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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天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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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贶节那天,公良冶把送给肖玉的衣服拿了出去。

    回来的时候,他说肖玉不见了。

    聂应钟抚平衣服上的褶皱,手指划过肩膀的时候,又想起闻道佟的叮嘱。

    眉心沉下来,他却扬起一个淡然的笑容,

    “没事,他不想过节。”

    说着,他朝公良冶走过去,两只手接过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放在窗前那张桌子上,

    “放在这里,等他回来。”

    “他如果不要就算了。”

    公良冶看着桌上的衣服,幽幽说,

    “肖玉好像变了个人。”

    聂应钟转身,看着窗外的雪和空空如也的树枝,声音跟着小了些,

    “你记得么,那天我说他是妖,闻大哥却说他是人。”

    “闻大哥在乎他,他看得见。”

    公良冶低头,情绪刚准备上涌,后面就穿来脚步声,还有公良路带着欢欣的邀请,

    “聂公子,冶儿,开灯出摊了,我们快去看看!”

    半掩的门推开,房内的两位公子皆着新衣,一身红。

    并肩站在一起,胸前就差两顶红绣球。

    他们同时回过头,面目锋利些的公子抬手揽住眼眶湿润公子的肩膀,对着这边笑一下,

    “走啊,走。”

    公良路望着他的笑容,收起有些摇晃的心绪,探头,

    “肖公子呢?”

    聂应钟揽着公良冶走过来,深吸一口气才说,

    “他不和我们一起去了。”

    “估计是找闻大哥喝酒了吧。”

    公良路不知道闻道佟的事,只当他说的是真的,伸手去捏公良冶的苦瓜脸,

    “怎么?大好日子,就你板着个脸。”

    “怪我扰着你和聂公子过节了?”

    公良冶摆手,笑容马上清澈,把聂应钟揽着他肩膀的手拿下来,握在手心,另一只手搭上公良路的肩膀,

    “一家人在一起,哪有什么打扰。”

    “我们本来就该像这样圆满才对。”

    他说着,一手拉聂应钟一手拉公良路,小孩儿一样扯着他们往前,一路闯进外面的喧闹。

    聂应钟和公良路对视一眼,又看看前面那人乌黑的后脑勺,都笑。

    逛着逛着,天色暗了,摊上的灯却亮了。

    挂在灯笼下面的布偶,铺上一层暖光,简单的缝线也更鲜艳。

    “哟,那不是冶儿最喜欢的么!”

    公良路喊一声,用手肘戳公良冶的胳膊,指着那个摊位,

    “快去啊,挑个布偶洗。”

    “他小时候怎么洗都洗不够,”公良路侧过头看着聂应钟,“能从天贶节一直洗到过年。”

    聂应钟毫不掩饰地大笑,后面的灯笼都跟着颤,公良冶的脸却红了一片。

    “哥!”公良冶赌气一样瞪着公良路,身子却诚实走到了摊前,只是攥着袖子不敢去拿。

    “好了好了,图个好意头,除了你啊,我们都要洗的。”公良路拍拍他的肩膀,公良冶于是刻意收敛着眼底的欢喜走过去。

    他一只手抬起来,黄色的暖光在眼底荡漾,

    “应钟,你属什么的?”

    “虎。”

    聂应钟双手抱胸,看着他毫不犹豫从上面扯下一只小老虎,兴致冲冲在水盆边蹲下,把布偶放进了水里。

    他用手指揉搓布偶的小身体,低头笑,殷红的嘴唇,雪白的牙。

    身上的红衣服和身后灰色的雪形成鲜明对比,放在后背的头发有几缕滑下来,隐隐约约挡了下巴。

    “把应钟身上的倒霉气都洗掉,要洗干净,一点也不能放过。”

    公良冶自顾自说着,聂应钟的视线颤一下,粘住他认真的脸庞。

    如果这个世界有相机就好了。

    他想。

    ——————

    “你属什么?”

    见公良冶快要洗完了,聂应钟收回目光,径直朝那挂布偶的架子走过去。

    “牛。”公良冶抬头看他的背。

    雪落在公子肩上,公子却拿下一只小狗。

    “错了!错了!”公良冶急着站起身,还湿着的手水珠乱晃,“是牛!牛!”

    公子回头,手紧紧捏着那只狗,脸上却是一个戏谑的笑容,

    “你忘了,你的血能除妖啊?”

    话音刚落,隔着大水盆对视的两个公子不约而同笑起来,脸颊都在这寒冷的天气里发烫。

    公良路听着他们的笑声,嘴角跟着扬一下。

    胳膊抬起来,他拿下另一只老虎布偶。

    布偶攥在手心,公子站在身旁,可公子的笑声,却离他那么远。

    公良路抬头,雪花毫不忌讳落在他脸上,掉进眼底。

    闭上眼睛,公子的笑声好像近了些,和梦里的一模一样。

    后面响起水花的声音。

    “什么啊,这水太冷了吧!”

    聂应钟大喊一声,“快给我看看你的手。”

    公良路回过头的时候,公良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在了那公子身边。

    两只布偶并排躺在水里,而那公子捧住公良冶通红的手,骂他,眼底却是无限珍惜。

    “干嘛洗那么久啊,你脑子被驴踢了!”

    公良冶没心没肺地笑,

    “反正我也冻着了,那只狗也给我洗。”

    聂应钟把嘴贴到他手边,吹气的同时愤愤道,

    “谁要你洗!我又不是没手没脚!”

    他说完,把公良冶的手一扔,自己卷起袖子在一盆冰水里揉搓起那只布偶。

    公良冶在他旁边,直直盯着他的侧脸,一下都舍不得挪开,脸上的笑容也透着憨气。

    “诶?你哥呢?”洗布偶的公子突然直起身,往后看过来,公良路吓得浑身一震,赶忙把手上的布偶藏在身后。

    “大少爷,挑那么久啊?”

    聂应钟看着他笑。

    公良路心神跟着颤抖,表情却很淡定,

    “马上,马上。”

    那两个公子于是转身,贴着肩膀,一个洗一个看。

    公良路远望他们一眼,悻悻转身,把手里的老虎挂了回去。

    轻叹一口气,他拿下一只小牛,低头调整好笑容以后,方才转身走到他们对面蹲下。

    手触碰到冰凉水面那一刻,寒气就入骨。

    梦里公子的脸和水面融合,泛起涟漪。

    公子伸手捧他的脸,他却五感失灵。

    大雪淋在身上,都发出悲鸣。

    公良路强行挣开水里出来的那双手,抬头,

    “陪你们过完节了,明天我就回府。”

    “冶儿,聂公子,有时间回来看看。”

    他笑一下,很真诚,

    “万事谨记平安就好。”

    三人把洗好的布偶在另一个架子上晾起来,很快路人洗好的布偶,就把那三只淹没。

    “诶,”聂应钟走出几步又回头,一只手扯住公良冶的衣袖,

    “明年,我们还一起过节吗?”

    公良冶的眼睫毛颤两下,最后还是在公良路不解的目光中,扯下了聂应钟的手。

    “应钟,别劝我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聂应钟才意识到,公良冶是一块比他还要坚固的大石头。

    用斧头劈,用火烧,用雷电,也纹丝不动。

    公良冶和公良路踏着大雪,背影如出一辙。

    而聂应钟和聂应钟留在原地,不知谁的心痛更甚一分。

    ——————

    公良路坐上马车走了。

    聂应钟视线微微一斜,看见那妖又回到树梢。

    “肖玉!”

    公良冶也看到他,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碎雪在脚底四溅。

    聂应钟望着他停在树下抬头,像一个对陌生人深信不疑的孩子,身边都是危险的火。

    “你去哪了?”

    “我们不是说好要一起过节吗?”

    肖玉望着聂应钟,许久才收回视线,低头看着那张无辜的脸。

    折扇从那天起,便没怎么展开过。

    “那个约定,早就破了。”

    肖玉抬起一边嘴角,笑一下。

    闻道佟没撑到天贶节,所以他也撑不过。

    站在不远处的聂应钟看穿他的情绪,目光带着锋利的防备,却甩不掉那股由心而生的悲伤。

    “好了,”肖玉眨两下深邃的眼睛,一跃下树,揽住公良冶的肩,

    “你们的节过完了,我们也该启程。”

    “去三青山。”

    公良冶肩膀抖一下,下意识侧过头看聂应钟。

    那雪地里的公子却别过脸,眉梢写着云淡风轻,好像之前那些爱他的话,只不过是浪子的伪装。

    “走啊。”他丢下一句话,先一步越过客栈的门槛,消失在门后。

    公良冶抬脚想追,想了想还是停了下来。

    他和肖玉一起站在树下,还未来得及难过,身后就响起来势汹汹的脚步声。

    “公良冶———!”

    少年的声音久违响起,公良冶猛地回头,对上一双愤恨到极点的眼睛。

    少年穿着士兵的铠甲,想来是蒙混出宫的。

    “我要你给我姑姑赔命!!!!”

    他朝这边跑着,身后几十个士兵一下子越过他涌过来,每个都拿着可以穿心的□□。

    公良冶瞪大眼睛,哑然。

    那些士兵的枪尖眼看着就要戳到胸膛,肖玉却微微在他身前,胳膊一伸,周围的地面都开始震颤。

    折扇快到隐身了一样,空气一下子安静,公良冶只感受到可怕的杀意。

    不是来自士兵或是他们的枪,而是身前的人。

    或者说,身前的妖。

    反应过来的时候,空气只有此起彼伏的哀嚎,眼前只有鲜血喷涌。

    灰白的雪地,一下子染上猩红。

    一如那天他醒来,看见被闻道佟的血染红的船。

    最后一个站着的士兵倒了下去,目光可及之处,只剩那个少年。

    公良冶深吸一口气,侧过脸,却看见肖玉红色的瞳孔,和收不住杀意的眼神。

    “不要———!”

    公良冶大喊一句,抓住肖玉抬起来的胳膊。

    可那折扇已经飞了出去。

    他瞪大眼睛,嘶吼在喉间旋转。

    一个红色的身影从窗户落下,折扇碰到金刀发出尖锐的声响。

    聂应钟的脸出现在视野,整个人拦在少年前面,用看敌人的眼神对着曾经的旅伴。

    “肖玉!!!他是太子!”

    “你清醒一点!”

    肖玉面无表情,胳膊缓缓落下。

    “太子又怎样,与我作对,就得死。”

    “你还是肖玉吗!!!!”

    聂应钟咆哮一句,眼白都覆上血丝。

    肖玉愣一下。

    那人的声音又在耳边出现。

    “肖玉,我知道你更想当人,可我怕你难过的时候无人倾听,会让你重新走上那条路。”

    “我不想你变回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物。”

    他的嘴唇开始颤抖,站在原地碎裂又复合,反反复复好多遍。

    最后他还是转身,闭上了饱含杀意的眼睛。

    他可以不杀那个少年。

    可是现在难过的时候,该找谁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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