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邻居
“我只是担心你而已。”纪汐看着他说。
“抱歉……”裴槿手紧握，随后又松开，道：“是我情绪过激了。”
纪汐张了张嘴，到底什么也没说出口。
他目光暗淡：“我送你回去吧。”
纪汐知道自己不管说什么都已经没用了，只能乖乖的跟着上了车，送到公寓楼下，这次不等他说话，她麻溜的下了车。
隔着车窗，他呆呆的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视线内。
他有些后悔，自己不应该那么说，在外人面前，他从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特殊，即便是废了一只手，他也毫不在意，男人从来不在意外貌，可是……
裴槿垂下眼睑，可是……除了她，他没法不在意她的看法。
他在楼下停了许久，陆九辞打来电话，他才驾车离开。
裴槿连着蓝牙:“喂？”
电话那头传来陆九辞幸灾乐祸的声音:“听说你家房子烧了？”
裴槿:“能不能注意一下你的语气，听见我家房子烧了你很开心？”
陆九辞清了清嗓子:“说什么，我们多少年兄弟了，我怎么会开心，我着急还来不及啊。”
他将车停在车库，坐在车里，仰头靠着:“我都没着急你着急什么。”
陆九辞:“我着急你要露宿街头了，你这个样子我怕你吓到小孩子。”
裴槿冷哼一声:“我这个样子，也没那么丑吧。”无非是断了一只手而已。
陆九辞:“算了，不跟你开玩笑了，说真的，这两天先来我家凑合一下，我不嫌弃你。”
裴槿婉拒道:“不用了，我这几天先住酒店。”
陆九辞翻了个白眼:“怎么，难道我的被窝已经满足不了你了？”
裴槿:“是啊，我嫌你不洗脚。”
陆九辞一听就炸了:“不是，你给我说清楚点，我怎么就不洗脚了，我……”
裴槿故作嫌弃的说:“我挂了，我怕你的脚臭味顺着电话熏到我。”
挂了电话过后，他上楼看着眼前已经面无全非的房子，眼中没有太多情绪。
就是在这个时候，裴槿收到了一条陌生短信:裴律师，这是给你一个小小的警告，你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否则下次烧的就不一定是房子了。
裴槿死死捏住手机边沿。
短信那头的男人将手机扔在桌上，旁边的人说:“老大，这小子会听吗？”
唐海不屑道:“一个小小的律师，不听话老子让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人说:“那少爷那边……”
“给那边多塞点钱，别让他冷着饿着，这段时间不太平，他在里面或许还安全一点，‘黑猫’已经查到我们了。”唐海脸色凝重的说。
他现在甚至有些后悔，当初财迷心窍，抢了他的的东西，如今怕是躲不过去了。
裴槿找了一个离律所近的酒店，前脚刚走进办公室，后脚吴阳就火急火燎的闯了进来:“裴律师，你家房子被烧了！？”
男人看着电脑资料，连眼皮都没掀“安静点。”
吴阳听话的乖乖站在那里。
裴槿:“现在已经没事了。”
吴阳问道:“裴律师，这会不会是因为这次我们接的这个案子啊？”
这次他们接的是一起当街殴打他人致死的案子，打人的是一个叫唐宇的年轻人，听他认识的一个警察说，当他们接到报警电话赶到的时候，唐宇正一脸得意的站在尸体面前。
他的脸上沾满受害人的鲜血，就像一个魔鬼，打死一个人就像是踩死一只蚂蚁无异。
这个唐宇的父亲是南宜市最大的俱乐部老板唐海，势力庞大，不少律所都拒绝了这个案子，但是裴律师毫不犹豫的接下来。
唐海这个人手段狠辣，并且睚眦必报，得罪过他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这次的事就是一个例子。
吴阳有些担心:“裴律师，这个案子我们要不……”
裴槿停下笔，抬起眼皮看他:“吴阳，你记住，我们是律师，在罪恶面前，我们有义务去维护我们的委托人。”
吴阳有些惭愧的低下头:“……我知道了裴律师。”
他并不是一个胆小的人，即便最后唐宇被送进监狱，那也相当于得罪了唐海，那后果……
下午的时候，裴槿开车来到了关押唐宇的十七号监狱，他坐在审讯室，昏暗的灯光下，唐宇神情悠然的坐在他面前。
唐宇手上没有手铐，嘴里叼着一根不知道从什么渠道得到的烟，戏谑的看着他：“喂，我说你到底有完没完了，我都说了是那个人自己发了疯，我这属于正当防卫。”
裴槿看着他：“唐先生，根据监控显示，是你先动手将人打死的。”
唐宇看了男人一眼，缓缓吐出烟雾，笑道：“监控？他们做事可真不尽心啊，我就是故意打死他的，你能把我怎么样，谁叫他弄脏我的鞋，他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他这条命都比不上我的一双鞋。”
裴槿淡淡的看着他。
唐宇缓缓站起身，头顶的灯光下，是一张极其年轻的脸，他上下打量着男人，说：“我说，你接这个案子能赚到多少钱。”
唐宇：“我想你应该知道我爸是谁吧，得罪了我，就算我进去了，无非就是蹲个几年，但是我爸是绝对不会饶了你，为了几个钱招惹我们，哥们，不至于。”
唐宇坐下，继续说：“我有的是钱，只要你输了官司，我可以给你这辈子都赚不到的钱。”
裴槿冷冷的看着他，在这些人眼中，只要有钱就是王道，一条人命根本不值一提。
裴槿：“我相信你父亲有这个能力，但是，作为一名律师，我有义务也有责任，捍卫一切正义者应有的权利。”
唐宇猛地站起身：“你他妈以为你是谁！你信不信我出去了。”他咬牙切齿：“我弄死你。”
裴槿站起身：“我相信，但是前提是，你有没有能力走出去。”
唐宇大笑：“你在跟我开玩笑吧哈哈，老子出去是分分钟的事。”
裴槿看着唐宇：“你父亲唐海近几年私下做了什么，我想大家都心知肚明，不需要我跟你讲讲吧。”
唐宇眯了眯眼，声音有所平缓：“你什么意思，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唐海表面做着正经的生意，但背地里却走私军火，贩卖人体器官，诱拐妇女到国外，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足以判死刑！
临走时，裴槿在他耳边轻声说：“军火，器官，买卖人口，还需要我再说下去么？”
唐宇看着他的脸，有一刹那觉得眼前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人，他神色复杂的看着男人：“你怎么……”
这些事他一个律师怎么会知道的？
但下一秒，唐海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梗着脖子说：“我不知道你说些什么，什么军火，什么买卖，我根本不知道。”
“不着急。”裴槿直起身，理了理衣襟，淡淡道：“所有证据都足以证明你杀了人，那么你就别想从这里出去。”
审讯室的光有些忽明忽暗，裴槿垂下眼帘，平静道：“我有的是时间和办法让你开口。”
“你……”唐宇脸色有些难看，看他的眼神仿佛是在看魔鬼：“你……你想屈打成招？”
“不。”裴槿不紧不慢的说：“我们都心知肚明，你有罪，既然你不认罪，那我就需要用一些办法让你承认。”
唐宇声音有些颤：“……你想做什么？”
“这个么。”裴槿想了想，一脸平静的说：“你能想到的，我都会给你上一遍如何？”
“你不是律师。”
裴槿挑眉看他。
“你是魔鬼。”唐宇咬牙道：“你是一个魔鬼！你敢动我，我爸不会放过你！”
“不，唐先生，干我们律师这一行的，其实每天都在跟魔鬼打交道。”裴槿气定神闲的说：“如果你是好人，我会还你一个公道，当然了，如果你是魔鬼，我也会不惜一切送你回到地狱。”
裴槿说完转身离开探监室，他掏出西装内的录音笔，车窗外长林起伏，黑夜漫无边际，仿佛暗藏着难以琢磨的东西。
在他大三选择从律所离开创业那年，顾城就曾告诉过他一句话，说他们做律师这一行，很多时候是在跟魔鬼打交道，可是在过去几年里，他见到过各色各样的人。
衣冠楚楚的公务员背地里是一个心狠手辣的连环杀人法，在法庭上，他做这一切的理由竟然只是生活压力大，发泄情绪。
他的发泄情绪，毁了多少个家庭。
有人说这世界上没有天生的好人和恶人，他们不过是缺乏法律知识，可是在如今这个时代，犯罪几率更多的往往是那些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相反，那些没有读过几页书，艰难生活的人却能教导后代善良。
有人大字不识，却知道为人之本；有人满腹文学，却视人命如草芥。
距离房子的事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这段时间，裴槿一直住在酒店，因为工作的原因，他几乎大部分时间都在办公室度过。
陆九辞见到他时，都震惊了：“我说你是不是不要命了，你这是多久没睡了。”
男人原本轮廓冷硬的脸明显憔悴许多，他坐下，随手点了一杯咖啡提醒，说：“你把我叫出来有什么事。”
陆九辞：“我这不是看你一直住在酒店也不是个办法，我给你找了新的公寓。”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钥匙说：“这是公寓的钥匙。”
裴槿：“不用了，等我有时间再找吧。”
陆九辞凉凉道：“等你有时间？恐怕除了地球爆炸你才会有一点时间吧，反正我已经给你找好了，而且那个公寓你肯定喜欢，你不去一定会后悔的。”
聊了几句后，陆九辞被一通电话叫走，留下了那把钥匙，裴槿感觉腹部传来绞痛，等稍微好点一些后，才又回到公司继续工作。
陆九辞坐在车上，在跟什么人说话，电话那头传来陆时笙的清冷的声音：“你私自给他在小汐对门买了套公寓，确定好吗。”
他说：“有什么不好的，到时候他还得要感谢我。”明明两个人心里都有对方，非要缄口不语。
过了一会，陆时笙说：“反正你自己看着办，你和温峤南的事也抓点紧吧，这么多年也没进展。”
陆九辞有些恼火：“我心里有数。”
这时他听见电话那头传来机场的声音，问：“你在机场？”
陆时笙说：“嗯，去一趟荆州。”
陆九辞讶异：“怎么突然去那么远的地方？”
陆时笙沉默许久后开口：“找人。”
窗外灯火通明，城市闪耀着霓虹灯的光芒，裴槿抬眸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晚上一点过了，这天工作结束得早，决定回去休息。
掏车钥匙时，从包里掉落一把银质的东西，在黑夜中发出响声，他看了一眼，是白天陆九辞留给他的钥匙。
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去公寓，陆九辞给他选的公寓距离公司有些远，这是一栋高级单身公寓，他习惯性的看了一下表，凌晨两点半。
两者之间开车需要五十多分钟将近一个小时。
他下车走进电梯，按了11的楼层。
裴槿掏出钥匙准备开门时，他听见电梯打开的声音，他下意识往尽头扫了一眼，顿时愣了一下。
走出电梯的人显然也是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