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2
唐沐四人围着篝火坐下，享受夜晚的静谧。篝火上架了一个茶壶，里面煮着茶。青青给唐沐的杯子里竟然还加了牛乳。见到马车的时候，唐沐就觉得名剑山庄不愧是世家大族武林翘楚，连日夜兼程赶路都与旁的江湖人不同，虽然也风尘仆仆，但衣食住行处处透着几分讲究。奶茶的滋味总是好的，唐沐觉得这实在是一个美好的夜晚，如果名昱不说话的话。
“唐姑娘。”名昱唤了一声，手里把玩着一个小瓷瓶。
唐沐闻声望去，目光掠过瓷瓶的时候心里就咯噔一下，而后视线对上名昱，一脸等着看被判什么刑的表情。
名昱仿佛没看见唐沐满脸的不情愿，“在下打算今晚便替唐姑娘试药，不知可有什么需要注意之处。”
来了。唐沐看着名昱，格外真诚，“名公子，这是我一时兴起玩着做的，具体药效怎么样还不好说。我觉着，为了安全起见，还是不要冒险，不如待以后有人试过药后，名公子再用比较稳妥。”
唐沐的脸蛋洁白细腻，火光和夜色将唐沐的脸蛋映衬得如暖玉一般散发着柔光，此刻这张小脸儿上全是恳切，任谁见了都难以拒绝。
可惜名大少主非同一般。
“既然都要试，别人或是我，有何区别？这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在下对唐姑娘的药有信心。”名昱的眼眸深邃，光影明暗间，好像能把人吸进去一样，有片刻的功夫唐沐仿佛都听到了自己心脏跳动的扑通声。
唐沐赶紧移开视线，不接话。
“少主！”左程在旁边听得抓耳挠腮心急如焚，此时急急开口，“让属下先行试药。”
唐沐闻言偏头看向左程。
名昱看一眼左程，淡淡道，“你还不到时候。”
左程脸色红黑，满脸自责的沉默了。
唐沐保持面色严谨，但却在心里偷笑。这是不是说左程内功还不到家。唐沐承认她是十分乐意看左程吃瘪的。
收了收雀跃的小情绪，唐沐收回视线，不再看左程。
“唐姑娘，不知可有需要注意之处？”名昱看向唐沐，再次道。
这是一定要用药了？唐沐看一眼名昱，略有一点心烦。
唐沐不是对自己的药没信心。她所有的药都那样，做好她就吃，也没人试，没有出错的。唐沐主要是不想名昱试药，虽然她不觉得会出问题，但如果真出了什么问题，还要扣在她头上。名昱掉根头发，唐沐都不想负责。给庄主夫人治病，是不得已而为之，她推不掉。给名昱吃药，可不就是没事儿找事儿么。她是个大夫，送个药当小礼物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叉劈就叉劈在名昱居然真的吃。
“唐姑娘。”名昱的声音淡淡响起，打断唐沐的思绪。
明明这声音低沉悦耳，没什么情绪，但唐沐就是感觉从这声称呼里听出了隐隐的命令和不悦的意思。
唐沐怂了。
唐沐忽然想，恐怕名昱说出口的话，从来没人敢让他提醒两次，而且还磨磨唧唧的不立刻照办吧。
唐沐更怂了。
让名昱不高兴，比让名昱试药，还要危险。反正只要保证名昱试药完全无碍就行。
唐沐还在思考着，身体已经先一步站起来，她得让名昱知道她已经听他的话了。
唐沐在所有人的视线中越过青青，走到名昱身侧蹲下，伸出手，“名公子，可否，给您把个脉？”
左程动了动，又止住了。
吴越摇着羽扇笑着，全身心围观。
两人的距离很近，名昱深邃的目光落在唐沐脸上，唐沐暂时没过多注意，心思都放在把脉这件事上。
名昱缓缓的朝唐沐伸出左手腕。
这真是唐沐见过最好看的手和手腕。美色难挡，唐沐措不及防的小小的晃神儿了一下，而后手指搭在名昱脉上。
围坐了十几人的篝火旁竟然一片寂静，只能听见火苗跳跃的声响。
指尖接触皮肤的瞬间，名昱便清晰地感受到脉搏处唐沐手指传递过来的清浅凉意和细腻触感。这接触竟让名昱胸口丹田处的内劲忽然一阵翻涌澎湃，让他有意压制过的内力因此而更显得幽深磅礴。
名昱不动声色，眼眸深处却掠过一丝暗芒，不动声色的平复气息。
唐沐手指离开名昱手腕的同时，两人的目光对上。唐沐的目光带着一种沉思和审视。而名昱的目光幽深而琢磨不透。
两人静静对视。
名昱没动，依然是唐沐先移开视线。
唐沐微微垂眸，她竟然摸不出名昱的内功深浅！
唐沐没说话，冷静沉思的表情在篝火的映衬下更生动了几分，竟颇有几分意蕴悠长，耐人寻味。
片刻静默过后，唐沐的手指再次伸向名昱的手腕。
刚才名昱和唐沐对视的时候左程就开始急躁，见唐沐又要去碰少主的手，这回左程坐不住了，刚要起身，一把木质扇柄便搭在左程的膝盖处，阻止了他的动作。
吴越不会武功，却精准的在左程行动前制止住他，仿佛早有预见一般。
左程憋的脸色更黑，却遵从吴越，坐回他的位置，眼睛还是紧紧盯住唐沐。
唐沐这时已收回手，看向名昱，“不知名公子修炼的内功，已经到什么境界了？”
这问题问得过界了。即便这里除了唐沐和青青，都是名剑山庄的人，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知道的。江湖上，武功高低与生死相关，没人不留底牌后手。
左程就要朝唐沐喝止，又在吴越凌厉的眼神下硬是闭了嘴。
“只余最后一重。”名昱从容应答，丝毫无惧透露内功深浅。
强大的自信和实力。
左程微微震惊，而后镇静坐好。名剑山庄护卫脸色皆是一肃，后又仿佛排练好一般整齐划一的微微低头。这么多年来，极少有少主亲自动手的时候，虽然他们也不知道少主的内功深浅，但也明白少主是极深不可测的，此刻更是有了一种清晰的字面化的认知。
唐沐点点头，却不惊奇。她敢问，就是知道名昱说与不说，关系不大。毕竟她亲身号脉，都摸不出名昱内功深浅，何况只是一句话。
“名公子停滞在这里多久了？”唐沐又问。
名昱的嘴角上扬，似乎突然感觉有趣，语气里终于露出一丝漫不经心，“已有两年。”
吴越轻轻摇着羽扇，眉目深深的看着唐沐。
唐沐微微颔首。垂眸沉思。她在想名昱执着试药，是否是因为急于想要突破内功心法最高重。其实以唐沐“洒脱”的性格，她不是很能体会武功修炼到一定境界却始终无法突破的心境，但她多少能理解江湖人士对武功最高境界的追求。这大概是武林中人的通病。
但名昱实在不像。
尤其他最后一句话，语气中似乎带着一种戏谑和玩味，更像在享受这个过程。这实在有些诡异，不像是名昱这样清风朗月般的谪仙该有的模样，莫名让人感觉……很危险。
这又根本不太可能。
唐沐微微摇头。两年前名昱就风靡武林，何况是两年后，他的地位只会更高。怎么可能是反派？想不通。索性不想了。总之名昱不能在她手上出岔子就是了。至于名昱奇怪的态度，唐沐觉得，说名昱很危险，就好像说江湖没有正派、武林没有正道一样。怎么可能？
处处矛盾。
唐沐沉思的时候，依然没人说话。然后众人就见唐沐叹了口气，略有些视死如归的抬头看向名昱，“名公子，宁心丸给我用一下。”
唐沐也是实诚，送药就送全套，自己一点没留。
名昱挑眉看一眼唐沐，直接将瓷瓶递给她。
唐沐只从里头取了一粒就把瓷瓶递回去，“等我会儿。”说完就往马车走。
青青看眼唐沐，跟着去了马车。
过了一会儿两人才回来。
唐沐把那粒药递给名昱，笑眯眯道，“我担心药效不足，加了些东西进去。名公子放心服用，想来明早便能成功了。”
名昱看了眼唐沐手中颜色似乎暗了几分的药丸，鼻间敏锐的嗅到一丝若有似无的血的气味。淡的几乎毫无腥气，隐隐还透着浅浅的香气。还没吃，只是闻到这血香，便让名昱感到丹田处又不由自主的翻涌了一轮。
名昱的视线悄无声息的在唐沐身上滑过一圈，目光在唐沐隐在衣袖里的右手处顿了顿。
名昱伸手从唐沐掌中拿起药丸直接服下。护卫迅速递来牛皮水袋，名昱抬手示意不用。他喜欢这血的味道，虽然淡的几乎无法察觉，却隐隐让他胸腔里翻腾着一种兴奋的感觉。
名昱微微后倾，清隽冷傲的脸隐到暗夜中，看不清他的神色。
名昱脸上掠过一抹诡谲的笑意，此刻透出邪气的黑眸映出一丝嗜血的快感。名昱能感受到内力在身体里兴奋的奔腾翻涌。看来，时机到了。
名昱的隐匿只有短暂的一瞬，很快他的脸又回到了篝火的明亮中。名昱看向唐沐，温润笑道，“时候不早了，唐姑娘早些休息吧。明早，便可知药效如何。”
名昱的俊朗的笑让唐沐愣了一下，她怎么觉得名昱之前对她没有这么和蔼。难道是因为即将练成最高重的内功心法，所以忽然看她很顺眼？哎，江湖人啊。唐沐虽然无语的在心里默默的吐槽，但也确实有些累了，而且她刚刚还放了点血。
唐沐向名昱点点头，“好。名公子凝神静气，只要不乱了心境，突破也只是时间问题。”
唐沐这话说得仿佛已经名昱练成已经板上钉钉了似的。众人神色莫名。
“借唐姑娘吉言。”名昱淡淡一笑，朝唐沐颔首。
唐沐点点头站起来。名剑山庄的人今晚恐怕是都不想睡了，唐沐就不用互相客气客气了。
护卫在傍晚的时候已经搭好了几个帐篷一样的东西，唐沐再次感叹和名剑山庄上路不必遭罪。
可能是真困了，名昱看着唐沐一路“东倒西歪”的进了帐篷，才收回目光。名昱起身，在一棵百年老树几人才能环抱的树干下盘坐，闭目开始运行内功心法。
青青回头看了一眼名昱，跟着唐沐进了帐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