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分手
裴槿走到床边，少女容颜逐渐张开，还是那么美丽，只是此刻却多了一份苍白，他眼眶泛红，骨节分明的手握着她冰凉的手，看着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的鼻尖轻轻碰着她的手背，声音有些颤抖：“……对不起，小汐，对不起。”
刀伤到了她的手筋，就算是痊愈了，以后或许也没办法再动笔，他知道绘画是她的梦想，可是他却亲手扼制了她的未来，他没办法原谅自己，也无法再面对她。
他什么都做不了，想开口，却发现他真的，真的欠她太多了。
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只剩下“对不起”。
泪水掉落在少女白皙的手背上，悲伤像烟头，在少女的手背上烫出一个洞。
纪汐睡了很久，在第四天的时候醒了过来，腹部扯着痛，她别过头，映入眼帘的是黎容守在她床头。
她声音很细，没什么力气，叫了一声：“……舅妈？”
黎容因为担忧，睡不着，她一出声，黎容立马就醒了过来，喜极而泣：“小汐，你终于醒了……”
她醒过来第一句话问：“……裴槿呢？他怎么样了，没事吧。”
黎容擦了擦泪水，闪烁其词：“昏迷了这么久，肯定饿了吧，等着，我去叫小辞把清粥给你送来……”
说完转身就离开了病房。
纪汐感觉到不对劲，下意识想抬手，却发现手掌心传来一阵剧痛。
纪汐醒了，所有人都很高兴，在这段时间内，就连张雅琪她们都来过，可是这么多天了，却唯独不见裴槿的身影，就连医生来例行检查的时候，他们也是背着她。
她心里升起不好的感觉。
纪汐躺在床上，她的身体还是很虚弱，需要住院观察。
因为陆九辞和陆时笙还有事，而且她需要静养，所以只留下黎容照顾她，纪汐问：“舅妈，你知道裴槿在哪里吗？”
正在削苹果的黎容手一顿，语气有些不自然：“小槿他已经没事了，只是需要休息，等你好了，再去看他吧……”
纪汐不信，看着始终没有跟她对视的黎容：“舅妈，你没有说实话，裴槿到底怎么了，还有，为什么医生来，你们都要背着我。”
黎容有些紧张：“怎么会呢，我说的就是实话……”
纪汐见黎容依旧没有说实话的打算，便准备拔掉手上的针头下床：“那我去找他。”
黎容连忙拦住她：“小汐，你现在身体还没有恢复，不能下床……”
见她对自己的话充耳不闻，黎容慌了，急忙说道：“……好，我说。”
听到这句话，纪汐停下动作，看着黎容。
黎容叹了一口气：“小槿他……他离开了。”
纪汐心里咯噔一下，不确定似的问：“……离开是、是什么意思？”
黎容心疼的看着纪汐，觉得接下来的事情对她实在太打击了，可是……
纪汐情绪有些激动的追问：“是什么意思啊？”
就在黎容为难的时候，门外传来陆九辞的声音：“意思就是他不想跟你在一起了，所以他离开了。”
陆九辞出现在病房门口，温峤南站在他身边。
纪汐觉得自己脑袋一片空白，黎容在说些什么，她完全听不见，耳边一直回荡着陆九辞的那句“不想跟你在一起了”。
她的表情平静得不像话，黎容很是担心，可是不管她说什么，纪汐都没有回应。
纪汐觉得喉咙干涩，眼眶酸胀，眼尾泛红，过了许久，她轻轻一笑，声音细细的：“他不会的。”
他答应过她的，永远不会离开她，他不会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就离开她。
连个招呼都没有。
她告诉自己，这不可能的，可是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掉了下来，落到她手背上，却痛到她心里。
她鼻子一吸，擦干眼泪，到处找手机：“……我不信，我要他亲口跟我说。”
她伸手去拿桌上的手机，被陆九辞抢先一步。
纪汐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给我。”
陆九辞看着她，氛围剑拔弩张。
纪汐第一次大吼：“把手机给我！”
所有人都愣住了。
可是陆九辞依旧没有给她的打算。
纪汐拔掉针头下床去抢他手中的手机。
陆九辞见状怒了：“你闹够没有，他离开了，你不相信也没有，这就是事实！”
纪汐撕心裂肺叫道：“不可能！他是害怕连累我，所以才这样做的……”
忽然她想到什么，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抓住陆九辞的衣袖：“你一定知道他在哪里对不对？你告诉我好不好？”
第一次看见纪汐变成这个样子，陆九辞于心不忍，可是他答应了裴槿，他说：“纪汐，他这样做也是为了你好，他让我跟你说对不起，他还说……忘了他。”
纪汐无力的跌倒，黎容连忙护住她，她泣不成声：“……混蛋，我不同意，我不同意啊……”
凭什么他说分手就分手，说离开就离开，他到底有没有在乎过她的想法，她不想分手啊……
陆九辞只觉得心口郁闷，离开了病房。
温峤南心里也很难受，可是她却什么都做不了，她跟在陆九辞身后，看见他转身走到隔壁的一间病房。
他站在门口，没有进去，许久，他开口：“我已经跟她说明白了。”
半晌，温峤南听见隔壁病房传来一道苦涩无奈的男声，裴槿艰难开口：“谢了，兄弟。”
裴槿没有离开，他将病房转到纪汐隔壁，他想最后再守候她一次。
他不想让她一个人难过，起码不要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难过，以后或许他再也没办法安慰她了。
她不知道，在她哭泣的那一刻，他的心像是被放在热油里一样煎熬，他恨不得冲进去，可是最后一丝理智将他拉了回来。
痛苦一时，总好过让她处在危险中。
陆九辞攥紧拳头，狠狠砸了一下墙，温峤南心疼的想上前，他转身跑开了。
温峤南担心他，急忙跟了上去。
他一路跑到了天台，发泄似的一般大吼：“啊——!”
然后一拳又一拳砸墙，温峤南阻止他：“陆九辞！”
她跑去他身边，牵起他的手，目光落在他受伤的手上，她皱了皱眉：“你的手需要包扎。”
说着想带着他去看医生，陆九辞将手从她手里抽离，说道：“我没事。”
温峤南还想说些什么，陆九辞看着她，说了一句：“我能抱抱你吗？”
她愣了一下。
天台的风轻轻吹过，拂过她耳边的发丝，露出红透了的耳根。
她沉默着，陆九辞的心渐渐失落，他苦笑着说：“……不好意思，我只是有些……”
口中的话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一个软软的身体，温峤南轻轻抱着他，轻声说：“没关系。”
突如其来的拥抱让陆九辞身体僵硬起来，手足无措。
温峤南轻声安慰：“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一切都会好的。”
过了许久，他将手轻轻抚上她的后背，将头埋在她的颈窝处，嗓音干涩，他缓缓开口：“两个人在一起是不是真的很难……”
纪汐和裴槿明明两个人都在意对方，结果因为发生的这些事，只能分开。
他的这句话像是疑惑，又像是自言自语，温峤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像是在哄难过的小朋友。
她想告诉他，两个人在一起，其实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就像他和自己，她心悦他，可是却不能宣之于口。
他是贵公子，但她只是个普通人，像她的家庭是配不上他的。
但她没有说出口，也许是因为内心那点自尊心，也或许是带着一点希望。
她说：“因为我们都很懦弱，我们总是担心给不了对方幸福，害怕让对方受到伤害，担心得多了，就觉得分开才是最好的保护，却不知道，这恰恰是最大的伤害。”
有人说，活在当下，今朝有酒今朝醉，也有人觉得，爱一个人，就是要为她规划好未来的一切。
纪汐在医院待了一个多月，转眼间到了七月份，她每天抱着手机，仿佛像是在等谁的电话。
在这期间，她也乖乖接受医院的治疗，但国内医疗水平没办法治疗她的手伤，医生建议国外有专门的医院或许可以治疗。
黎容将一切都准备好，但她担心小汐这个样子不会出国，但她的伤最好尽快治疗，拖久了反而麻烦。
最后黎容还是忍不住将国外可以治疗的事情告诉给了她，纪汐看着窗外的夕阳，余晖洒进来，撒在她的身上，过来许久，黎容以为她会拒绝，没想到她淡淡的说：“我去。”
黎容喜出望外：“那我马上准备好所有的一切。”
纪汐笑了笑：“嗯。”
黎容离开去准备出国治疗的事宜。
她转头看着外面，晚风徐徐。
裴槿依旧没出现在她身边，黎容他们也几乎不在她面前提起他的名字，就好像他真的从她的世界消失了。
只要想到他，她的心还是会痛，会难过。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手机，心底里还抱着一丝侥幸，最后还是拨通了那个号码，她听着电话的“嘟嘟”声，心激烈的跳动。
她想着他不会这么绝情，他还欠她一个告别，一个解释。
但是直到电话那头传来：“您好，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话，请确定后再拨，sorry,the……”
她紧紧攥着手机，两行泪顺着脸庞掉落，她将头埋在膝盖，传来阵阵抽泣声。
他真的离开了，他真的不要她了。
她的世界再也没有那个枫树下笑容散漫的少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