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雪樱城
乍暖还寒，海风呼呼的吹。
有之玉在海上漂了半年之久，浑身衣衫褴褛，与乞丐无异。
他站在帆船上，一身衣衫也如船帆般猎猎作响。
小冰河时代的海风已经不能用凶猛来形容，摧枯拉朽的西北风几乎能将整个帆船撕得粉碎。
看着一望无垠的大海，有之玉心中隐隐感到有些担心，吞天瓶中的食物早就吃光了，如果再不靠岸，恐怕会被活活饿死。
好在寒风如啸，在西北风狂暴的马力加持下，又用了半月的时间终于看到了西南海岸线。
海面浮冰无数，在临近西南沿海之时，帆船触礁沉入海底，有之玉用竹子做了一个简易竹筏，才在三日后成功登陆。
三千年前，因为魔道武者不被大多数人接受，无数魔道武者背井离乡，来到了西南沿海这片名叫蓝蝶海的地方。
有之玉布局了千年，那帝舞晴雪布局的时间可能比他更久。
如今中州已经被帝舞晴雪占据，有之玉只有打下先拿下这片偏远之地，才有进一步与帝舞晴雪抗衡的实力。
蓝蝶海曾经的繁华早已消失不见，这片土地如今已经分裂成为三十六座大小城池，好在他让手下提前占据了其中一座城池，算是埋下了希望的种子。
雪樱城主花天骄，那便是自己提前落在此地的第一枚棋子。
……
天气阴沉，天空下起了雨夹雪，洁白的米粒啪嗒啪嗒打在渔村的茅草屋上。
家家户户门窗紧闭，不时有袅袅炊烟从屋顶升起。
此时一户人家的窗户猛然推开，一个略显稚气的少女伸出小巧的掌心，接住从空中落下的雪米，一脸兴奋的喊道：“阿兄，你快来看，外面居然下雪了诶。”
片刻后，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也从窗户探出头来，歪脸朝空中看了一眼：“雨夹雪而已，想要在蓝蝶海看到真正的下雪，此生无望喽。”
“快把窗户关上，你们俩想冷死爷爷是不是。”
一个老汉的声音传来，少女吐了吐舌头，赶紧将窗户关上。
有之玉眸中光芒一闪，透视整个房屋，发现这户人家共有四口人，一名老汉和一位老太，以及刚才的青年和少女。
屋子的房梁上挂满了鱼干，虽然称不上富裕，但绝对足以温饱。
有之玉轻轻敲响这户人家破旧的木门，房门拉开，一股暖流扑面而来。
开门的是身材健硕的老汉，皮肤黝黑，一脸的质朴，打量有之玉之后，老汉微微吃了一惊。
“哟，小伙子，这么冷的天，你竟然只穿这么点儿衣服，有什么话先进屋再说吧。”
老汉粗糙的手指抓住有之玉纤细的手臂，将他塞进了屋子。
有之玉微微一笑，看向屋内一脸和善的一家人，心中不胜感激。
他拥有“夏日如冰”和“冬日如火”两项神通，故而在茫茫大海之上漂泊月余，除了饥饿之外，并未感受到丝毫寒冷。
“小哥哥，你从哪里来的啊？”
少女两手托着下巴，坐在火塘旁边，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向有之玉，好奇的问道。
“我从东海来的，家中发生一些变故，唯有一个表姐在蓝蝶海这边，便想着来投奔她。”
“东海啊，一路走来，想来吃了不少苦头吧？”
老汉一脸关切的看向有之玉，邀请他在火塘边坐下。
有之玉胡子拉碴，一身衣衫犹如蜘蛛网，若非他爱干净，时时用清水清洗，否则任凭是再善良的渔民，都不一定会乐意收留一个浑身恶臭的乞丐。
尽管有之玉形容狼狈，但是眼中却有光，英俊的脸庞仍然吸引着天真的少女目不转睛的打量着他。
“都说春捂秋冻，若小兄弟不嫌弃，我儿子这件破棉袄就赠与你吧。”
老太一脸和善的笑道，她从屋内翻找一会儿，找了一件坎肩的薄棉袄递给了有之玉。
“多谢夫人。”
有之玉站了起来，双手接住棉袄，然后在老太的帮助下，将棉袄穿在了身上。
“奶奶，什么叫春捂秋冻啊？”
老太慈爱的看了少女一眼，解释道：“意思就是春天不要急于脱掉棉衣，秋天也不要刚见冷就穿得太多，适当地捂一点或冻一点，对于身体的健康是有好处的，这些啊，今后你嫁人了就明白了。”
少女脸颊微红：“我才不要嫁人呢！”
一家人闻言一笑。
棉袄并不合身，无法盖住肚脐，即便如此，有之玉的心里却暖暖的。
“小哥喝口热茶吧。”
旁边的青年从火塘上取下热水壶，往杯子中丢入几片茶叶，冲入热水后，递给了有之玉。
至此，有之玉与这一户人家才全都在火塘旁边围坐下来。
“还未请教小兄弟高姓大名？”老汉问道。
有之玉抿了一口茶，将茶杯放下，拱手道：“在下吴欲，还未请教老先生大名？”
老汉咧嘴一笑：“粗鄙之人，担不起先生二字，叫我苗老汉就好，这是我老婆子，你旁边那位是我孙子苗旺，对面是孙女苗苗。”
有之玉朝众人一一点头微笑，又道：“敢问苗苗父亲去哪儿了？”
老人双眼微微一红：“去年被人杀了，不提也罢。”
苗老太赶紧岔开话题，开口道：“小兄弟既然来投奔亲戚，可知你那表姐在哪座城中，嫁给了哪户人家？”
有之玉道：“家姐未曾婚配，听说是在雪樱城城主府中当丫鬟，只是不知主子是谁。”
老汉蹙眉道：“雪樱城城主府啊，那可称得上是蓝蝶海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不过如今却是龙潭虎穴之地，小兄弟去了，可要当心了。”
“在下初来乍到，很多地方不甚了解，还望老人家明示。”
老汉捻了捻胡须道：“那雪樱城主花天骄的确是一个有能力的大好人，他治理了雪樱城六十多年，城中百姓无不念叨他的好，可是他的五个儿子嘛，却都有些一言难尽……”
“哦？”
有之玉微微一愣。
又听老汉道：“大儿子花飞仁，年轻的时候还算是出类拔萃，可是如今年过半百，愈发的横征暴敛，变得刻薄无情，听说去年雪樱城主就病了，他这大儿子却请巫医来跳大神，这才延误了病情，百姓们都说，最巴不得老城主早点死的，就是这大儿子了。”
旁边的老太也摇头道：“真够狠心的。”
“二儿子花飞义，如今也四十多岁了，贪财好色，经营着四十几家赌坊，也经常不干人事儿，不过他妻妾众多，子嗣也最多，城主夫人对此十分满意。”
“三儿子花飞礼，听说也是一个浪荡子，在胜国的纯阳宫修行，年初为了争夺城主之位，也回来了；四儿子花飞智，听说修行的苗疆蛊道，一年四季穿着高领风衣，浑身长满了虫洞，普通人都不敢近他的身；五儿子花飞信，据说修行的是酆都鬼道，白天都见不到人，晚上跟幽灵似的，在城里晃来荡去。”
老汉说着，还模仿幽灵晃了晃身子，惹得小丫头咯咯的笑个不停。
“仁义礼智信，名字取得倒不错，可惜品格全无。”有之玉不禁感叹道。
老太也忍不住捂嘴一笑，插嘴道：“五个儿子没一个成器的，倒是老城主的大女儿花飞蝶是城中出了名的美人儿，不但人长得好看，而且做事精明能干，手段强硬，虽然才二十一二岁，却处处都要压花家老大一头。”
苗旺闻言，义愤填膺道：“只是可惜了，如此优秀的女子却许配给了唐家的败家子唐玉，虽说那畜生是上门女婿吧，但是我觉得还是花家吃了亏。”
“唐家？那不是传承了近千年的名门吗？教导出来的子嗣怎会如此不堪？”
有之玉疑惑问道。
问到这个问题，有之玉发现整个屋子的气氛都变得沉重起来。
苗旺握着拳头，一言不发，苗苗盯着火塘中的火苗，眼中隐有泪光。
老太叹了一口气道：“那唐玉之名，在整个蓝蝶海都烂透了，你是不知道啊，那混世魔王十五岁就在雪樱城中奸淫掳掠，横行霸道，更是得罪了蓝蝶海最有钱势的金钱帮，欠下银两近百万，唐老夫人因为此事被活活气死，唐老爷不忍心责罚这个儿子，于是将他逐出雪樱城，美其名曰外出历练，屈指算来已经有十年之久了。”
等老太说完，苗老汉咬牙切齿道：“我儿子就是被那畜生活活打死的，唐老爷妇人之仁，致使那小畜生在蓝蝶海为非作歹了十年之久，我等渔民皆苦不堪言，却无能为力。”
“呜呜……”
苍凉的号角声响彻海岸。
片刻后，沉闷的脚步声浩浩荡荡从远方奔来，转瞬将整个渔村包围。
“不好，是海盗，你们快躲起来。”
苗老汉连忙站起来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