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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不可言喻的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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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到榉仁,妇人似乎立刻就明白过来了,身体瘫软的坐了回去,

    “所以,这一切都是报应,对吗?”

    狐丘点头,这夫人虽有愚见,可也是一点就通的,

    “明鉴。”

    妇人掩面似失魂般悲泣,片刻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噗通一声从椅子上跪了下来,众人吓了一跳连忙想要去扶。

    夫诸原本已经站起来了,奈何头晕眼花又起猛了,踩了自己的裙角,眼前一黑也跟着跪下了,怀里的李子骨碌碌的滚出来不少。

    现场顿时乱做一团,有人趴在地上,有人弯腰去捞,还有丫鬟想要帮忙却踩了李子仰脸摔了个四仰八叉。

    长右抱着胳膊,冷淡的看着摔成一堆的女人,

    “干嘛呢,这是。”

    慌乱中,妇人一把抱住了狐丘大腿,

    “这位游医,你既然知道这其中的原委,想必是有办法医治我儿的吧?或者,实在不行,让我来替榉仁抵命也可以的,我儿实在是无辜,求求你救救他吧!”

    狐丘无语的捏着脑门儿,双腿被勒的快站不住了,

    “夫人,咱有话好好说,撒泼解决不了问题的。”

    还好那妇人并不是油盐不进,抹了眼泪在寂云的搀扶下坐了回去,长右上前扯住夫诸的胳膊一把捞了起来,

    “瞎折腾什么呢。”

    扭脸给摁回了座位,冷淡道,

    “别乱动。”

    夫诸抬头不忿的瞅了他一眼,又满脸心疼的看着自己滚落一地的李子,小声嘀咕,

    “我的李子。”

    狐丘理了理衣服,淡然道,

    “在我看来,贵公子已实属幸运了,若是换成一般人怕是早已没命了,可见公子命格贵重。”

    那夫人摇头,

    “什么贵重不贵重的,原本一只脚都已经进了阎王殿了,若不是用了两根夫茸草吊着,怕是已经没了。”

    说着,不禁又潸然泪下了起来,长右扭头看了眼夫诸,隐约觉得这事儿不简单。

    狐丘接着道,

    “这也恰恰是他幸运的地方,我可听说,夫茸草这东西有人一辈子都没见过,你们一次就能用两棵,属实运气不错了。”

    妇人点头,

    “确实如此,那接下来呢?大夫说我儿顶多还有一年寿命了,可有什么法子?”

    狐丘看向了夫诸,夫诸的注意原本不在对话里,而是隔着衣服一个一个扣着自己怀里的李子,看还剩几个。

    长右简直没眼看现在都夫诸,无奈的敲了敲

    她面前的案几,“噔噔”两声直接就把她给吓回神了。

    她这才清了清嗓子正经起来,

    “咳,嗯~首先,你让他喝的那些药都停了吧。”

    妇人顿时又是一脸疑惑,狐丘连忙解释道,

    “呃,这是因为那蛇毒奇特,寻常草药解不了毒,喝了也是无用的。”

    妇人恍然,

    “难怪,大夫总是奇怪为什么余毒清理不了,原来是这个原因,那然后呢?”

    夫诸看着那妇人一脸的期待,长出了口气,

    “然后就等死。”

    长右一旁直接笑出了声,妇人和寂云直接呆愣当场,狐丘头疼的看向夫诸,

    狐丘:你说话就不能委婉一点儿?

    夫诸:我觉得已经很委婉了。

    长右:她现在脑子不好使,正常。

    狐丘:……是真没办法了吗?

    夫诸:不知道,又不是我咬的。

    狐丘:……

    那妇人似是崩溃了,也不知道是生气了,还是不抱希望了,只淡淡道,

    “寂云,送客吧。”

    临走时,寂云把他们引出了府邸,还特意将一包果子递给了夫诸,

    “我见姑娘很是喜爱这果子,这些你就都带走吧。”

    夫诸两眼放光,笑盈盈的接了两下才接住,

    “谢谢姑娘,你真是人美心又善。”

    狐丘冲寂云礼貌的笑了下,一把捏走了夫诸,实在是看不惯他这傻了吧唧的样子。

    原本是打算回小华山了,可出了府邸一路人来人往,连个寂静的巷子都没有,根本无法避人耳目的化形离开。

    可巧的是,这时候又遇到了一个熟人,

    “山神姐姐,你怎么在这儿!?”

    路边的一辆马车撩起了帘子,是缘豆。

    夫诸抬头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嘘——不能让别人知道我的身份。”

    缘豆连忙捂嘴看向四周,还好没人注意,

    “你们去哪儿,上车我送你们。”

    夫诸一喜,

    “好啊好啊,我从来没坐过这种盒子。”

    言罢跌跌撞撞的爬了进去,但是这个车厢属实小了点,缘豆,柴胡,夫诸,狐丘,还有长右挤在一起谁的腿都动不了,车内一时有些尴尬,但缘豆很快就发现,

    “诶?张三!啊不,长右怎么也在这儿?”

    长右斜眼瞅着缘豆,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夫诸歪嘴一笑,

    “我告诉她的。”

    长右也没说什么,一块儿石头梗住了车轮,所有人都歪了一下身子,互相推搡着显得更挤了,长右无奈道,

    “我先行一步了。”

    狐丘点头,

    “去老柳那里,我们一会儿就到。”

    言罢长右便化成一缕光消失在了车厢里,缘豆和柴胡都惊呆了,夫诸不知什么时候掏出了怀里的李子,一口一个嘎嘣脆的吃着,

    “豆子,你出门准备做什么?”

    “准备去汀韵阁听课来着。”

    夫诸笑,歪头对狐丘道,

    “她弹曲可难听了。”

    缘豆的脸刷一下子红了,不好意思的挠着头,狐丘呆愣的看着她,

    “你就是缘豆?”

    “嗯嗯,穆缘豆,你是……”

    夫诸歪头秒接,

    “她就是我曾对你说过的,狐丘仙子。”

    缘豆顿时两眼放光,

    “你就是狐丘仙女?哇,终于见到真人了。”

    狐丘笑,

    “早就听夫诸说起你了,今日终于得见了。”

    缘豆听着狐丘的声音,觉得心都被暖化了,

    “姐姐,你好温柔。”

    顿了顿又接着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你感觉好亲切,我们之前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狐丘愣住了,她呆呆的望着缘豆,

    “你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

    “我不知道,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就觉得我们好像相识很久了一样。”

    狐丘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心中五味杂陈,可还是笑了笑说道,

    “我也是。”

    然后撇过头去不再看她,眼中水光氤氲。

    两人谈话间,夫诸不知何时已经靠在狐丘肩上睡着了,狐丘小心翼翼的收了她手中的宝贝李子,然后和缘豆道了别,便也消失在了车厢里。

    小华山,夫诸睡梦里还在嘟囔着什么,半死不活的趴在狐丘肩膀上对外界置之不理,像是一个酗了酒的醉汉,长右看着面前房屋倒塌的土堆一筹莫展,能看得出他也是有些许歉意的,

    “怎么办。让她睡哪儿?”

    狐丘扶着夫诸想了想,

    “要不,我把她带我山洞去?她都睡着了应该不知道吧。”

    长右听着这话原本是有些疑惑的,可这时,那颗老柳树苏醒了,它露出自己的慈眉善目柔声道,

    “把她给我吧。”

    言罢,从两边拨出两股柳条,丝丝缕缕相互交错,编织出了一张狭长又纤薄的轻网,

    狐丘抬头望向柳面,

    “你身体都恢复好了吗?”

    “早就已经好了,不用担心,把她放上来吧。”

    狐丘点了点头便把她放上去了,夫诸眼神迷离的瞟了一眼周围,就偏头沉沉的睡去了。

    狐丘松去了她头上的发带,又轻轻的拨开了她唇边的碎发,终于长舒了口气。

    长右走过来瞄了一眼,

    “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夫诸不喜欢睡山洞吗?”

    狐丘静静地着看着夫诸,半天了才摇头道,

    “又岂止是不愿意啊。”

    “怎么说?”

    顿了顿,狐丘开口道

    “你知道吗?夫诸其实挺不容易的,虽说我们每只妖修行都很不易,可是夫诸的经历却是坎坷不断的,她承受的要比我们多的多。

    原本,她只是共工身边的坐骑,你也知道共工名声不太好,尤其是在怒触不周山之后更是给华夏带来一场灭顶之灾,天柱折,地维绝,更是惊动了女娲娘娘炼石补天。

    这场灾难过去后人们记恨他,夫诸也被一视同仁了。

    她一个人无依无靠无论走到哪里都被人嫌弃,唾骂,鄙视,还有惧怕,无论走到哪里都被驱逐,恐吓,那种日子很难熬的。

    可更过分的是,那群凡人不知道在哪儿找了个懂点法术的人,趁她缩在山洞避雨的时候把她给封印了,夫诸那时还没开始修炼,她除了会变身之外什么都不会,等它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被困在山洞里了,她在洞里四处找出口,把自己撞的头破血流,遍体鳞伤,可怎么都出不去,山洞里又黑又冷,她也渐渐开始明白自己是真的出不去了。

    为了活着,她吃腐叶喝臭水,决定静下心来修炼,可那山洞毕竟不是个灵力充沛的地方,修炼起来十分缓慢,她忍着孤寂黑暗的折磨,常常一个人蜷缩在角落里哭,而且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八百年。

    好在,八百年后封印力量减弱,夫诸修为大增,已经能够让她冲破封印了。”

    长右不觉间,已经捏紧了自己的拳头

    “那群人呢?”

    狐丘苦笑,

    “八百年了长右,你说那群人能去哪儿,怕是投胎都有好几个轮回了。夫诸其实也想过要报复,但是当她化作妖兽出现在人们面前时,人们眼中的情绪已经没有当初那么强烈了,剩下的只有恐惧,她活在了人们的故事里,梦魇里,早就没了当初的那些责备,嫌弃和怨恨,只是偶尔能听到几句装腔作势的抱怨,和当年比起来根本就不算什么。

    她看着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终究是心软了,原本大杀四方的计划也没有去做,她说这么做没意思,什么都改变不了了,呵呵。”

    狐丘虽然脸上笑着可眉头确是皱着的,低头看着夫诸满眼心疼,长右抿了抿嘴唇心中也有不忿。

    “后来她就走了,四处流浪着,这里是她呆的最久的地方,我不知道你们这些年打来打去是什么意思,但也得亏你断了她的鹿茸,弄巧成拙被这里的凡人奉为了山神,后来还有了自己的神庙,以她柔善的品行的确是当的起的,只是这极寒极暖的待遇始终让人感觉嘲讽,因为他们只懂得从你身上索取,就像当初的唾弃和谩骂一样,理所当然。

    可是夫诸不在意这些,她说她想早日修成正果,人们的祈愿从另一方面可以帮助她修行,无论结果如何糟她都能从中找出一些希望,有时候真挺羡慕她的心态。也是从那以后,哪怕是淋着雨她也不会再睡环境幽闭的山洞了。”

    “她心里难道就没有怨恨吗?”

    狐丘抬头看向长右

    “你让她去怨谁呢?共工是赐予了她二次生命的人,况且灵着为尊,听说共工当年怒触不周山也不是他本意,真正伤害了她的凡人又渺小易逝敌不过岁月侵蚀,那些承受的苦难不过是定了盘的棋子,下去就撤不回来,留下一片狼藉也算是她的战果了。”

    长右心中一阵憋屈,他转身走到一边看着远山风光,不知道为何突然有些迷茫,

    “今天好像重新认识了她。”

    老柳将沉睡的夫诸收进了自己浓郁的柳枝里,遮掩了起来。

    狐丘笑着转身来到长右身边,

    “这话夫诸也说过,你们两个当真是有点儿默契。”

    “哼,算是吧,还有一个问题。”

    “你说。”

    “那个孙榉仁是什么来头,今天听你们的对话,好像不简单呐?”

    狐丘一副有些为难的样子,

    “告诉你也无妨,但你不能拿这事儿嘲笑她。”

    “没问题。”

    言罢狐丘便把夫诸和榉仁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没成想这长右竟笑的前俯后仰,

    “她是狗吗?竟然给自己找了个主人。”

    言罢疯癫似的离开了,独留狐丘一脸的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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