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归来与新生（下）：归途（3）
命令宣读的第二天，正是一个阴雨绵绵的日子。天城正在自家庭院中有些担忧地看着院中樱花树上的花瓣随着雨滴飘落到地上，可能是天气不好的缘故，她心中不知为何隐约地飘过些许担忧。就在此时，旗风向她报告，加贺不见了踪影。天城心说不好，她深知加贺性子暴烈，自尊心太强，一定是加贺无法接受这退役命令，情急之下做了什么冲动的事情。她一面下令，要旗风召集所有能够找到的人准备出港去找加贺，另一面她亲自去拜访了刚刚入役为航空母舰的凤翔，请求她使用舰载机寻找加贺。
幸运的是，加贺并没有走得太远，当天城找到她的时候，白狐正在与塞壬战斗群以命相搏。这种不负责任的幼稚行为，自然引得天城的不满，不过现在并不是说教的时候，天城指挥着众人，看准时机击毁了塞壬的指挥舰，趁着量产型陷入混乱的时候成功突围。
回港之后，天城就病倒了。幼年开始便纠缠她的顽疾终究是打败了她那强韧的精神。自知时无多日，天城将加贺叫到了身边，言明自己将不久于人世，所以她恳请神子，由加贺继承这改造为航空母舰的机会。得知这一好消息，加贺却并没有表现出高兴，她皱着眉头，询问天城的打算。一向难以捉摸的女子笑着摇了摇头，在嘱咐加贺照顾赤城后，旗风便上前以天城需要休息为由，对白狐下了逐客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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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后，天城就消失了。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就连一直侍奉在天城身边的旗风都毫无头绪。众人纷纷寻找，却一无所获。她的妹妹赤城不肯放弃，几乎疯狂地到处寻找，最后她绝望地跪倒在港口那长长的防波堤上，捂着脸嚎啕大哭。加贺一直跟在赤城的身后。她知道，天城已经做出了选择。她不愿意让大家看到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刻，便选择了自己独自离开。而加贺既然已经答应了天城的嘱托，自然要护得赤城周全。所以她一直默默地跟着赤城，怕她想不开。看着赤城痛苦的样子，加贺也不禁觉得鼻子一酸。那一天，一向跟赤城关系不好的加贺，主动伸出了手拥抱了赤城，任凭她的眼泪在自己的衣服上流淌。
在她跟赤城的脖子上，都有一条白色的勾玉项链，这是她早晨起来晨练时在门口发现的。应该是天城觉得自己再也无法见到两个妹妹，就留下了礼物，替自己待在她们的身边。
那天以后赤城先于加贺改造成航母，而加贺也接受了天城的“托孤”，甘于自降身份，认赤城为姐姐。那个曾经只会追随姐姐的小跟屁虫一夜之间便成长为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上位者。加贺从她的身上，有时候竟能够隐隐地看到天城的影子。而加贺则由以前的横冲直撞变为冷静沉稳。既然自己的“偶像”已经永远地离开了自己，那么，她立誓要成为天城那样的人。二人性格互补：赤城狂热、偏执、激进；加贺阴郁、冷静、不苟言笑。这倒也成就了她们“无双的一航战”这一威名。
加贺很少当众发表意见，可是，无论“姐姐”赤城做出什么决定，加贺都是第一个坚定地支持着她。而二人在见到了那没有丝毫希望可言的绝望之后，她们做出了一个足以改变世界的决定。即使加贺已经有了爱人、孩子，她也非常爱他们，可是，赤城姐姐的决定让她必须要在心爱的丈夫和赤城之间做出选择。最终，她依旧选择了姐姐赤城，抛弃了孩子，与丈夫的祖国为敌，率领重樱的众姐妹，跟随姐姐去“逼宫”长门，加入赤色中轴，与碧蓝航线为敌。并且一路征战，直到那一天的到来。
现在细细想来，自己终究还是输给了天城。在那场至关重要的战役中，自己还是没有能够像天城一样，保护好赤城姐姐。以至于她们不得不在暗中休养，直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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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至此，加贺重新警戒着周围。没关系，虽然之前的事态发展不顺利，不过一切都无所谓了，再过一会儿，赤城姐姐就会得到她想要的力量，自己也就完成了天城姐姐交给自己的任务，重樱的大家也会得救。
正想着，雷达忽然传来了信号。加贺冷笑了一下，又有不识趣的老鼠来打扰了吗，她不介意把她们送入海底。她做好了战斗准备，进入到了战斗位置。不过她忽然很好奇，到底是谁这么急匆匆地找死。她决定，先看一看再说。
这一看，就让她愣了一下，继而嘲弄地笑了起来。
“呵呵呵呵呵呵呵，手下败将，你居然还敢来啊？！”
你可知，此间为何处？夕阳染红的旗帜，身后的，浩瀚波涛。封江的沉船；泣血的姐妹。
你可知，八十载春秋，几多荣辱浮沉，终不忘发愤图强。先人期冀的海军梦。愿你驰骋蓝洋，再不为外人所辱。
你可知，俱往矣，我堂堂中华海军，终成王者之师，碧海蓝天，纵横驰骋，扬我国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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逸仙以为自己已经可以跨过那段过去了。可是她错了。事实证明，当她再次看到那个人的时候，她的身体依然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之前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自信在此时彻底崩塌。
加贺看向逸仙的眼神变得嗜血起来。她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邪笑着：“呵呵，小猫咪，上次我心慈手软留你一条性命。没想到这回你自己送上门来了。你自己说，这次我要怎么吃掉你呢？”
逸仙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加速，却无济于事。那段惨痛的经历已经深深地刻印在了她的脑海中，以至于每次回想起来的时候，她的眼前都会涌过一片血红，随之而来的，便是那段铅色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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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记得，那是一个晴朗的日子。她很喜欢自己驻扎的地方。江阴要塞位于浅滩边，每到下午的时候，暖暖的江风便会吹来。出身于江南的逸仙非常中意这种温暖的气候，每当训练结束后，她都会悄悄地跑到一片浅滩之中，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有的时候也会带上宁海姐妹，到要塞周边的沙滩上野餐。当然，包子是必不可少的。宁海做包子的手艺真的不错，平海经常会吵着要多吃一些。
可是这美好的一切都被那突然袭来的战火打破了。天空不再蔚蓝，取而代之的，是笼罩了整个天空的硝烟。
逸仙是在报纸上看到重樱背叛碧蓝航线、与东煌全面开战的消息的。没过几个小时，上面便下达了全军备战令，要求江阴要塞下属所有舰队备战。她与宁海、平海匆匆收拾好野餐的行装，赶回了舰队指挥部。她惊异地看到，陈绍宽将军居然神色匆匆地出现在了要塞。将军虽主管整个长江下游沿岸防御，可是在逸仙的印象中，他明明已经率领东煌代表团出使皇家考察参观皇家海军的啊。而且逸仙注意到，在归来的考察团中，有一位年轻人。这个姓李的年轻人她有印象，是那个创造了碧蓝航线考核成绩历史第一的新人。连他一起都回来了，看来战事一定发展到了很严峻的地步。
逸仙猜得不错。前线战事不利，国土大片沦陷，并且有情报显示，重樱即将对长江沿岸发动攻击。若江阴失守，将直接威胁到东煌东部重要城市南京。为稳固江防，陈绍宽将军奉命回国，主持江阴战局的布防。并且将所有在碧蓝航线见习的军官带回。这些才华横溢的年轻人是东煌海军的年轻一代中唯一有作战经验的。看来上面也明白，此战乃是决定东煌命运的一战。
然而遗憾的是，东煌海军虽然已经竭尽全力，可是架不住那巨大的战力代差。本来重樱的军力就要远远强于东煌，而在投靠了塞壬并且得到了她们的科技强化后，重樱的海空军更加势不可挡。即使姐妹们已经在江面上拼死拦住了敌人前进的道路，但是天空中，加贺放飞的轰炸机一轮又一轮地对自己和身边的姐妹发动攻击。经受着这样的空海立体进攻，东煌海军不得不一退再退。已经衰弱的东煌哪里是有着重樱精锐空海部队的对手，抵抗越来越微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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逸仙捂着自己受伤的手臂，额头上的伤口流出的血盖住了左眼。她已经得知，海容、海圻、海筹、海琛四姐妹被敌人分割包围，在进行了顽强抵抗后，自沉殉国。而自己身边的姐妹也因为敌人的攻击而倒在了敌人的炸弹之下。“不行，我还不能在这里倒下，我的背后还有……”逸仙这样想着，拼命地攻击着空中的敌机。
“不错嘛，小猫咪。这样才有被我摧残殆尽的价值，呵呵呵呵呵……”加贺狞笑着。这样顽强抵抗的对手倒是激发了她的战斗欲望，一直信奉力量至上的她毫不犹豫地放飞了更多的飞机。
那黑压压的敌机扑了过来。面对如此密度的攻击，她再也无法坚持了。女子只能看到，岸上的要塞以及远处的阵地早已经陷入一片火海，硝烟弥漫，遮蔽了那原本湛蓝的天空。原本美好的生活，她与姐妹的努力，守护祖国海域的誓言，都在那个名叫加贺的女人的攻击下，破碎了。
“弱者，就给我趁早退场吧！”加贺一挥手，对天空中的轰炸机下了命令。逸仙瞬间就被火光给吞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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逸仙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梦境中，她再也看不到江南水乡的宁静。相反地，她只能看到，美丽的江南被战火吞没。之前经常光顾的小店，休息时供自己和姐妹们野餐的浅滩，一起欢笑、一起嬉闹的姐妹们，都如同泡沫一般，轻轻一碰，便消失不见了。
“宁海，平海…大家…你们在哪……”逸仙在这无尽的黑暗中奔跑着。她拼命地想抓住前面的同伴们。可是无论她怎么努力，距离同伴们依旧是那么地遥远。
当她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脖子已经被戴上了锁链。就像是牲畜一样，她被抓回了重樱。一开始她不肯屈服，无论是那个陌生的名字，还是为敌人服务，这都是她不愿意的。而敌人显然没有跟她纠缠下去的耐心。逸仙那美丽的身体上不知留下了多少因拷打而带来的疤痕。
但是久而久之，逸仙终于绝望了。她深信，自己再也回不去家了，再也回不去记忆中那美丽的江南水乡了。加贺之前所说“弱者”的言论，也被逸仙完全地接受了。是的，没有别的原因，我和姐妹们被打败了，只是因为我们太弱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