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8
先端上来的是鱼。两条烤鱼一桌分一条刚好，鱼汤也好分，就是仅有的一条蒸鱼不好办。如果不分，自然是端到名昱这桌。不过青青不是名剑山庄的人，不在乎他们的规矩尊卑，硬是把鱼一分为二，一桌一半。上完鱼，又端出来两大盘子炒鸡蛋，两大盘子炒熟了的可以吃的普通药草，两碗青青自己腌的小菜。唐沐估摸着差不多也就是这些了，没想到又端出来两盘卤牛肉。本来卤牛肉也没什么，在江湖中行走，但凡出远门的，都乐意在路上备牛肉馒头这类方便的吃食。但对两年没吃过牛肉的唐沐，这就很稀罕了。唐沐的一颗心都扑在牛肉上，就等着青青和两个侍女把米饭端上来，准备开动了。而饭一端上来，着实把唐沐逗乐了。不算迷雾林和药王山里头不知道的那些，就论药王谷里面的活物儿，都凑齐喽，满打满算也就是三口人，河里的鱼，还有后院的鸡。名剑山庄再讲究，也不可能带着锅碗瓢盆赶路，所以药王谷里头的碟子盘子什么的能勉强凑够把两桌的菜端出来可谓是全力以赴了，唐沐先前还寻思，哪有那么多盛饭的碗？这不，除了她们这桌子凑够了碗筷，护卫那一桌人的饭，都是用硕大的荷叶盛出来的，连筷子都是用坚硬干净的柳枝做的。这“荷叶饭”，怎么看怎么有现代特色。唐沐笑得眼睛弯弯的，她觉得她可以不用碗，用荷叶给她盛饭也行。
名剑山庄到达的时候，天色就晚了。后来又磨磨蹭蹭许久，如今天已经完全黑了。青青将院子周围的一圈用木架架高的灯笼都点亮了。这些灯里加了特制的药草和药油，烧起来的火光明亮不刺眼，也没有熏人的气味，在夜色中，比起普通的篝火，多了几分别致的朦胧感。
上完菜青青就坐到唐沐旁边，两个侍女本来是要往护卫那桌去，被吴越叫回来。见名昱没反对，两个侍女才才挨着坐下。
[怪我们到的不是时候，连累两位姑娘这个时辰才吃晚饭。]吴越笑眯眯的说。
[吴先生不要客气了，咱们接下来还要相处许多时日，总是这般客气，路上也不方便。]唐沐实在饿了，不想再扯皮子。
这实话说得也太直白，吴越小小的惊讶了一下。论谁听到别人这么说话，即使是这个道理，心里也会觉得不舒服，就像左程，看唐沐的目光更不高兴了。从见到左程开始，他对自己就没个好脸色，唐沐又不傻，当然感觉得到，何况还有“地缝”这么一出。但是怎么办，注定要和名剑山庄牵扯在一块。太在意，只是自寻烦恼而已。
[咱们吃饭？]唐沐询问的看向名昱。
照理说这是药王谷，她们才是主人家，但名昱气场太强，又“人多势众”，于情于理，她也得招呼着来，不然她和青青自己吃，人家一群人根本不动筷子，那就尴尬了。所以，唐沐也算是看明白了，不管在哪里，大佬都是名昱。此刻，唐沐就等着他先动筷子了。
进药王谷以来，这姑娘头一回看着少主说话。吴越非常知道唐沐是个吃货了。而且，不仅是他家少主嫌弃人家姑娘，人家姑娘对他家少主，也很想“避嫌”。
[多谢二位款待。]名昱拿起筷子，看向唐沐和青青。
名昱动筷了，名剑山庄的人都拿起筷子吃饭。
[客气了客气了。]唐沐笑眯眯的边回答边一筷子夹起大片卤牛肉。
唐沐虽然忙着吃饭，但眼角余光也难免扫到周围的人。名剑山庄就是不同凡响，竟然吃饭的时候也是。估计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属。连左程这样的钢铁直男，吃饭都不粗鲁。
唐沐在心里小小的歧视了下左程。毕竟她脑子正常，自然也不喜欢总看她不顺眼的左程。
名昱夹了一块蒸鱼入口，神色微微变化，转瞬恢复如常。
[这鱼]左程面色复杂，吃了四五口烤鱼之后，才察觉到身体变化。
吴越不会武功，方才尝了蒸鱼，只觉肉质鲜美，回味无穷，和他曾吃过的任何一种鱼都不相同。如今看左程的反应，心中立刻有了一种猜测。
【这鱼……】左程又重复一遍。
青青抬头看向左程，【这鱼如何？是味道不好？】
唐沐忙着吃卤牛肉，无心顾及其他菜，咀嚼的空档恰好听见青青的话，不由深表怀疑的看看左程，迅速夹了一块烤鱼放进嘴里。
青青看向唐沐。
【特别好吃！吃了两年的蒸鱼，我都不记得原来烤鱼居然这么好吃！】唐沐控诉的看向青青，说这话的功夫已经又夹了两筷子烤鱼塞嘴里。
青青两年来已经习惯了糖糖的控诉。如果她不省着用调料，蒸鱼都不会有蒸鱼的味道了。不过看糖糖的模样，也知道烤鱼的味道不差。糖糖什么都无所谓，唯一挑剔的就是嘴，不好吃的东西，绝不入口，即便硬吃进去最后也会吐出来。
不是味道不好，青青认真的又问左程，【这烤鱼里面，加了你不能吃的调料？】
左程憋了半晌，刚要摇头，就听吴越摇着羽扇替他问，【不知这鱼，可是冰溪白鱼？】
青青还没听见左程对烤鱼这道菜的反馈，便被吴越突然的问题问的愣了下。想了想，她倒不记得后山溪水里的鱼还有名字？
一桌子人除了唐沐在认真的吃卤牛肉，其余名剑山庄的人都不动声色的等待青青的回答。
唐沐但凡吃东西，都很专心，自动抵抗外界干扰，方才和青青说完烤鱼之后，就没再注意，所以在状况外。
【糖糖。】青青唤一声唐沐。
一桌子人都听见唐沐的小名儿。
【怎么啦？】唐沐筷子停下，询问的看向青青。
青青指指桌上的鱼，【后山的鱼是什么鱼？】
【冰溪白鱼啊。】唐沐一头雾水的回答，她们天天吃，青青怎么才想起来问，唐沐被问的莫名其妙。
【后山的鱼居然有名字？我才知道。】青青有点意外的说，就算是表达惊讶的话，语气也同她一贯说话方式那样四平八稳的。
青青性格就是这样，专注执着老气横秋，和唐沐恰好完全相反。
唐沐听了青青的话点头表示赞同，【你从来也不记得药名啊。】
【后院的鸡，不会也有什么药名吧？】青青想到什么，突然问。
唐沐有点蒙，仔细看青青，和平常没什么不同，就是问的问题奇怪，【没有啊。鸡？还不就是鸡，也不是什么药，顶多……】唐沐试探着问青青，【吃药草长大的鸡？】
青青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唐沐又看看青青，不明所以，决定继续吃肉。
两人的对话，却让身边名剑山庄的人暗暗心惊。
【冰溪白鱼入菜。药王谷物华天宝，地灵人杰。】吴越摇着羽扇，由衷的说。用冰溪白鱼做菜，若传出去，必定令整个江湖眼红。只怕即便传出去，也无人相信，以为哪个傻子，连瞎话也不会编。
这是怎么了？唐沐拿着筷子愣了愣。被关在药王谷这两年，唯一吃到的肉就是鱼，而且隔两三天就吃，实在太普通。
唐沐一时没反应过来。冰溪白鱼？
【你受过内伤？】唐沐终于想起来了，放下筷子，看向吴越。
这下，整桌子的人都看向唐沐。拂雁和拂染微微低头，掩饰脸上的笑意。她们先生连马步都扎不利索，哪来的内伤？这位唐姑娘瞧一眼就知道没有武功，看不出倒不奇怪。两年前见过这位唐姑娘，如今再见，倒觉有些不同。只是，不论其它，一位连武功都不懂的小姐，实与少主无法相配。
也不怨名剑山庄总把“唐沐配不上名昱”挂在心上。两年前唐沐缠名昱缠的厉害，名剑山庄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即便如吴越一样不在庄内，没亲身经历亲眼见过的，也知晓这件“大事”。
【他没有。】吴越还没说话，青青先回答唐沐。
【噢。】唐沐的语气听起来有些遗憾，又立刻打起精神安慰吴越，【没关系。当鱼吃也不错，青青的厨艺不是我瞎说，极好。】
青青没说话，自行继续吃菜。她对自己的手艺有信心，不虚。倒是名剑山庄，有些一言难尽。
【敢问二位姑娘，不知这道菜是？】吴越羽扇轻点，指向那盘绿色的菜。吴越虽然是望着唐沐和青青两个人，实则是在问唐沐。从方才两人对话便知，青青姑娘只管做菜，不知用的是什么，十之八九便是在唐姑娘看来，可以入菜的东西。
唐沐以为她的话让吴越对青青的菜产生了兴趣，捧场就代表赞同，有人支持总是让人开心的，【这是神心草。可以凝神正气，净心祛邪。重点是这草有甜味儿，而且叶片厚，吃起来口感特别好。】
神心草，口感特别好。
吴越迅速用羽扇挡着脸，乐得开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