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3
唐沐睡得并不安稳。半夜的时候，她就被似乎是狂风吹打树叶的声音吵醒了。迷蒙的睁开双眼，唐沐一直也没睡实，此刻又将醒未醒，这感觉并不舒服，唐沐努力想让自己清醒过来。
唐沐一动，青青便睁开眼睛。双目清明，不见一点疲态。
唐沐迷迷瞪瞪的羡慕了。这就是会武功和不会武功的差距。
“怎么醒了？”青青的声音又轻又低，十分柔和，恐怕惊着还没清醒的唐沐。
唐沐扶了扶脑袋，看向青青迷糊问，“外面怎么那么大风？”
这风怪的很。药王谷虽然地处北方，但因为地势特殊，终年四季如春，所以才会长出众多珍稀的奇花异草。如今他们还在药王谷的地界内，哪里刮来的狂风？
青青停了一会儿，才道，“是名昱。”
唐沐瞬间便清醒了。在又软又暖的被子里磨蹭翻卷了两圈，唐沐还是坐起来，决定出去看看。
青青没拦着，随唐沐也出了帐篷。
夜极深，篝火明亮，名剑山庄的人都没有睡，保持着所能靠近的最短距离围坐在名昱所在大树的周围。名昱双目紧闭，周身气流涌动，好像被气流的漩涡卷在中心，无数片树叶被吹打劈啪作响。名剑山庄众人神色肃穆，目光都全神贯注的落在名昱身上。
唐沐愣了愣，这场景看起来便透着危险。唐沐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练武都是这般模样，唐沐求助的看向青青。
“别怕。如果他能顺利过了这关，内功就大成了。”青青说话的语气依然四平八稳，老气横秋，完全不受环境影响。
唐沐没敢问如果过不了会怎么样？走火入魔之类的，总不会变成废人了吧
唐沐此刻一点睡意都没有了，“青青，要不，咱们也去那头一起等等吧？”
青青点头，没有强制要求唐沐必须睡觉。想来这场景对青青也是有几分影响的。
青青带着唐沐走到吴越和拂雁中间坐下，吴越神色整肃，偏头看了唐沐和青青一眼，却没和她们说话。
唐沐的视线落在名昱身上。名昱吃了冰溪白鱼和加了她血的宁心丸，可以说在外力上已经得到最大的助益，如今能否突破全在他自己。虽然不了解名昱，并且情形看来很是凶险，但不知道为什么，唐沐心里总觉得没有什么是名昱做不成的。他只需要经历这么一遭，就能顺利得到他想要的。
唐沐倚在青青肩上，慢慢闭上眼睛，她实在是困倦极了。
青青扶了扶唐沐，让她靠得更舒适些，而后便闭目打坐。
清晨温暖的阳光映在唐沐脸上的时候，唐沐和名昱同时睁开眼睛。唐沐目光迷蒙却澄澈，如幼鹿一般干净柔软；名昱的目光却犀利坚毅，充满侵略性和压迫感，而且视线竟在睁开双眼后第一时间落在唐沐脸上。
唐沐有点昏沉的脑袋在名昱迫人的视线中即刻清醒了，她看到名昱的嘴唇动了动。所有人都离名昱很远，但唐沐感觉名昱的声音好像就在她耳边响起，名昱说，“唐姑娘的药，果然神奇。”
唐沐下意识要回答，就看见所有名剑山庄的人迅速向名昱靠拢，在他周围单膝跪地，“恭贺少主！”
唐沐这才反应过来名昱根本不是在她旁边说话，唐沐从青青肩上坐起身，目光转动，就看见名昱身后那至少几人才能环抱的百年老树，已经四分五裂的倒在地上。
唐沐心里只剩下两个念头：一，名剑山庄绝对是来药王谷砸场子的。劈了一条地缝，毁了一棵老树。树做错了什么？二，千万不能招惹名昱。以前就惹不起，如今更上一层楼。
珍爱生命，远离名昱。
从前，唐沐还有心想问问青青，打不打得过名昱，留条后路比较好。如今，唐沐决定不用问了。唐沐觉得就算能打平，估计也是两败俱伤。她心疼青青。至于名昱和青青谁更厉害一点？唐沐不想了解。如果名昱更厉害，唐沐感觉人生都灰暗了；如果青青更厉害唐沐还不太敢这么想。
总之，她需要保持乖巧。
唐沐一番心理建设下来，人就淡定了。众人皆是一夜未睡，唐沐虽然睡了，也是靠着青青睡得极不安稳。心里刚觉着淡定一些，唐沐就一个喷嚏打了出来，瞬间引来所有人的注目。唐沐尴尬的抽了抽鼻子，冲众人不好意思的笑笑，对自己也有些无语。人家少主练武功，她凑个什么热闹，跟着在外面坐着睡了一晚，把自己给折腾风寒了。
唐沐用袖子捂住鼻子，心想，名剑山庄估计真的是专克药王谷吧。
青青手抚上唐沐额头，蹙了蹙眉。
名昱此时竟走到她们身边，周身的气息还未收敛，带着十足的压迫感。青青往唐沐身前挡了挡，名昱脚步微微一顿，而后周身内息尽敛，再也察觉不到半分。
名昱和青青对视了一眼。
“唐姑娘可是有些发热？”吴越打破沉默。
唐沐闻言自己抬手摸了摸脑门，嘀咕，“是有点热。”又搭了搭脉，“脉象还算平稳，可能需要稍事休息。”唐没说完，抬头看向名昱等人，“我这就去马车里吃颗药。”转身便朝马车走。
这一套操作，很连贯，行云流水，跟排练过似的。青青不放心，也跟着唐沐走向马车，她没多想，反而觉得如果糖糖以后都能这么爱惜身体，她会很省心。
唐沐纯粹是装的乖巧。她跑这么快是不想自找麻烦。名昱内功大成这么个喜庆的日子，她在这头疼脑热的抢注意力，这不是打名昱的脸么。主角可是名昱啊，她加哪门子戏。唐沐也不敢往自己脸上贴金，名昱内功突没突破都和她的药关系不大，总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名昱看着唐沐的背影，只觉得她确实被保护的挺好，颇有几分天真。
“所有人原地休整一会儿。用完早饭，按计划启程。”名昱收回视线，扫一眼名剑山庄众人，淡淡道。
“是！”名剑山庄众人，齐声应道。
唐沐三天两头身体就要出点小毛病，好像吃饭睡觉一样平常，唐沐都习惯了，所以她一点都不在乎。上了马车从她的布袋里翻出粒药吞了，就开始琢磨早饭能吃点什么了。毕竟让她再去睡觉，她这会儿也不可能睡得着，她已经准备好白天在马车上补觉了。
“青青，我想吃糕点。”青青刚进马车，唐沐就看着她道。
青青也是无奈，上车的动作毫无停顿，便答，“行，今天早上你爱吃什么就吃什么吧。我把剩下的鸡翅膀给你热热，再加几块糕点。”
唐沐直点头。青青迅速给唐沐找了件外袍，让她暂时披在身上，便又转身下车，去给唐沐准备早饭。
自己在车上也无所事事，唐沐见青青下车，也跟着下车，开启了小尾巴模式。
拂雁拂染已经开始着手备早饭了。青青过去。唐沐也跟过去。
“你离远点，不要妨碍我们。”绕了几圈过后，青青皱眉，发自内心的嫌唐沐碍事。
唐沐委屈，她也没干啥啊。
“唐姑娘，不如来这边来休息一会儿。”吴越摇着羽扇扬声朝唐沐道，声音中满含笑意。
唐沐还没来得及摇头，青青已经撵她，“快过去。”
唐沐摸摸鼻子，有些不自在的往名昱吴越左程三人坐的地方走去。心想这才多一会儿的功夫，刚才她还想着赶紧从这些人面前离开，现在怎么跑的又怎么走回去了。尴尬。
“唐姑娘好点了么？”唐沐刚坐下，吴越便笑着问。
名昱的目光随之淡淡落在唐沐脸上。
唐沐莫名的有些回避名昱的视线，冲吴越道，“多谢先生关心，没什么事儿，隔三差五的也有这么几天。”
吴越噗嗤笑了。这话说得，挺有意思。
“是在下不好，累唐姑娘没能好好休息。”名昱开口。
这话唐沐真不敢接，直摇头，“名公子做事，必然能万事胜意、顺顺利利，是我跟着瞎操心了。”
左程看一眼唐沐，抿抿嘴。
名昱微笑道，“唐姑娘医者仁心。”
名昱看向唐沐。她还穿着昨晚的那件月白色衣裙，此刻外面多了一件浅紫色的外裳，燃了一夜的篝火依然烧着，唐沐两件衣裳加起来略有些厚重，显得她身形更加单薄。她的脸色有些苍白，鬓角几缕发丝垂落在她脸颊上，被她别在耳后。可能是因为疲惫，略有些沉静的模样显得柔弱而乖巧。
名昱这番打量也只是一个视线的时间，短的唐沐都没察觉名昱在看她。
医者仁心这话从名昱口中是说出，正式又官方。唐沐听了笑笑，算认下，毕竟没有更好的解释，她多多少少也能算是大夫。
她是个大夫？这念头让唐沐忽然愣了愣。
名昱和吴越对视一眼，不知唐沐神色怎么突然变了。
“唐姑娘。唐姑娘？”吴越唤了两声。
唐沐略有些迷茫的看向吴越。
“唐姑娘怎么了？”吴越神色略有些关心的问。
唐沐顿了顿，轻轻摇摇头，“没什么事。”确实没事儿，就是突然之间对大夫这个身份有点不知所措了。不代入这个角色还好，一旦给自己定位，唐沐倒有点懵。听师父的话去名剑山庄医治庄主夫人，这仿佛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她也没想过因为什么必须做这件事，或者这件事到底应不应该做。但如果她是个大夫的话，难道她以后需要不停的“救死扶伤”？
唐沐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那么多“医者仁心”。唐沐对人生没有什么规划，只想潇潇洒洒，自由自在。此刻她着实有些害怕以后可能会被道德绑架，背上一堆莫名的包袱枷锁。她虽然是个循规蹈矩的人，做事情却大多随心所欲，不想为任何人事所困。
见唐沐不想说，名昱等人便不再问，只觉这姑娘忽然间便显得很困惑，还略有点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