怎么还能怪别人做得不好。
“那怎么办呢?”他扬起头,汗湿了的眉目显出与平日里不一样的气质。
一种不知餍足、贪得无厌却又异常昳艳的模样。
沈离枝光看见他这张脸,都觉得口干舌燥。
觉得她自作主张学了别人的手段,却自讨这苦吃。
这个姿势让她尝到了比往日截然不同的滋味。
李景淮考虑到了丝带的长度,所以绑的高度也很巧妙。
基本勉强能让她半跪坐着,跪坐的高度那是还需得用腿撑一撑。
所以她基本只能靠上面吊着,下边撑着,来保持平衡。
李景淮对于她的困扰,心知肚明,却还要假正经地建言,“嗯,若你不坐下来,兴许就不会扯到床架。”
说得容易。
沈离枝全身燥红,羞于言对。
但凡他把手从她腰肢上拿开,又或者她还能站起来,就不会受限在这里吊着……坐着。
然慢慢长夜只是个开始。
烛光渐昏,长烛烧到了头。
几只飞蛾扑在火苗上,噼啪响。
帐子里的声响转轻,只剩下略重的呼吸声。
李景淮长身而起,伸手撩开沈离枝鬓角的湿发,他又在玉颈、脸颊上落下数个吻。
沈离枝昂起头,像一只引颈受戮的天鹅,美丽又脆弱。
嫣红的唇瓣溢出的是呓语,眼睫上盈着欲落不落的水珠。
腮晕潮红,羞娥凝绿。
这副惊人的绝艳,让人疯狂和沉沦。
热烈的吻像是点燃干柴的那把火,又急剧地燃烧起来。
他们像两颗缠绵紧盘的藤蔓,从头到尾紧密地契合。
床没散,沈离枝先散了。
倘若再给她一次机会。
她会捆了太子,马上离开才是。
但是再没有机会,让她从这场漩涡里全身而退。
“不要……!”直到沈离枝再从恍惚中惊醒,用手撑在两人之间,不让他再进一步。
李景淮捏起她的手,虽然从悬梁上摘了下来,但是还没解开捆着她两腕的丝绦,他把那手举高环上他自己的脖颈,像是自己钻进了一个圈。
两人鼻尖相抵,气息交融。
紧密地像是揉在一块的两块糖人,黏糊糊地粘在一块。
“不要?”李景淮仰视着她,凤眼敛光,“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沈离枝看着他的眼睛,一时忘了挣扎。
“所以我这般那样,你都没能拒绝……”
“不、不是!”沈离枝突然大声地反驳。
这是她从没有过的激动。
李景淮挨近她,沈离枝避不开,眼睁睁看着他的脸在眼前放大。
“……你的心跳我都能摸到。”
砰——砰砰砰。
就好像证明他所说的,她的心在他手下彻底乱了套。
哎。
沈离枝撑着腮,蹙起眉。
这已经是她今天叹得第十声叹息了。
杨左侍早发现了她的不对劲,拖到郭知判离开后,才怜爱地问道:“沈大人这是怎么了?无精打采的……”
沈离枝回过神,不能说实话,只能找一个听得过去的理由道:“……没什么,只是想到太子殿下事务繁忙,下官能力有限,却帮不上忙。”
“原来是为这个。”杨左侍笑了笑,对她招招手,“来——陪我去个地方吧。”
沈离枝身子骨还酸着,但是又怕被杨左侍看出异常。
好在杨左侍本就行动缓慢,她们两人一个老一个弱,走得慢也算合拍。
“这里是?”
走了快一刻钟,才到了杨左侍想带她来的地方。
这是一处正在大兴土木的院子。
杨左侍道:“这里离三重殿最近,是殿下特意为你重建的。”
沈离枝仰头眺目,院门匾额被摘在了一边,正搁在敞开的盘花门边。
上面斑驳的墨字依稀可辨‘蝶院’三字。
太子不是不喜欢蝴蝶吗?
怎么还会以蝶字命名的院子紧挨着他的三重殿。
杨左侍拍了拍她的手背,“走吧,进去看看,既是你要住的,早点看看有什么想更改的地方。”
沈离枝嘴唇蠕动了一下,正想推辞。
所谓无功不受禄,平白无故太子这么兴师动众给她重修院子,岂不是太过引人瞩目。
杨左侍看出她的犹豫,含笑道:“孩子,别忙着拒绝,我还觉得你住这里是委屈了。”
沈离枝眨了一下眼,明白过来。
杨左侍说她委屈,是指她既已经是太子的人,合该是直接住进太子后宫去。
但是她无名无分,不清不楚,是绝不可能直接越过太子妃先一步入住太子东宫。
是以才有了这‘委屈’暂居的一处地方。
两人步履缓慢地走了进去。
正在管理修缮重建的太监连忙提步迎了上前。
“杨大人!”他行了一个大礼,“怎么劳您老人家过来,有什么事,差人叫小的过去询问就是。”
杨左侍轻声笑道:“你们忙,我也没旁的事,就是过来转转看。”
太监欸了一声,连忙应了是,目光瞥见她旁边的沈离枝,眼前一亮。
“这位就是沈大人了吧!大人可以随意看看,若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尽可告诉小人。”
他对待沈离枝就和对待杨左侍一般恭敬。
这名太监瞧上去和常喜年纪差不多,应也是东宫里的老人了。
沈离枝不过一个新入宫半年都不到的女官,能让这些老油条这样相待唯有是得了上面的指令才可能的事。
沈离枝几乎马上想到,肯定是太子授意常喜公公干的。
她心里不知该如何看待,只能先温声客气道:“多谢公公。”
杨左侍见她宠辱不惊,心下也是满意的,带着她便四处看了起来。
重修的事杨左侍也有参与,介绍起来也不费力气。
沈离枝听着,心思却全不在上面。
直到听见杨左侍指着前面拆到一半的主屋说:
“那里曾经对殿下来说,最不能触及之地。”
沈离枝才仔细打量了几眼身前露出骨架的屋子,脸上露出好奇,“这是为何?”
“还记得老身讲过先皇后的死因吗?殿下就是从那时候对蝴蝶异常的恐惧,一只小小的蝴蝶飞过,能把他吓得痉挛呕吐,大病一场。”杨左侍凝目蹙眉,宛若回忆起那段时日,神情里都充满了怜悯。
“殿下十三岁才被立为储君,先皇后出身萧家,母族强势,致使殿下凡事可依,曾被陛下和朝臣们批断没有储君之能。”
沈离枝有些不敢置信,杨左侍却对她点点头。
“人都是在成长的,殿下也是如此,身为东宫太子,却害怕小小的蝴蝶,留有如此明显、容受攻击的把柄,他的日子一直过得很不容易。”杨左侍拉着沈离枝走近几步,看见拆卸在一旁的门,轻轻叹了口气。
“殿下说,为君者当无软肋,既是毒刺,再痛也需拔除。”
杨左侍指着门道,“是以,殿下命人抓了上百只蝴蝶将自己关在这屋中三天三夜,才彻底克了这份恐惧。”
“拔了这个软肋。”
作者有话要说: 下次给枝枝递麻绳
来例假前千万别吃冰!!!
(差点要请假的人如是说到qv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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