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觉醒来，瘦成“干尸”？
冷！
好冷！
冷死了！
冰冷的触感如针扎般袭遍全身，深入骨髓，仿若坠入无底冰窟般寒冷。
脑中思绪被揉搓成一坨蓬松的线团，杂乱而无序。
我这是怎么了？
冰冷与混乱杂糅的真实感中，于夜那尘封的意识从一潭死水中浮起。
将他意识唤醒的，除了那彻骨冰凉外，还有环绕在耳边的洒水声。
这声音令人焦躁不安，并非如雨水那般自然，而是机械式地喷洒着。
当浑身的触感渐复灵敏，浸透全身的湿润感便愈发明显。
嗅觉紧跟着上线，空气中充斥着一股难闻的异味儿，像是发霉的烂木头里掺了点儿腐臭的鱼内脏。
恶心……
在这接连的感官不适中，于夜缓缓睁开沉重的双眼。
视线逐渐清晰，他第一时间便注意到，自己躺在一张单人床上。
头好晕啊……这是哪儿？
硬撑着眼皮望去，米白色的格子天花板最先映入眼帘。
部分的板料上遍布裂痕，甚至有些已经完全脱落，露出脏污的水泥层。
于夜能想象出它们落地时四分五裂的炸响。
室内光线较暗，整个天花板都蒙上一层灰色，显得压抑而沉闷。
厚积的灰尘和随处可见的蛛网是这灰色的一部分，蛛网上沾着不少飞虫残骸，诉说着年岁的久远。
天花板的中线上，几盏日光灯管碎了大半。
唯独还算完好的那盏也已脱落，仅凭着电线的拉拽悬吊在半空。
它在半空中来回摇晃着，像是一根残旧的钟摆，孤独地晃走时光。
这一切，都是在睁眼的瞬间观察到的。
而在于夜视线的中心处，天花板上的消防喷头盘洒着水花，正对着他喷射！
眼睛！
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于夜被冰冷的水花滋得视线模糊。
本就酸涩的双眼受到冰水刺激，让他浑身抖一激灵，下意识地起身躲闪。
却发现身上插着的数根管子限制了他的移动。
那些管子连接着床边停止运作的各种医疗器械。
加上湿漉漉的地板和僵硬异常的身体，于夜连惊叫都来不及，便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在臀部接触地面的瞬间，强烈的刺痛直入骨髓。
他浑身冷颤，下意识翻身一蹬，让自己与病床的距离又拉开几步，那些管子也因此被狠狠拉扯。
“嘶……疼死了，艹！”
猝不及防的双重痛感让于夜忍不住骂出声来。
他的声音嘶哑怪异，口中干涩难耐，连分泌的唾沫都少的可怜，像是嘴里含了一捧沙子。
“咳…咳！咳咳……咳！”
干咳几声后，难以抑制的干涩与饥渴让他强忍着寒意张大嘴巴，对着消防喷头贪婪地摄取着水分。
水的味道并不好，带着淡淡的铁锈味。
可此时的于夜已被本能支配，哪还顾得了这些。
他像畅饮河渭的夸父般不知餍足，直到干瘪的肚皮变得圆滚才肯罢休。
喝足水后，身体稍稍没那么僵硬了，整个人也精神不少。
沐浴在水花中，于夜狼狈地扶着床头柜艰难爬起。
他用颤巍巍的手将扎入屁股的异物拔出。
那是几块尖锐的灯管碎片，正是来自天花板上破碎的灯管。
其中有一块扎得很深，于夜将其拔出后，下意识地伸手确认伤口，却什么也没找到，只好作罢。
转而迷迷糊糊地在身上摸索着，将剩余的医疗管子尽数拔掉。
略显粗暴的动作加上接口处的粘连，使得拔出的过程很不好受。
尤其是那两根深入鼻腔里的管子，和那根连接尿道的管子。
让于夜感觉自己的魂儿都被抽出来了。
这时，刚刚还在“疯狂输出”的消防喷头已是弹尽粮绝。
只剩几滴水珠仍在倔强地滴落着，滴在床褥上那个被他压出的人印里。
紧随水花的退场，于夜环视四周——
这是一间三十平左右的单人病房，看起来陈旧而荒废。
之所以能一眼判断是病房，除了床边的输液架和医疗仪器外，还有房门上的长条观察窗给出了提示。
为了方便医生和护士观察病房内情况，观察窗一般是医院病房门的标配。
此时病房门是紧闭着的，门上的观察窗被污渍和血迹玷污，其中还有几个发黑的血掌印。
门缝处，一片有些干黏的血迹从楼道渗入。
几只小虫子爬行其间，共同散发着恶臭，这恐怕便是病房里异味的主要来源。
在与房门正对的方向，紧闭的窗帘遮挡了窗户。
窗边摆放的花瓶和盆栽中，只剩下枯萎死亡的植株。
而从窗帘的透光状态和缝隙处射入的几缕阳光判断，现在应是白天。
这诡异的病房景象妥妥的恐怖片现场，但冷得发颤的身体让于夜没有心思关心这些。
此刻他只想远离寒冷潮湿的床边，找个干燥的地方擦干身体。
“这鬼地方怎么回事——嘶……还是先擦干身体吧……”
呢喃着将身上那套湿漉漉的蓝白条纹的病服脱下后。
于夜便赤着身子，哆嗦着蹲坐在唯独还算干燥的病房一角，猜想着大抵是入冬了。
来不及观察衣服细节，他将脱下的病服上衣拧干，用其擦拭身体。
在这个过程中，他发现自己原本还算精壮的体格变得瘦骨嶙峋，甚至可以用“皮包骨”来形容。
四肢缺乏弹性、细若竹竿儿，仿佛能轻松折断。
手指也像枯枝一样，憔悴、暗沉、毫无生气。
“开…开什么玩笑？这…这是我的……身体？！”
于夜吓得连忙揉了揉眼，然而这并非眼花。
倒是手指上粗糙的皱褶弄得他眼睛生疼。
他又掐了掐手上的肉，更令人发怵的是，那触感就像是八旬老人的身体，又像是泡发一半的干香菇！
稍稍用点力，被掐的地方没有立马回弹，如同被按压的橡皮泥……
身体所表现出的惊悚特征，难免让于夜联想到了阴冷古墓里的干尸。
是梦么？应该是梦吧！
身体的怪异变化已然超出认知，他的第一感觉是自己做恶梦了。
不，这、这不可能是梦……
很快，醒来后经历的这一切所带来的强烈真实感，又让他否定了这种猜想。
为了搞清现状，亦或者说是借用思考来逃避现实。
于夜开始努力回想脑中留存的最后一段记忆——
那是一个炎热的夏天。
从高中放学回家的路上，身为跑酷爱好者的于夜一如往常地快速穿梭在街头巷尾间。
然而，在路过一个十字路口时，他突然看到一只橘猫冲入马路中央，即将被一辆货车撞到！
身体先于思考行动了起来，于夜扔下书包，凭借矫健的身手救下橘猫。
那一瞬，他甚至忘记了自己对猫毛过敏。
在顺利躲过容易魂飞异界的货车杀，并飞速逃离车流疾驰的马路中央后。
本以为已经成功“英雄救猫”的于夜，却好巧不巧踩到一块瓜皮。
天旋地转，两眼一黑，记忆随之中断……
回想起一切后，于夜心中五味杂陈，擦拭身体的动作也不禁停了下来。
“真是服了！到底是哪个老六扔的瓜皮？tnnd！”
他越想越气，嘴里不断碎碎念的同时，余光瞥见了病房角落那面挂满裂痕的落地镜。
他咽了口少的可怜的唾沫，不安地攥紧手中的病服。
也不顾身体还未完全擦干，便匆忙来到镜前，急切地想要确认些什么。
打湿的病服被当做抹布，三两下将蛛网和尘灰清理个大概，露出一片勉强能看的镜面。
在那被裂痕分割成形状大小各异的数十块儿镜面中。
在昏暗诡异的病房背景中，于夜没有看到记忆中那个还算俊俏的黑发少年。
而是大大小小数十个形貌惊悚的长发“干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