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天将晓（三）
李青鹤几乎是咬牙切齿挤出一句恨铁不成钢的话来：“还愣着干什么？报119！拿着桶去救火啊！”
“啊？”属下一怔。
林太音一摆拂尘：“火来得蹊跷，恐怕轻易也灭不掉。”
李青鹤揉了揉眉心，呼出一口气，抓起摆在桌子上的手提保险箱，朝着林太音丢下一句：“前面危险，请林顾问待命，我先去看看。”
说完也不问对方意见，掀开帐篷帘子就朝着山上赶去。
林太音看着那火急火燎离去的身影，轻笑一声。
“小崽子，还挺想扛事。”
……
“傅…傅先生，就这么往山下走真的没事吗？”张恩双手攥着背包带，苍白、不甚健康的脸色还有淤积在眉宇之间散不去的阴霾，都在昭示着他的恐惧。
傅净正蹲在地上，认真摆放石块。
抬手并指在空气中划了几笔，又将那根沾着他的血的新枝插进石块中心的位置。
倒行阵法完备，之后能不能顺利破阵，就靠这个宝贝了。
听张恩在耳边絮叨，他头也没抬：“嗯，对。”
张恩没有动，他站在原地斟酌一二：“可是…万一…”
万一又遇见什么事怎么办？
傅净知他害怕，但接下来的路，带着谁都不合适：“我要继续往山上去，你愿意跟着的话，我也没有什么意见。”说罢看了一眼姜玄。
他还不能完全信任姜玄。
虽然暂时妥协于美貌，但不代表脑子真被狗叼了。
如今是个好时机……
“小蓝会跟你一起下去的。”
“你别小看他……”傅净从张恩的表情中读出了对姜玄的不信任，刚要拍胸腹保证姜玄的能力：“他很厉害的……”
姜玄低咳一声，斩钉截铁拒绝：“我不下去。”
他抬眼，看了一眼傅净嗡声道：“我是你的专属业务员。”
姜玄轻咳一声，缓步到他身边，抬手长摁他领口的镜头，趁着等待微型摄影机开机的档口。压低了声，耳语道：“我知道你不信我，但你不是好奇大恒树仙么？”
好。傅净微眯起眼：好得很。
爷又被拿捏了！
……
【霉神的墙头草：发生了什么！哦！是爷的霉神开镜头了！】
【霉神的二号墙头草：妈妈！我重见光明啦！[doge]】
【为蓝莓cp扛大旗：好耶！刚刚那只手是小蓝的吧！救命！这手真的好好看诶！】
【ctct拆台：我可真是太不容易了，张恩视角可以看见霉神哥哥的帅脸，但霉神哥哥视角更有代入感……我好纠结！】
【有颜又有钱：前面的，手机和ipad同时打开，你会发现新世界！】
【蔡科夫柯基：等下！兄弟们！拉高音量！】
【生活满分甜：giao！我好像听见一个声音！！！】
【形而上学不行退学：好像是——触碰我？】
【山边一颗草精：卧槽我也听见了！】
……
‘触碰我……’
‘快来……触碰我……’
‘向着秘密……’
‘向着背叛……’
‘复仇……’
微风之中，鼓动着一声声熟悉的音色，也捎带着藏在心底的恐惧……
是那个小孩儿的声音！！
可是……
傅净捂住自己的额头，揉了揉太阳穴，强制让自己稍微清醒一点：我不是从那个大坑里爬出来了吗，我不是已经推开最后一扇门了吗？
脑海中，那个声音还在延续。
随之而来的还有头晕眼花、头疼欲裂……
眼前的一切好似水中花，镜中月，还有一声撕裂幻境的低语，沉甸甸的荡漾着恐惧与不安——‘他就是被附身了。’
很熟悉，是隗娘子的声音，是隗娘子在坑底说的话。
眼前陡然一黑，下意识伸手，如溺水之人，慌不择路去抓身边的事物，期盼寻找到一个支撑点……然后他抓到了一个鲜活热切的身躯，攥紧布料，隔着掌心甚至能感受到对方心脏搏动的节奏。
心却在一瞬间安定了下来。
“怎么了？”姜玄伸手扶住摇摇欲坠的傅净，关切问。
一点也没在意那只抓开自己工作服上衣的手，正摁住自己心脏前的位置。
而他们之间，只隔着一件薄薄的白背心。
傅净看不清的场景，镜头里的观众们却看得清清楚楚——
【蔡科夫柯基：ohhhhhhh！霉神哥哥现在是抓着小蓝的胸嘛！麻麻！我磕到真的啦！】
【山边一颗草精：ohhhhhhh——是真的！是真的！蓝莓szd！】
【为蓝莓cp扛大旗：救了个老命！这是我不付费就可以看的东西吗！！！】
【离大谱型观察家：啧啧啧！那什么……透过白背心是可以看见胸肌的，小蓝身材挺好啊——斯哈斯哈——】
【阿喵要努力：想魂穿霉神，谁能拒绝一个抚摸发达胸大肌的机会呢！！！】
傅净稍微恢复精神，似乎是后遗症带来的头疼让他下意识抓了抓掌心。
“你抓哪儿呢？”姜玄闷哼一声，攥住傅净的手腕，咬牙切齿。
傅净低嘶一声，眼前聚焦是姜玄略带阴沉的表情。
意识到自己抢了牧民挤牛奶的活计，心里下意识叹一声手感不错，面上还是讪笑一声，抽回手，轻咳一声扯开话题：“我感觉我被附身了。”
姜玄微抬下巴，等着傅净下文：“难道你想把自己刚才的冒犯归结为俯身？”
“不是！”傅净揉了揉眉心：“就是……就是一直有个声音，让我去复仇。”
一旁的张恩吓得脸色煞白，连忙表示自己能自力更生，火速告别。
看着对方不合常理但意料之中的离开，傅净低叹一声：果然还是应了那句老话，大难来时各自飞啊……
呸，这句话的前一句是：夫妻本是同林鸟……傅净皱眉懊恼：才不要跟张恩当夫妻。
“复仇？”姜玄托住下巴，稍加思忖：“好像可以说得通。”
“哦？”边往后山泉走的路上，傅净边侧眸：“愿闻其详，洗耳恭听。”
“复仇似乎是灵树蛊惑人心的一种方式，你看，隗娘子想向见死不救的同胞复仇；陈玉楠想向谋害自己的第三者复仇……你呢？”
姜玄低声，顺便抬眼望着傅净。
傅净啊一声，疑惑道：“我什么？”
“你想向谁复仇？”姜玄问：“你跟谁有深仇大恨？”
傅净耸了耸肩：“大哥，我也没什么仇人啊。”
“那可不一定，”姜玄跟在傅净身边，言辞依旧很犀利：“祁博义嘛，害你被雪藏的家伙，你一点都不恨他？你跟他说什么来着？夜半当心小鬼上门，你当时就算到他杀妻害子了？”
傅净哦一声：“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