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五条大人！”
感知到帐传来的动静，辅助监督顿时眼睛一亮，又随即黯淡下来，一想到刚才收到的消息，他便不禁嘴里发苦，站在原地踌躇半天，也没想好怎么开口。
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今天五条大人脾气莫名暴躁……搞得他越来越不敢说话了都。
“老远就看到你傻站在这里了，怎么，现在咒灵还会隔着帐打人脑子了？”
伴随着嚣张话语，只见五条悟双手插兜，不紧不慢走到辅助监督面前，戴着墨镜的眼睛轻飘飘扫过一眼，便无趣收回目光，逗狗般对着人招招手，示意人把用来孝敬的甜点交出来。
直到五条悟不耐烦啧了一声，辅助监督这才如梦初醒，手忙脚乱把怀里的袋子递到五条悟手里，“啊啊，不好意思……”
果然，脾气好差！！幸好收到消息后就立刻跑去买了甜点来伺候祖宗，否则总感觉自己要惨死在这里了！
五条悟嫌弃瞥他一眼，手上拆袋子的动作却丝毫不见慢，“反应这么慢，不如找份普通人的工作得了，当什么辅助监督——怎么是青梅味的？草莓大福呢？居然没买吗？”
他举起包装盒问道。
“啊？怎么会？”辅助监督惶恐抬头，也顾不上腹诽五条悟了，立刻解释道：“前几天五条悟大人还勒令我们以后甜点都买青梅味，所以才买了这个。如果您不喜欢的话，我下次会买您喜欢的口味的。”
五条悟微微皱眉，又很快松开，“你别是做梦梦见的吧，老子怎么会抛弃毛豆泥鲜奶油大福呢……算了，青梅就青梅吧。”
拆开包装咬上一口，酸甜滋味立刻在口腔里炸开，五条悟一愣，眉头微扬，若有所思望了眼大福，“唔——味道居然还不错。行了，原谅你了。”
他吃的腮帮鼓鼓，却丝毫不减气势，抬起下巴指了指辅助监督，一副轻描淡写的架势，“说吧，那群老头子又分了什么任务过来？”
“诶诶？？”辅助监督顿时瞪大眼睛，“五条大人你怎么知道了！！”
五条悟抽空鄙夷望了他一眼，都懒得说话。
精准接收到五条的鄙视，辅助监督心里又开始悲伤咬手绢，磕磕巴巴道：“是几天前发现的三级咒灵胎，能力是制造幻境。因为一直安安分分没什么动静，再加上适合的咒术师忙于其他更紧急的工作没空去，所以一直闲置至今。结果昨天半夜突然咒力爆发，一举突破到一级。派过去的几位咒术师都祓除失败，被困在幻境里至今没有消息，所以……”
“所以就分到老子头上了？”
五条悟嘁了一声，低声骂了几句总监部，才三下五除二解决掉剩下的青梅大福，喃喃自语道：“能制造幻境的咒灵？还没怎么见识过呢，可惜杰那家伙单独出任务去了，否则收一个这样的咒灵，以后和他打起来就更好玩了。”
随手把盒子扔到远处的垃圾桶里，五条悟简单舒展开身子，懒洋洋走在最前面，“走吧，带路。”
“是。”辅助监督低头应声，立刻跟上。
目标咒灵的位置虽然在郊外，却刚巧不算远，开车不过二十分钟的路程便到了。
之前在车上就远远感知到这里冲天般的咒力，如今正式踏入属于特级咒灵的领域，其中压力更是可想而知。
下了车，辅助监督望向这片废弃的森林公园，浅浅叹口气，刚想嘱托些什么，才发现五条悟眨眼间便已经出现在公园入口，正一脚踹开锁住的铁门，脸上写满兴奋。
辅助监督瞬间崩溃：“至少等我放完帐啊五条大人！！！”
暂且略过在外面无能狂怒的辅助监督，或者说五条悟从来就没怎么在意过那种细枝末节的小事，总之，他现在的注意力可以说是完全被接下来的场景吸引了。
一棵，不，应该说是一座参天古树屹立于眼前。葱绿树冠硕大到几近要蔽日，透不出半点日光，地表几乎见不到绿植，唯有虬根盘结，仿若老龙游水般出落于厚土之中。
但即便有如此雄伟巨树，也不如此刻树下某位黑发男子要夺目。
只见他眉眼紧闭，整个人被层层树根裹绞，半边身子已然没入泥土，徒留下细瘦双臂，被粗犷树根捆缠着，高举过头顶，仿若正在受吊者之刑。
诡奇至极。
五条悟目光在对方病白秀丽的面容上停顿片刻，嘴里不自觉发出意义不明的惊叹声：“哇哦……这真是，有趣了。”
————
“这就是宇智波有名的天才吗？也不过如此。”
血月下，宇智波带土依照记忆中的模样低声嗤笑着，刚从弟弟心口拔出的苦无缓缓滴血，似乎仍有余温。
宇智波青梅躺在地上，一直注视着宇智波带土的目光隐隐透出几分痛苦与疲惫。
虽说当初的确是被带土哥的话刺激到失态破防，才自愿逆转时间，一心求死，任由哥哥动手，只为给对方的目标铺路。
倒不是后悔做了那样的决定，毕竟这可是当初把他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给了他一个家的带土哥。
但……
这般场景，即便反复重播上百次后也不会变得麻木，只会更让他痛苦不堪。
他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还会被困在类似梦魇的地方？
不过还好，应该快结束了。
伴随着乌鸦啼叫，每一次梦魇的重启都会汲取力量。他能感受到身体愈发沉重，像是被重物死死拖锢住往下沉，灵魂也已经快被这梦魇消耗净了。
身体逐渐冰凉，宇智波青梅缓缓合上眼，沉默等待新一轮的开始。
寂静中，乌鸦哭啼声迟迟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遥遥一道清脆声响，像是有什么桎梏被打破了。
有那么一瞬间，身心轻松的似乎能飘上天，但下一秒，满身的疲惫和脱力再次缠上宇智波青梅。
他冥冥之中似有所感，却连睁眼都费力。
耳边传来熟悉而聒噪的声音。
“喂喂，醒醒。”
“啧，这么重的伤，不会是死了吧？”
好累……好吵……
这家伙能不能闭嘴？
“拜托，想把你毫发无伤的从那个咒灵里分开来可是很不容易的好吗？你要是死了的话，老子怎么找杰嘚瑟这一手出神入化的技法啊！”
“算了，看你这样子，虽然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但也没那么容易就能醒来，就留下来看看情况吧。”
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那人像是站的不耐烦了，随便找个地方坐下来，拆了一只棒棒糖含在嘴里，开始兴致勃勃研究起来。
“居然是被人从背后袭击重伤，好弱——”
他发出肆无忌惮的嘲笑。
……这熟悉的欠打感，手莫名其妙痒起来。
真想狠狠给他来一拳。
可是好累啊，身体动不了，眼睛也睁不开，总感言和身体没通上信号，隔了什么东西似的。
“诶，怎么突然握成拳头了？是想反驳老子的话吗哈哈哈哈哈，都快要死的人了，还争这口气干什么，况且老子也没说错啊。被人偷袭，啧啧啧，真丢人。”
……好吵。
是五条悟吧？绝对是五条悟，除了他不会有这么欠打的人了。
但为什么，感觉他怪怪的？
“别再捏拳头啦，有这力气还不如赶紧给老子醒过来，你知道老子在这里等你多久了吗？——五分钟，整整五分钟！都够我解决一个特级咒灵了。不行，你一定要补偿我。”
“不过在此之前，你首先要向我证明你有什么值得让老子出手相救的价值。——嗯，讲起来路上我刚看到一对向哥哥撒娇要买玩偶的兄妹，要不你也喊句哥哥撒个娇吧，还从来没有人给老子撒过娇呢哈哈哈哈。”
“快点快点，既然都有意识了干嘛还不醒来？身上的伤都还没处理，你是想等死吗？这可不行哦，你还欠老子呢，你死了老子找谁要？”
“——吵死了你！”
砰！
忍无可忍，宇智波青梅憋着一口气终于冲破隔阂连上身体信号，睁开眼第一时间就是狠狠朝五条悟的脑袋来一拳。
虽然下一秒，他便捂着心口倒在地上，脸色又白上几分，但还是虚着气声恶狠狠道：“五条悟你个混蛋，还敢嘲笑我，你不想活了？”
明明之前是他非要死黏着人不放，天天吵着好喜欢他想永远在一起，就算死也不会放过对方。
结果现在呢？
呵。
不说也罢。
五条悟也不说话，那双璀净蓝眼睁的极大，他慢吞吞摸上额角逐渐红烫鼓包的地方，动作里甚至透出几分茫然和难以置信，像是只被打懵的白猫——好的更正一下，是一只被打懵了还不忘叼着棒棒糖的馋嘴猫。
见五条悟消停下来，宇智波青梅没好气瞪他一眼，火气来得快去的也快，激动情绪仿若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宣泄一通后却依旧洗不净天空的悲痛底色，徒留下满地狼藉。
“悟……”
他疲惫闭上眼，拉住五条悟的手把头靠上去，深深叹口气，整个人仿若一朵凋败的花，似乎全身上下为数不多的活力都随着这声叹息泄去。
他轻声呢喃着：“没想到我死了还能梦到你……”
“？”
那个白发蓝眼不知何时收起了茫然，恢复成最开始张狂的模样。
“讲起来，老子老早就想问了——”
他若有所悟扫了眼几乎要蜷缩在自己怀里的宇智波青梅，漫不经心拿出嘴里的棒棒糖，用一副拽上天的口吻道，“那么亲昵的喊老子名字也就算了，还敢打老子？你当你是谁啊？”
“还有，不要以为自己长的好看就可以随便摸别的男人的手哦？要付钱的懂不懂？别忘了你还欠老子没还呢，我可是会利滚利的哦？”
“？”
宇智波青梅身体一顿，立刻松开手，撑着地从五条悟怀里直起身。
他眯起眼，仔细审视起来。
五条悟手一摊，非常坦然任由他打量。
宇智波青梅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所以，你不认识我？”
“嗯哼。”
五条悟的视线在对方乌黑如墨的眼眸上停留几秒，像这样黑的如此纯粹的眼睛还挺少见的。
“况且，老子也没有理由认识一个——”
故意一顿，他拖长尾音，卖关子的动作如此刻意明显，他却毫不在意，自顾自娱乐起来：“——一个无法界定是咒灵还是人类的东西。虽然你的确有着人类的躯壳，但你身上属于咒灵的气息还是瞒不过老子的眼睛。”
“真是稀奇啊，居然还有我看不穿的存在，有趣。”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你不是人类，但说你是咒灵又有些太偏颇了。所以这位同学，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大胆点，直接说出来吧，老子现在可正在兴头上，姑且可以保证不会马上祓除你的。”
“哦。”
宇智波青梅冷冷开口。
五条悟皱起眉头，颇有些不满于宇智波青梅不为所动的冷漠神情：“别光哦，回答老子的问题。如果你不把这事说清楚，可不要指望我会给你治疗的。就你现在的伤势，也撑不了多久了吧？下一秒？一分钟？被人偷袭的弱鸡——”
他嘲笑道。
“哦？是吗。”
深深望他一眼，宇智波青梅扯扯嘴角，敷衍回敬个冷笑；“不劳您费心，我的身体我自己有数。”
说来说去，反正就是不认识他了呗？
甚至都没把他当人看了。
五条悟，你可以的。
直接分手吧。
在心里给五条悟判下死刑，宇智波青梅也不想再和他多聊，直接起身。
柔和光束穿过叶隙，在宇智波青梅身上一闪而过，照亮他苍白而清冷的面容。
他垂眸，慢条斯理整理好凌乱的领口衣袖，深色宽大的斗篷包裹住身体，衬的整个人更为纤瘦单薄，但挺直的背、冷漠的眼却毫不掩饰他锋利的攻击性。
“那么，”
宇智波青梅朝五条悟微微颔首，宇智波一族矜贵的气质被展现的淋漓尽致，“在下告辞，您请自便。”
“喂喂，”
直到宇智波青梅开口，不知不觉看愣住的五条悟这才反应过来，下意识拉住对方的手，开口阻拦，“你都伤成这样了，还乱跑什么？不要命了？”
脱口而出的话，把五条悟自己都吓一跳，他按下懊恼情绪，匆忙找补：“咳，我是说——老子是说，老子人就在这里，你还想往哪里跑？”
可恶，受伤的身体反应有点跟不上，不然早就躲开了。
宇智波青梅按下懊恼情绪，冷脸学着之前五条悟的话，阴阳怪气道：“那么关心在下的死活也就算了，还敢拉我的手？你当你是谁？要付钱的懂不懂？”
“哦——原来是所谓五条家的六眼，咒术界的最强，这就难怪了，不得了不得了，在下失敬，还请尊贵的六眼阁下原谅在下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吧。”
他面不改色把曾经梦里五条悟自我吹嘘的话复述出来。
呵，没办法。
谁叫这人以前老是仗着自己打架打赢了，逼他说这种臭不要脸的话，再怎么羞耻也不得不习惯了。
五条悟你可真是个祸害。
五条悟哪能听不出来他的意思，面色一僵，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宇智波青梅截胡抢先。
“松手。”他冷冷道。
“不，你让老子松手老子就松手？那老子作为五条家的六眼，咒术界的最强岂不是很没面子？”
五条悟这下找回了对话的感觉，迅速接话。
刚才有一瞬间他真的是浑身不自在，太可怕了那种感觉。
他扬眉，紧紧盯着宇智波青梅隐隐透着敌意的目光，挑衅一笑：“这么了解老子啊，暗恋我？不好意思，老子不和不是人的东西谈恋爱。”
语毕，五条悟顿时感觉神清气爽，他甚至还有些不解气，索性任由性子来，上手挑起对方的下巴，终于可以理直气壮好好打量一番，但嘴上仍没有数：“嗯——不过嘛，你这个长相我还是很满意的，要是性格可以再乖一点再可爱一点就好了。啊，事先说明，以上这些话可不是在暗示你有什么机会。”
“再声明一遍，强如老子不需要谈恋爱，不屑于谈恋爱，更不可能和不是人的东西谈恋爱，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你·听·懂·了吗——？”
“——五条悟！！”
宇智波青梅狠狠拍开五条悟的手，气的浑身发抖。
其实这样气人的情况也不是第一次遇见了，可偏偏现在就是难以忍受难以接受。
他感觉心口愈发疼了，一股难以抑制的刺痛直逼心脏，他止不住的咳嗽起来：“你！你是真的有病！！”
眼眶有些生理性泛红，但丝毫不影响宇智波青梅灼人的视线，烫的五条悟下意识避开目光，却也错过深藏在其中的委屈和难过。
“嘛嘛，别生气啦。”
五条悟也后知后觉意识到这回真把人惹火了，扶着差点没站稳的宇智波青梅，心里发虚，他赶紧好心安慰道：“照你这个情况，还是控制一下情绪，冷静下来吧，小心气晕过去——啊，还真晕过去了。”
他无奈揽住昏迷的宇智波青梅，长而有力的臂膀不假思索便直接把人横抱在怀，还特意调整一下姿势，让对方可以把头埋进自己怀里，不至于像个傻子一样脑袋搭在胳膊上晃来晃去。
他好奇掂量一下，自言自语道：“比我想象中要轻一点，完全看不出来啊，这家伙难道平时不吃饭吗？”
“稍微有点没收住……嘛，应该没什么关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