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夜扒闺阁门窗
容昭知道他所想，从宽大的袖子里拿出一方锦盒，故作打发的送给他，“顺手淘的扇子，送你了”。
扶余明赫打开，是把紫竹折扇，扇面用了上好的洒金宣纸；江南大家吴宣子题字，气势洒脱笔风不羁，饶是他再嘴硬，也一眼看读出是用了心的。
这把折扇倒跟如今的容昭有几分相似；不受规矩所束，也不再留恋权贵。
不由感叹这江南果真是养人，十余年的功夫让一个循规蹈矩的人，变成如今随性而来。
难得偷闲的一次饮茶，陡然间变得有些感伤；二人坐在团蒲上默不作声，扶余明赫抚着折扇，容昭打开汝官陶瓷香炉，小勺拨弄着即将灭掉的熏香。
室内沉香袅袅，定魄安神，却平复不了此时的伤寂；他索性灭了余香，起身打开落地的推拉门，宫墙红的袍裾穿在他的身上，随着步履摆动，说不出的和谐。
清风入了室内，吹散了不尽忧愁；容昭席地盘腿坐下支着下巴，望着顾卿晚待过的竹荫下，翘了嘴角，“给你带的荷花酿带来了，你让人送回去吧”。
“你还好意思说，拖了这么久才给我”，扶余明赫不满的抱怨。
容昭心道就这还是狗嘴里留下的，要不是自己有先见之明分开放了，你恐怕酒坛子都见不到。
扶余憬赫让下人先倒了壶荷花酿，迫不及待一品佳酿；清澈的酒水入口，果真没有辜负这个名字，如早至深夏，身至荷花丛中，沁人心脾。
难得美酒，有人相伴才是锦上添花；他索性拿了两个酒杯，在容昭身边坐下，“喏，来一杯”？
容昭与他相望，一切话语皆在杯酒中，仰头喝下。
“你回江南了没关系，可要记得时常给我捎带这美酒啊”，扶余执杯留恋，屈腿而坐，另一条腿垂下来；“哎，说说你，我孩子都快打酱油了，什么时候才能喝上你的喜酒”。
扶余明赫与容昭岁数相仿，两年前就在皇后的张罗下，娶了重臣之女；夫妻和睦，早早抱了儿子。
“快了”，他扭头挑了眉梢，俊美无俦的面容上肆意倜傥；“等过些日子办了酒宴再回江南；你得提前准备好贺礼了，最好是那副暖玉棋”。
“什么！哪有人张嘴要求别人送什么的啊”，扶余埋怨；这可是自己费了不少心思才得的棋子，还没暖热乎就被他给惦记上了。
不过，瞧他这幅德行，看来好事将近，有十成把握能将人娶回去，也不知是谁给了他这份自信。
且念在他是自家好兄弟的份上，好心提点几句，“顾小姐如今未嫁，你可知为何”？
容昭倒是没想过这个，女子十五岁及笄，后便开始张罗着婚事嫁娶。
她回来时也将近嫁人的年岁，如今十八确实不小了，倒没听说过她的婚事。
不得其解，只得听着他细说。
扶余倚着柱子，手底下把玩着白玉酒杯，“她的身份特殊，谁都不知道她在大梁经历了什么；交换回来的俘虏幸存者不多，大多是统一做着苦力艰难度日；父皇有差人逐个细问，顾卿晚前几年还有跟他们在一起做工，最后一年多的时间却没见过她，直到回东都”。
严肃的眸子直视容昭，接着道：“你知道的，为君者多虑；况且她被俘时年幼，里面发生了什么谁都说不准，若是她如此安稳度完一生，也无甚其他；若是有权贵之人存了心思，她恐怕……”
恐怕不能让多疑的君王放过。
他说的隐晦，容昭是听懂了的；底细不清楚的女子，这京城世家公子是不敢迎娶过门的，为了家族，为了前程也不可能多看她一眼的。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自己现在不过一介布衣，两手铜臭，只要她不介意那就是最好的；早起湖边吃粥，余晖落日携手，远离京城纷争岂不美哉。
这些都无所谓，又有何惧？
夜月一帘清梦，南风十里柔情；隔着几日未见心里的人，容昭是寝食难安，差人递了见面的信儿，也被随口一句‘小姐不在’，‘小姐不得空’打发回来。
她倒是心安理得的关起门过日子，可苦了自己的日子苦涩难捱。
当下也顾不上什么礼义廉耻，只身到了安平伯府围墙外的巷子里，做起了爬人高墙，夜扒闺阁门窗的勾当。
素月分辉，院子里皎洁疏疏落落；容昭袍裾撩到腰间，摸索着进了顾卿晚的院子；透过宣纸窗子只见一盏烛火影影绰绰，想来她也是还未入眠。
在墙头树枝遮掩之下，耐着性子等丫鬟退出来，确认屋里只剩她自己后，才轻声跳下来，悄悄从窗子口长腿迈了进去。
屋里悄无声息，摆设极为精简，外间里间里连个人影都没有。
他叉着腰大摇大摆的坐下，也不知这人去哪了，自己明明没看到她出去啊。
蓦地传来一阵水花的声音，猜想她难不成在洗漱；脚下顺着动静上前。
内室隔间里隔着珠帘，她置身于宽大的浴桶之中，水汽氤氲，清丽的脸蛋蒸上了红晕。
惊心动魄间移不开目光，脚下被门槛绊的跪倒在浴桶边，呆愣着对视上顾卿晚的冰眸。
紧接着被她一瓢洗澡水泼过来，劈头盖脸浇透的衣衫。
“还不快滚”！一声娇喝，惊得他回过神来，如醉酒般跌跌撞撞出去。
顾卿晚无心再泡澡沐浴，拿了架上枝意提前备好的里衣仔细穿好，又披上了松垮的月白色大衫这才出去。
容昭脸烫的坐在绣凳上，见她出来，忙起身，无措的道：“我，我……我不知道你在洗澡；不过我真的什么都没看到。”
方才她合目靠着浴桶，脖子下都埋在水里，水面飘着一层红艳艳的花瓣；可不就什么都没看到，还白让她浇了一瓢水么，这会儿身上还湿哒哒的滴着水。
“我倒不知道容公子还有这闲情雅趣，有半夜偷看人洗澡的毛病”，顾卿晚冷着言语。
还未来得及擦拭的乌黑长发，凌乱的搭在身后，浸透后背的衣衫，湿了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