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收留
纪汐看着眼前的男人，下意识开口问道：“裴律师，你怎么会在这里？”
男人默默将钥匙放回衣兜内，说：“我住在这里。”
她眼睛满是疑惑，她搬进来的时候对面还没有人，怎么突然他就变成她的邻居了。
裴槿此时大概也已经猜到事情的始末了。
意识到什么，他蹙眉：“你经常这么晚回来？”
“……啊？”纪汐回过神，她说：“没有，我刚才老师那里回来。”因为画展上的事，她去找了李松子，没注意时间。
因为上次的事情，纪汐现在还是有些尴尬，但是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进屋啊，但是对方似乎已经不记得了，他说：“下次不要这么晚，你是女孩子，太晚不安全。”
“……哦。”她走过去准备开门，说：“那我先进屋了，再见。”
在她准备关门时，即将关上的门被一只肌理结实的右手挡住，纪汐抬头看他，此时他垂眸也看着她，他犹豫了一下说：“……我忘了带钥匙，方便收留我一晚吗？”
纪汐犹豫了一下：“……这好像不太合适。”
男人依旧看着他，漆黑的瞳仁里，细碎的光逐渐暗淡，他勉强扯出一抹笑：“抱歉，是我唐突了，打扰了。”
说罢他正预转身离开，这时纪汐叫住他：“……等一下。”
他停下脚步，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他转身，又是一副可怜模样。
她妥协：“……你进来吧。”
他笑了笑：“谢谢。”
裴槿跟在她身后走了进去。
引入眼帘的是极其温馨的装饰，暖色的灯光将屋子里的一切都显得极其静谧温馨，窗台上，摆放着牡丹花、小雏菊，沙发上放着可爱的小抱枕。
纪汐换了拖鞋，在鞋柜里拿出一双粉紫色的小熊拖鞋，说：“家里没有人来，你先穿我的将就一下吧。”
他低头看了一下，不用试也知道他穿不上。
男人的尺码很大，拖鞋只能承载他的三分之二，剩余的三分之一都暴露在外，纪汐有些尴尬：“……还是太勉强了哈。”
她起身拿起鞋柜上放着的钥匙：“你等我一下，我去楼下超市帮你买一双适合的。”
她的胳膊被人拉住，他拿过钥匙说：“我去吧，太晚了。”
她眨眨眼：“……哦。”
他好像……一点都没有把自己当成客人哎。
楼下有一间正在营业的便利店，他买了一双男士拖鞋，付钱的时候，收银员是一个老大爷，好奇的问：“小伙子，我好想没见过你，是来找女朋友的吧。”
他想起刚才的事，笑道：“嗯。”
大爷心领神会：“大爷我是过来人，都懂。“随后他从一旁的货架上拿起一个小盒子，悄悄说：“这个那一盒吧，用得上。”
男人看了小盒子一眼，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一起买了。
裴槿进屋的时候，听见浴室传来水声，他换了拖鞋，将那个小盒子放进口袋里，他坐在沙发上，想起几年前那个晚上，情景如此相似。
纪汐知道今天家里多了一个人，没有泡澡，随便洗了一下就穿着睡衣出去了，公寓有两个浴室，一个在客厅，一个在卧室，她是在卧室的浴室洗的。
她想了一下，最后还是换了一套休闲的衣服就走了出去。
窗外传来阵阵雷鸣，她看见他侧躺在沙发上，像是睡着了。
男人身形欣长，沙发根本容纳不了他，长腿无处安放。
她回房间拿了一张毯子轻轻的给他盖上，她在他面前蹲下，他的睫毛依旧很长，只是轮廓冷硬了许多，眉头微皱。
他睡得不是很好。
近看她才发现，他憔悴了许多，不知为何，心里总是闷闷的，她小心翼翼的抬手，轻轻的抚平眉间的“川”字，害怕把他弄醒，只敢很轻很轻。
直到没那么明显了，她才起身离开。
纪汐关了灯，回到房间。
在她关上门的一刹那，昏暗的客厅里，他缓缓睁开眼，思绪复杂。
他知道自己如今的处境，裴槿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是正确还是错误的。
明明在这几年之间，他经历了许多，早以为内心坚如磐石，可不知为何，一旦遇见她，他所有的逻辑，计划，形象，都毫无底线般可以随时摒弃。
纪汐于他而言，是让他不可控制的源头，一旦沾染，便再也难以戒掉。
昨晚下了一场大雨，不知不觉已经快进入秋季，开了窗，空气中是青草的清香，纪汐起床来到客厅，发现沙发上已经没有了身影，这时玄关处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她下意识扭头，目光看向门，视线出现熟悉的身影，男人开口：“你起来了。”
“嗯。”
她的目光落在男人手中提着的东西，他说：“我出门买了早餐，你洗漱完来吃吧。”
纪汐还没有弄清楚状况，就听话的去洗手间洗漱，看着台面上已经挤好的牙膏，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可是当她看向镜子时，发现眼中染上笑意。
等她洗漱完，他已经将所有买回来的食物装好，桌上各种各样的都有，她都怀疑他是将周围所有的早餐都买回来了。
她坐下，拿起一个小笼包尝了一下，注意到他的目光，她问：“你不吃吗？”
他说：“我已经吃过了。”
她“哦”了一声，乖乖吃早餐，但是大部分她都没动，太多了，吃不了那么多。
见她不动了，便问：“剩下的不喜欢吃吗？”
她摇头：“不是，我吃不下了。”
他了然。
他说：“我送你去店铺吧。”
“不用了，不顺路。”
他站起身：“我去十七号监狱，顺路。”
最后纪汐还是坐上了他的车，车上两个人都没说话，很快车子停在门外，她下车：“谢谢。”
男人摇下车窗，突然叫住她：“纪汐。”
“裴律师，还有事吗？”她回头。
他默了默说：“晚上我来接你吧。”
她看着他，原本想拒绝，连说辞都想好了，但话到嘴边，变成了：“嗯。”
她看见他漆黑的眼眸染上笑意。
纪汐看着车离开，思绪有些复杂，她好像，还是没办法真的把他当成一个普通朋友。
纪汐走进店里，林敏是她招的员工，她在店里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二楼的画室，有客人的话就需要一个可以招呼的员工。
林敏好奇的问：“汐姐，刚才那个人是谁啊，好帅啊。”而且看他开的车也不便宜。
纪汐说：“一个朋友而已……”看见林敏花痴的模样，她说：“怎么？你喜欢？”
林敏也不过二十三左右，活泼可爱，并不觉得喜欢一个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她毫不掩饰的说：“是啊，汐姐，你能不能把你朋友的微信推给我啊。”
纪汐看了她一眼：“不行，工作吧。”
她说完转身上了二楼，心情有些复杂，他那么优秀的人，有人喜欢他也不足奇怪吧，在她不在的这些年，他有没有……喜欢过其他人？
街道旁的香樟树被风吹得轻轻摇曳，男人靠在车旁，目光看着几米外的舞蹈室，温峤南扎着丸子头，正聚精会神的教导着小朋友姿势。
这时一个小朋友往窗外看了一眼，说：“老师，那个大哥哥在外面。”
温峤南往窗外看去，果然看到了陆九辞。
她抿了抿唇，说：“认真上课吧。”
温峤南这辈子都不会想到，有一天他会向自己告白，那一刻，她忽然明白，自己一直都不是一厢情愿，在她小心翼翼隐藏着自己的心意的时候，他也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看着她。
大四毕业晚会的那个晚上，是她这辈子永远也不想忘记的时候，她穿着学士服，她第一次看见他穿了一身西装，乔木树下，鹅黄色的灯光打在他的身上，星辰落入他眼中，他说：“温峤南，毕业快乐。”
他们的学校相隔千里，他特意赶到她身边，只因这是她最重要的时刻。
可是，这又何尝不是他重要的时刻呢。
她眼里染上笑意：“嗯，你也是，毕业快乐。”
时光仿佛在那一刻停滞，她看不清四周的一切，眼里是他肆意的笑容，就好像某一刻，她回到了高三，阳光明媚，篮球场挥洒的汗水，以及那个笑容肆意的少年。
可是她知道他们之间的差距，他那么好，她想过也许她变得更好，是不是就有资格站在他身边，可是时光在走，它不会为任何人停下。
她的家庭普通，甚至她知道自己无论如何是配不上他的，究其一生，她也不过是在追逐那束不属于她的光。
在她愣神之际，微信传来消息，是陆九辞发来的，他说：我在外面等你。
她犹豫着，最后回了过去：……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你别等我了。
很快他回了过来，她往窗外看过去，此时他也看向自己这边，他举着手机，示意她看消息。
她低头，他回：不管多久，我都等你。
她沉默了许久，他越是这样，她越是觉得自己不配。
她在舞蹈室工作，正常只需要从下午一点半到晚上九点，工资一般，原本是可以找到更好的工作，但是父亲在她大四快结束时，从工地上摔了下来，造成下半身瘫痪，本就拮据的家庭因为这场变故摇摇欲坠。
虽然工地赔了钱，可是这对于医院的费用根本是杯水车薪。
到了晚上，小朋友陆陆续续被家长接走，温峤南看见他还等在那里，思考再三，她还是走了出去，并没有向他走去，而是朝着相反的方向。
陆九辞出声：“温峤南。”
她没停。
他大步追了上去，拉住她的手腕：“温峤南。”
她回头，一脸无辜的看他：“啊？不好意思，我以为你已经走了。”
陆九辞看着她煞有介事的模样，想起这些天，她都总是有各种理由避着他，烦躁的说：“温峤南，你是故意的吧。”
她问：“什么？”
陆九辞：“我这么大个人，你到底还想躲我到什么时候。”
温峤南挣脱掉他的手：“……我不明白你说的。”
他抿了抿唇，神色黯淡：“你就这么不待见我吗？就算不喜欢我，但是能不能别让我觉得你很厌恶我，我真的很差劲吗”
他的话让她心里咯噔一下，她尽力扯出一抹笑，让自己看上去正常：“我没有觉得你差劲，你很好，只是我们不合适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