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光与影的鸢尾之华（上）破碎的信仰（7）
作为皇家驱逐舰中最优秀的成员之一，标枪毫不意外地被选入了这支舰队之中。能够得到机会，为女王陛下效劳，这对于任何一位皇家海军成员来说，都是一种莫大的荣幸。若在此战中能够建功立业，那更是无上的光荣。
可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标枪在得知这一消息后，马上便向上面反应，以身体不适为由，要求退出这次作战行动。所有人都觉得，这个女孩疯了。可是标枪却丝毫不顾别人的看法和眼光，依旧故我。
不知怎么，标枪的这一决定被她的母亲知道了。面对母亲的询问，标枪并没有隐瞒，直言不讳地提出，自己不想去伤害曾经的朋友。原本以为母亲会理解自己的决定。可是结果令她失望了，母亲怒斥她不懂事，并且要求她马上撤回申请，参加这次作战行动。
以往标枪也会因一些事情与母亲发生争吵，但也都是小打小闹。可是这一次，争吵爆发地非常激烈，母女两个的矛盾几乎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只要是她们出现在同一个场合内，必然三句不和便发生争吵。最后经常是以标枪拂袖而去结束。标枪就是不明白，为什么母亲一定要逼迫自己去。自己明明不想伤害那些朋友的啊！！再联想到之前母亲一直强迫自己做各种各样的事情，标枪心中的怨气便越来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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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当她再次因为这件事与母亲发生冲突后，标枪的怒火达到了顶峰。她非常清楚，一旦自己同意参加，那么她将直接与黎塞留的妹妹让·巴尔小姐发生交战，如果这样做，她不知道以后该如何面对自己最尊敬的黎塞留姐姐。她不敢想象，如果自己真的出手伤害了让·巴尔，黎塞留在得知后，她会怎么看待自己。
可是母亲的话还是使她动摇了。尤其是母亲情急之下的那句“你不要忘了是谁给了你今天！”，让标枪不禁愣了一下。没错，是母亲上下走动，才让标枪有了加入皇家海军的机会。尽管她不认同母亲的想法，但是自己确实是靠着母亲的努力才有了现在的成就。再加上自己身为军人的使命感和责任感，让她不禁对自己冲动的行为产生了质疑。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过于草率了。
这一连串的想法，再加上标枪过于激动的情绪，使得她大脑一片空白，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标枪一边后退着，一边摇头道：“不，不要再说了！我、我不想听！！”标枪怒吼着，随后，她推开了门，冲进了那瓢泼大雨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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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塞留面无表情地听着标枪的讲述。标枪也察觉到了黎塞留的样子，她越说越没底气，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已经变得细若蚊吟，几乎听不清了。
当标枪颤抖着结束了自己的讲述时，黎塞留已经坐在了椅子上。标枪依旧跪在地上，她低着头，不敢去看黎塞留的表情。屋子中静悄悄的，空气似乎是凝固住了一样。随后，时不时地传出“哒哒”声，那是标枪的眼泪掉在地板上的声音。
标枪觉得，自己的心已经被撕扯成碎片了。她知道，经过自己刚才的描述，黎塞留姐姐一定恨透皇家、恨透自己了吧。就算自己过去表现得再尊敬、再友好，此时此刻，在她的眼里，自己一定是一个刽子手吧。过去数年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情谊，就因为两国之间的敌对，变得一文不值。从此以后，她们将从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变成了无话可说的陌生人。这种想法，不断地冲击着她那原本就已经破碎的心。
啊啊，老天，您还真是够残忍的呢。就这么轻易地夺取了我最珍视的东西。
黎塞留依旧一言不发。终于，这种让人感觉到窒息的气氛压垮了标枪的最后一丝精神。她挣扎着站了起来，以非常细微的声音抽泣着对黎塞留弯腰道：“对不起，黎塞留…姐姐……我，我知道我没资格这么叫您了……标枪以后不会再来打扰您了……对不起，对不起……”她说着，非常艰难地转过身，迈动着因为长时间跪下而早已经几乎完全失去知觉的双腿，一瘸一拐地向门外走去。
这仅仅几步的距离，标枪仿佛走了百年。每一步，她都走得非常艰难，她是那么地留恋过去的那些美好的日子。只可惜，从今天开始，那些彩色的回忆将如同这天气一样，蒙上一层灰蒙蒙的乌云。
她的双眼早已被泪水噙满，再加上脑子浑浑噩噩的，根本看不清前面的路。再加上久跪带来的身体的僵硬，她只是脚下不小心绊了一下，身体便直直地向地上倒去。
她没有力气，也无法反应，来做出稳住身体的动作了。只是，在这同时，她的嘴角，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
啊啊，要是就这样一睡不醒，是不是就能重新回到那些美好的日子呢？如果真的可以重新拥有那些美好，那我宁愿永远地睡在这梦境之中，不要再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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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想象中的摔到地板上的疼痛并没有出现。相反地，标枪觉得，自己躺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她有些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虚幻。因为她看到，将自己搂在怀里并且一脸焦急地看着自己的，居然是黎塞留！她绞尽脑汁地思考了一下，却还是觉得自己是在做梦。标枪揉了揉眼睛，可是眼前之人并未消失，相反地，她显得越发地真切。与此同时，黎塞留的呼喊也在她的耳边越来越清晰。
“……枪，标枪！标枪！真是的！你这孩子，我什么时候说赶你走了。外面雨这么大，你就在这好好待着，等雨停了再走。”黎塞留说着，把标枪抱到了沙发上。
标枪僵在了那里，任凭黎塞留把自己放了下来，直到皮肤接触到了沙发的表面，她这才回过神来，愣愣地看着黎塞留，一字一顿道：“黎塞留姐姐，您，不生气？不怪我？”
“不生气是不可能的。要知道她们可是我的亲人，我的伙伴。我迟早会找光辉那家伙算账。可是，小标枪，你要知道，你的黎塞留姐姐不是那种不明事理的人。我很清楚，你不希望参加这种行动。我也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无论我们两国之间到底有什么波折，你我的情谊也绝对不会因此而有任何改变。”
黎塞留的态度既出乎标枪的意料，同时也使她大为感动。她挣扎着撑起身子，有些着急地说道：“我…我是绝对不会参加这次攻击行动的。我一会儿就回去，黎塞留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会说服我妈妈，她也一定会理解我的。”
黎塞留闻言，脸色不禁变得复杂了起来。她沉默着，似乎是思考了一下，随后她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标枪最怕黎塞留摆出这副表情，她有些颤抖地问道：“您……不相信我？”
“我当然相信你的话，但是……”黎塞留顿了顿，又道：“标枪，你不应该拒绝。这次行动，你应该去。”
“……”标枪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黎塞留居然会是这种态度。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而黎塞留就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一样，还不等她说出来，便又道：“别忘了，一直以来，你妈妈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的家族的复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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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枪当然清楚黎塞留在说什么。她年幼丧父，自小便由母亲抚养长大。虽然祖上因功被加封为贵族，但是到了标枪父亲这一代，家族已经很衰败了。尽管这个男人有心重振家族的威名，奈何天不遂人愿，男人意外离世，仅留下妻子和女儿相依为命。当时标枪的母亲强忍悲痛，没有改嫁，而是努力抚养着尚在襁褓里的标枪。她一直牢记丈夫的理想，把女儿看作是完成丈夫理想的唯一希望，将全部的希望都放在了标枪的身上。
为此，女人倾注了全部的心血。她一心希望标枪能够出人头地，建功立业，无论是教育还是生活，她都会将最好的给予女儿。宁愿忍受旁人的白眼，也要去做那些在别的贵族眼里根本瞧不起的工作，就是为了多增加一些收入。
母亲一直都在告诉她，她是爸爸唯一留下的骨血，她们全家的希望都在标枪一个人身上。而标枪也接受了这个说法，她一直都在很努力地去做到母亲为自己制定的每一个目标。目的就是要实现爸爸的梦想。由于母亲为了她们的生活到处奔波，母女两个经常是聚少离多，这也使得标枪早早地就自立了起来。无论是学习还是日常生活，她从来都不需要母亲操心。可是除此之外，她还有另一个想要实现的目标。
自从标枪记事开始，她就没有见过母亲笑过。标枪的母亲很漂亮，可是她从来都是板着脸的。有的时候，标枪就会想，妈妈这么漂亮，笑起来一定也特别好看吧。可是在标枪的记忆中，她从未看到过母亲的笑容。
真想，哪怕一次也好，看到妈妈露出笑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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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标枪完成学业之时，适逢皇家与铁血燃起战火，皇家发布召集令。而入役皇家海军这种事对于所有贵族来说都是一种建功立业的好机会。标枪的母亲自然没有放过这次机会。她到处求人，寻找门路，目的就是要把女儿送进皇家海军。
标枪母亲的努力得到了回报，再加上标枪也足够优秀，当标枪终于如愿加入皇家海军、拿到那枚象征着皇家海军的金色王冠勋章时，标枪的母亲终于笑了一次。这个笑容让标枪看呆了，说真的，标枪已经想象过无数次这种场景，可是这个笑容还是要比她想象得还要好看。那一天，标枪母亲罕见地放下了自己的架子，领着标枪好好地玩了一天。可也就仅仅只有这一天而已了。从第二天开始，母亲又恢复了往日的样子，并且对标枪的要求越来越严格。长期的严格要求使得标枪觉得透不过气。渐渐地，标枪开始质疑母亲的举动，母女两个之间也有了间隙，不断地爆发着冲突。
“小标枪，可能我说这些话不太合适。但……我能够理解你母亲的想法。的确，她对你可能确实太严格了……可是，她毕竟是你的生母啊。无论从哪方面来说，你能有今天，都离不开她的努力。于情于理，她对你有养育之恩。没有哪个母亲会害自己的孩子。或许，她的所作所为，只是希望，你能有一个光明的未来，而不是像她曾经那样，受人白眼，忍饥受冻呢。”黎塞留如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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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枪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这一路，她都在想着黎塞留的话。但是一进家门，她看着母亲忙碌着的身影。鼻子不禁一酸。她光记得母亲板着的脸和有些暴躁的脾气，却忘记了，母亲原本也是个大美人，可时光和生活的忙碌却在她那原本美丽的脸上印刻上了痕迹。那一瞬间，标枪便心软了。黎塞留姐姐说得没有错，母亲表现出来的强势，可能只是她为了保护自己的外壳罢了。
标枪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她不忍再去面对母亲的叹息。随后，她悄悄地离开了家，撤回了不加入申请，带着复杂的心情，加入到了远征舰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