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茶楼打架
自从李盛在顾卿晚那里败下阵来，掌柜的位置就被容昭撸下来变成打杂的。
他与胡婶子的丑事满城的人笑话，哪家铺子都不敢雇佣，只能老实在布庄待着。
盼着有那么一天主子开眼，重新让他手握大权。
孙管事察觉出李盛语气不愉，心道自己这会儿还有事用到他，可不能让他急眼了。
稳了稳神，褶子脸上不动声色，遂表现出担忧。
“我这不是关心老弟你吗，你们那东家可真不厚道，丝毫不讲情面；你可有找到下家，需要老哥哥我帮忙么”？
表面关心，实则还有些试探。
李盛与顾卿晚对立竞争，矛盾定是不少，若能将他拉拢过来，岂不是事半功倍。
李盛慌的一下，削瘦的膀子一哆嗦，恨不得孙管事这张破嘴嘴堵上。
这天杀的老头，不知内情将自己约到主子的酒楼里也就算了，还在这说自家主子坏话。
这要是被人听到传到主子那里，自己小命怕都是留不住了。
为表忠心，李盛赶忙提高了声音，“孙老头，我平日里敬重你岁数大，没想到你竟然满嘴胡咧咧，在背后讲人坏话”。
声音含着些孙管事不懂的尖利颤抖。
对孙管事一通指责后，又昂头道：“我东家丰神俊朗仪表堂堂，如天上娇娇明月，山间朗朗清风，可容不得你半点污蔑”！
这义愤填膺拍马屁的样子，令孙管事目瞪口呆。
李盛平日里那次约他，醉后都是对自己东家丝毫不避讳的谩骂。
不讲情面不厚道这些可都是听他亲口说的，今日这又发的什么疯。
李盛深感晦气，淋着雨惹一身骚。
要是被崔九天知晓这档子事，先在他手里都得蜕几层皮。
于是在孙管事的注视下，恨恨地从盘子里揣了只烧鸡才走。
一晚过去，午后雨势渐小。
安平伯府里，顾卿晚散着乌发坐在半支开的窗子前，凝视顺着房檐瓦当下来的水流。
它们欢快着到地面上变得懒懒散散，毫无生机，只能等晴天被慢慢蒸发掉。
自己还不如它们，就像被打落下来的叶子，飘零天地找不到回去的路。
沉醉过去又无法走出，日夜被母亲的鲜血，大梁的一切折磨。
还有那间暗无天日的狭小房间，鼠蚁横生，攀爬到身上肆无忌惮的啃咬血肉。
枝意端着些吃食进来放在雕花桌上，窗前顾卿晚身子单薄。
因着下雨并不出门，只穿着里衣目不转睛的望着外面，身子看着比前两日还瘦了些。
心里担忧，也不知道自家小姐整天想些什么，长得这么张好看的脸还郁郁。
要是自己非得乐疯了，下着雨也要出去溜达个两圈，哪有时间看这些个雨滴。
心里想不通，还是从柜子里取了件大衫给顾卿晚披上。
“小姐，吃些东西罢，您这两天都没怎么吃了，身子可受不住”。
顾卿晚在枝意劝说下，总算是吃了东西，一口一口慢慢嚼着碗里的饭。
也不知道容昭怎么样了，昨日此时还是他过来一起吃的炸豆奶，最后却被自己的矫情撵走，他……也会觉得无趣罢。
自己这样的人也不配拥有他这样好的朋友，往后自己行事定也只会给他带来麻烦，如此，也挺好的。
长街宽巷，眺望京城。
雨幕下街上行人无几，却是聚在茶楼聚精会神听书。
“据说那战场上的好汉，还有一人受伤严重，竟被队伍远远甩在身后；那好汉拖着身子动弹不得，只能在皑皑白雪之上静静等死。
谁知此时竟来了一辆堂皇富丽的马车缓缓停在眼前，好汉睁开眼睛，这一看竟是个眉目风流倜傥的红衣贵公子！”
白胡子说书先生拍了声惊堂木，停下故事；老态龙钟的端起茶碗饮了几口润嗓子。
“预知后事，还请听下回分解”。
敞亮的大厅里坐了不少闲人，顿时一阵唏嘘。
“咦——你这老先生连编故事都没谱”。
“就是，贵公子哪会到军队走过的地方，鸟都不拉屎的路”。
“哈哈，少不得是心里没新鲜故事了，胡编些东西骗咱们几个茶钱好打发”。
几个听客的话让其他人一阵哄笑，惹的白胡子先生放下茶碗与他们争论。
“无知小儿，老夫哪次不是讲的你们几个舍不得走，能在我这茶楼里耗上半天白喝上几壶茶”。
一男听客翘着二郎腿，打趣说书先生。
“我们哪是为着几个口水事耗着，还不是为了十三娘，你这茶梗子水我都快喝出糟粕味儿了”。
十三娘丰满勾人心魂，哪个见过她的男人不是朝思暮想，夜里回味，恨不得日日就住在这茶楼里。
另一人跟上，”就是，大家说说，谁还专门跑来看你这个白胡子老头不成”。
十三娘除了是商铺的总管事，闲下来时便爱来这茶楼里消磨时光。
故此，这些熟人都是识得的。
说书台子下讥笑声不断，他们都是茶楼里的常客。
知晓说书先生的脾气，嘴巴硬，却是从不记他人说的浑话，是个难得的逗趣人。
白胡子先生瞪着眼睛胡子一翘一翘的，看着很是可蔼。
见底下这些人毫不顾忌他说书的本事，于是坐直身子，惊堂木一拍！
“今日十三娘不在，我就多讲一回，看看你们到底是为十三娘，还是为小老儿我的故事而来”！
安静片刻后，一蓝衣公子哥磕着瓜子很是不在意道：
“你讲来讲去不是痴男怨女就是个沙场点兵的事儿，不如咱们就来个新鲜的，咱们选出来个故事，你来讲”。
“好”！他身边应声一片，顾亦安也在其中。
顾亦安被鞭子打的伤早好了，这些日子被顾卿晚派的人专门看着。
每日之乎者也读的脑子闷得很，趁今日休沐，聚了一帮同窗好友来茶楼里消磨。
蓝衣公子哥道，“既然咱们与大梁马上签约议和，那不如就听个和亲公主出使他国，带领两国百年之好的故事”。
有人道好，有人反对。
反对之人正是与顾亦安互相看不上眼的纪家少爷纪元，此人比顾亦安虚长几岁。
整日穿金挂银，穿的锦袍是花里胡哨，脖子里一条分量十足金灿灿的长命锁挂着，俨然一副宠着的败家子二世祖模样。
纪元少年脸上是大家养出来的白嫩，恣意开口。
“天家之人哪容你们在茶馆里乱嚼舌根子，若是一个不留神惹到他人，小心你们的小命喽”。
他是高高在上姿态，说的话却是提醒众人，天家不好议论。
蓝衣公子哥正要说些什么，却被纪元冷不丁刺两句。
“莫不是你借议和的口风，好为你好友家里人开脱；也是，一个在大梁待了多年的人，少不得用这事儿好洗白自己嫁出去。”
他这话说得就不厚道了，在场之人，他认得的就那么几个。
可不是就差指名道姓的说顾亦安姐姐是个名声不好，急着嫁出的老姑娘。
他平日里看不惯顾亦安假清高的模样，可也不至于在大庭广众之下祸及家人啊。
顾亦安腾地站起来，稚气的样子不过到纪元鼻尖处。
“放你祖宗狗臭屁，”声音愤怒。
指着他鼻子道，“不就是前天我在学堂里赢了你蹴鞠，让你围着教场蹦两圈觉得丢人了，这会儿想在外人面前使腌臜的法子找回场子；我看这乱嚼舌根子的人莫不是纪少爷”。
往日里俩人就斗的乌眼青，这会儿顾亦安嘴皮子溜说的纪元无力招架，白嫩的脸皮子上红到脖颈子里。
纪元说不过顾亦安的溜嘴皮子，粗眉一竖举起拳头。
“难不成你小子还想比试比试，我蹴鞠是输你了，这拳头可不是吃素的”！
不等他示威完，顾亦安先一拳头打到他脸上，立时退后几步。
纪元大怒，“今天我就好好让你知道到底是谁厉害”。
二人扑做一团，你一拳我一掌打斗激烈。
其他听客忙躲得远远地，想不到今日茶钱倒是没白花，还能看这出比说书还热闹的事。
顾亦安与纪元一道来的人无从下手，皆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公子，眼睁睁看着眼前人干着急。
桌椅茶具被打斗撞得霹雳乓当的倒翻在地，瓜果斜飞。
二人早忘了使腿脚功夫，忘我的实打实拳头硬打，扯得袍子松烂，斗了个满脸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