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江南胜京城

    她一口气说完这通话，觉得借着纪元的名头狐假虎威貌似还不错；她早就知道了纪元的身份，这响当当名头谁人不知。

    自己祖父不过是个从三品的闲散武将，在鱼龙之下，算不得出挑。怪不得世上这般多的人攀权富贵，拼了命的往上爬；哪个不想站在上面，对着他人一展威风。

    听着的在场之人俱是呆滞半晌，被她震慑到。

    掌柜的汗意连连，他知道在场之人的身份，如何还去腆着脸打探，本想着借机激怒纪小公子，让他赶紧离开这里。

    没想到公子吩咐的事情这般难搞，竟碰到个这么个能说会道的小娘子。

    看来是赶不走他了，不由得擦了把汗，弯腰道：“对，对不住几位，这事是在下办的不妥；我这就换个伙计将您带到雅间里。”

    中年掌柜背后如芒在背，片刻都待不得这里；指挥着一众伙计赶紧退下，将将转身就听得那小娘子一声“等等”，顿时心惊肉跳。

    公子交代的事情没完成，还弄巧成拙失把米，赔了面子折了点心；也不知这叫自己还有何事，只得转身，放低了声音恭敬着道：“您可还有何事吩咐？”

    顾卿晚一动不动地站着，目不斜视的盯着中年掌柜，“还劳烦掌柜的您，将赔罪的糕点茶水折合成银子，奉给我们这位小公子；方才与您茶楼里的伙计闹得不愉快，谁知道有些会不会心存报复，端上来的吃食加了什么也说不准；

    而且，我们小公子现下没心情在此饮茶，少不得换个地方打发心情，否则你这楼里的贵重东西都赔不起后果”。

    掌柜的垂着头，眼角却是看向另一侧；那头的窗子稍开了一条缝，心神会意，直起身子道：“是，您说的是，我这就叫人取来银两，还请您稍等片刻”；应下后带着众人离去。

    见掌柜的麻利应下，她更肯定了心中的猜想；此人一举一动像是受他人指示，颇为放不开手脚，难道，是纪元得罪了什么人？

    这样的话，也有情可原，毕竟他有着京城一霸的名头，谁知道会不会在外头仗势欺人，无意中惹了谁也说不准。

    等人走之后，纪元凑过来，眼神里亮晶晶的；自己以前就说不过顾亦安，原来他姐姐比他更甚。

    三言两语怼的一帮人说不上来句话，而且还得了银子；崇拜道：“姐姐，你好厉害，说的话比我这两拳头还唬人。”

    顾亦安也没想到，自己的长姐嘴皮子这么溜，难道以前她不爱说话的样子都是装的么，还是说她根本就是懒得理自己。

    顾卿晚安心收下两个小弟投来的目光，得了伙计送来的银子，手里沉甸甸，看来给的还不少；也罢，拿着手中的银子换个地方，总之在这里是吃不得了。

    再说雅间里的容昭，茶楼掌柜的在顾卿晚几人走后，忙不迭进来向他请罪；弯着腰不敢起身，“公子，是属下无能，没能办好事情，还请您责罚”。

    容昭今日与扶余明赫出来谈事，就这么碰到顾卿晚几人；在看到顾卿晚的时候万分雀跃。

    谁知来了个黄毛小子，一口一个姐姐叫的比她亲弟弟的还熟络，端茶倒水的献殷勤，眼神也不安分的黏在她身上，着实碍人眼的很。

    他这会儿又不好出去，便让掌柜的想个法子撵走纪元；纪元脾气冲，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没料到顾卿晚的所作却在意料之外。

    一番话愣是将场面扳正回来，还占了不少便宜。倒是从未见过她这样牙尖嘴利，泼辣的一面，比冷着脸的时候确实生动许多。

    深吸一口氤氲茶香，眯起了眸子；摆手让掌柜的下去，拈起一块沁着如她幽幽冷香的糕点，入口柔软亦回味悠长。

    “你这随心所欲的性子，也不知以后顾小姐能不能受得了”，扶余明赫打趣着他；方才见人与纪元亲近的样子恨不得冲出去，这会儿鸡飞蛋打倒是闲的吃起点心。

    容昭也不回他，对视一眼故作高深道：“你今天约我可不是为了看笑话吃茶吧，有什么事就说吧”。

    他丝毫没有如他人对皇子的恭敬小心，反而还悠闲自在的转起了扇子，跟人上赶着请他来似的。

    好在扶余憬赫也不跟他计较这，沉默良久正色道：“你父亲上了立世子的奏折，被父皇压下来了 。”

    荣盛除容昭这个渐行渐远的嫡长子外，膝下有侧妃钟氏所出的一子一女；钟氏便是荣沁姝出走那年挺着肚子进来的女人，头一胎便生了个儿子，母以子贵一跃成为荣王府的侧妃，手段颇为高明。

    十几年下来，哪怕荣盛再抬了小妾也皆无所出；这王妃与嫡出不在府里，钟氏可谓是一手遮天，做足了正室的派头。

    他听完话后，无甚波澜，“随他”；眼角微翘，“我在江南比这京城舒坦多了，泛舟游湖，烟雨朦胧；扶余公子可要随在下一同前往，与我采莲品鱼，倚栏听曲”？

    自由散漫惯了，也无心回到这勾心斗角的京城，更无所谓那个人立谁为世子；天高地阔，江花红胜火，携一人到老，足矣。

    被他不正经的回应，扶余明赫酸酸的道了句：“少勾搭我，在这儿哪个见了我不恭恭敬敬请个好儿；谁要跟你回江南做铺子东家，见天儿的算盘账本，哪有我皇子的身份来的享受。”

    说不羡慕是假的，扶余明赫身为东都的九皇子，母亲贵为皇后，那是铆足了劲儿的让他在皇上面前表现。

    打小就是晨武晚读，中间还得学习君王之道，连个打马赏花的功夫都挤不出来。

    这人明晃晃的在他面前炫耀了一把，可不就是往人心窝子上捅了一刀子么，偏生还得让自己拔出来，怕是三俩月都缓不过来按部就班生活的心了。

    酸涩之余，还是抱着希望问他一句，“你真的要放弃世子之位吗？王府里那位可是惦记着呢，否则就便宜你那同父异母的弟弟了”。

    做了世子，以后就是王爷，身份尊贵，谁能不对高位心动。

    荣王府这点事里面，容昭若是放弃了，可不就顺理成章的成了钟氏的囊中之物。

    还有一方面，他这么说，也是盼望容昭回来；从孩提起身边唯一知心的人也就是他了，旁人虚假奉承百次，都没有他一次扎心怼人的真话使人身心愉悦。

    若是钟氏的儿子当上了世子，那容昭往后怕是京城都没心念再回了；届时，连他二人怕是余生连面都见不了几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