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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蚀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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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跑了,那公良冶呢。

    这里这么多人,一个接一个,一群接一群,会不会混着一只别有用心的妖。

    聂应钟突然觉得,周围的每一个人都危险,所有人都味道,香的,带着疲倦的,带着欢欣的,都难闻到刺鼻。

    他猛地转身,却只看到人们一个个穿行而过。

    他果然,弄丢了公良冶。

    身子就要自己行动,找回刚才的小摊,和刚才红着耳根吃糖葫芦的人,胳膊却被人倏地一扯。

    “聂公子。”

    聂应钟回过头,对上一双精明到令人厌恶的眼睛。

    他甩开公良路的手,没回应。

    那人却一步追上来,再抓住他手腕的时候,心里倏而风雨大作。

    疼痛再一次侵袭,无法呼吸。

    而眼前的街道,一盏盏灯笼,一下子血红地刺眼,发出妖异的,带着无法言喻辛酸的光芒。

    聂应钟膝盖一软,差点没站稳。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为什么和这个人对上眼神的时候,总是心痛得难以忍受。

    “聂公子!”

    公良路扶住他的胳膊,“你怎么了。”

    “别碰我。”

    聂应钟瞪着眼睛,表情越凶,心里有个微弱的声音,就叫嚣得越痛苦。

    公良路深深望着他,松开手。

    “我知道我那天,说错了话。”

    “我特意来找聂公子赔罪的。”

    聂应钟直起身,心脏不疼了。

    “不需要。”

    “很快我就和你们公良家没有任何关系了。”

    “大少爷,你该去哪去哪,该做什么做什么,别管我了。”

    他说完又要走,公良路却突然在身后说,

    “聂公子,我在见到你之前,就见过你。”

    聂应钟的脚步猛然一滞,感觉脚下踩着的地面都变得软绵绵的,快要把他整个人吸进去。

    而身后那人的目光,落在他背上,无比尖利,简直要把他的身体挖穿。

    “说来难以置信。”

    “可我在梦里,确实见过聂公子,不止一次。”

    聂应钟没回头,那人的声音却敲打在心头,一下一下带着难以言喻的力度。

    梦里,在梦里。

    他也见过公良路。

    “的确难以置信。”

    可他却这样说着,逃一样又往回走。

    只是每走一步,再抬脚的时候,就更困难一些。

    好像有一条绳子,连着他和公良路的脚,这条绳子在无形之中越扯越长,想把他们绑在一起,可聂应钟却想逃离。

    一阵风吹过来,四周突然冷了好多。

    聂应钟走着,迷茫地抬头,空中突然多了纷扬的雪花,染上华景街道特有的灯笼光,灿烂,又悲怆。

    “下雪了,下雪了!”

    “这个季节,怎么会下雪啊…”

    路人唏嘘,聂应钟却攥紧拳头,袭遍周身的寒冷穿过经脉,带着遗憾和不舍发作。

    雪花越来越多,不断被风送到自己跟前。

    天也很黑,地上不知道为什么都是血。

    聂应钟抬起自己的手,却看见手上也都是血。

    胸腔热流往外涌的感觉无比清晰,却没有疼痛。

    他抬头,对上一张脸,而后伸手抚上去。

    那人把温热的脸靠在他的掌心,笑着闭上了眼睛。

    心脏又好痛,又好像没有那么痛。

    感觉一点点消散,眼前的雪花也一点点消散。

    聂应钟瞪大眼睛,发现,把头埋进他掌心里的人,是公良路。

    神思受不了惊吓,一下子被拉扯回来。

    华景的街道还是飘着不寻常的血,公子骤然停下脚步,眼泪毫无意识往下落。

    他看见,自己的脚尖前面,是一串摔得稀碎的糖葫芦。

    再抬手的时候,手上没有血了。

    可是心脏,却疼得更加真实。

    因为他在乎的公子,丢下他的糖葫芦就走了。

    “公良冶!”

    聂应钟大叫一声,人们伸手接雪,他的视线却失神地在人群中搜寻,还是没办法聚焦在那个特定的身影上。

    而后他用全身的力气跑出人群,躲开身后追过来的噩梦。

    这个季节下雪,难以置信。

    ———————

    聂应钟一回到客栈,就开始发烧,烧了整整一晚。

    所以闻道佟在屋顶与妖大战三百回合抢回公良冶的事情,也没告诉他。

    聂应钟睁开眼睛,觉得两条腿灌了铅。

    他挪开额头上的毛巾,艰难地抬起脖子,看到公良冶正趴在被子上,睡得歪七八扭。

    想到昨天晚上的糖葫芦,聂应钟心里就来气。

    这狗人,扔了自己的糖葫芦还敢趴在这里?

    聂应钟腿一抬,隔着被子就把公良冶顶了起来。

    “啊!”

    公良冶大叫一声,猛地扭过头对上聂应钟的眼睛,没心没肺笑一下,朝他贴过来,

    “应钟!你醒了!”

    “我摸摸,退烧没…”

    他的手说着就要往聂应钟额头上伸,聂应钟反应迅速,一掌把那咸猪手打了下来。

    “摸什么摸!”

    “昨天晚上,”聂应钟的眼睛沉下来,幽幽多了点怨恨的意味,“你为什么扔了我的冰糖葫芦。”

    “啊冰糖葫芦…”

    公良冶两只手在空气中悬着,疯狂搜寻着记忆的模样,

    “你跑太快,冰糖葫芦我没接住。”

    聂应钟的脸色肉眼可见黑了下来。

    “然后…”

    公良冶吞一下口水,声音都开始颤抖。

    “然后他就被妖抓了。”

    闻道佟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身后,聂应钟看过去,见他双手抱胸靠在墙上。

    “一下子没看住,他就跟你跑出客栈了。”

    原来是被妖抓走了。

    聂应钟的视线转回公良冶那双无辜的眼睛上,叹口气。

    算了,还活着,就好。

    突然,他想起什么,眼神凝重很多。

    “那昨晚的雪…”

    “和妖没有关系。”闻道佟一只手拨开窗帘,透过缝隙看了看窗外,

    “雪到今天还在下。”

    “这事儿,只有找到他,才能问得明白。”

    公良冶扭过头,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

    “谁?找谁?”

    闻道佟没看他,直直盯着窗外的雪,

    “我和聂应钟的师父。”

    “哦,那个用两锭金子才肯把应钟卖给我的老头啊…”

    公良冶刚咧开一个笑容,就被聂应钟狠狠打了一下头。

    “卖什么卖啊!”

    “等我找到学生,我们就一拍两散!”

    公良冶委屈地不作声了。

    聂应钟则顺着闻道佟的视线看过去,看到窗外一片白茫茫。

    昨夜的记忆又窜入脑海,公良路掌心的温热出现在手腕,四周寒气入骨。

    不安沿着脊柱上涨,聂应钟揉揉太阳穴,对着窗边那人道,

    “闻大哥,那个老头…真的知道吗。”

    闻道佟没说话,但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聂应钟叹口气。

    现在,除了相信闻道佟也没有别的选择。

    “闻大哥,你等我缓几天,我们就去找师父。”

    “我也要一起去。”公良冶突然插嘴。

    聂应钟还没说话,房门就突然被推开。

    “路途颠簸,天气多变。”

    “我派车护送你们去。”

    公良路站到聂应钟床前,看着他微红的鼻尖。

    “不用,你在这也休息够了,回府吧。”

    公良冶站起身,脸色不太好看。

    “诶,”聂应钟伸手挡住公良冶的身体,在公良冶惊讶的的目光下对上公良路的眼,扯出一个别有意味的笑容,

    “有车还能不坐吗。”

    “大少爷,谢谢了啊。”

    公良冶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聂应钟留意到了,却别过脸。

    因为他和公良路之间的事情,必须要一个答案。

    —————————

    “啊呀,五月飘雪。”

    肖玉坐在树枝上,伸手接了零星几片雪花。

    雪花触碰到掌心融成水,这妖的被风吹得一扬一扬的头发,也湿了几缕。

    他微微眯眼,看着远方。

    他,有没有好好添衣呢。

    就在这时,前面那棵树下走来一个黑发的年轻人,背上一个竹筐,筐里背着一个熟睡的小孩儿。

    公子弯腰,用掌心轻轻捞起一窝小猫捂在胸前,抓起袖管替他们擦掉毛发上的雪。

    “作孽啊,作孽啊…”

    公子皱着眉,眼里都是疼惜。

    肖玉的视线锋利地落在他脸上,嘴角轻扬。

    抓到了。

    “这世上的怪诞比比皆是,五月飘雪又算得了什么。”

    他一跃下树,前面的公子一惊,眼睛瞪大了好多。

    肖玉打个响指,那公子怀里的小猫,就化成一缕轻烟。

    “你说是吧,三清道人。”

    三清不敢置信地看着空空如也的胸膛,

    “不是吧?又来?!”

    肖玉笑一声,“阎王爷说了,这招屡试不爽。”

    三清斜了这妖一眼,干脆往地上铺个草席一坐,原地休息。

    “你还真费力啊,为了找我,还不惜费力去找了地下的。”

    “是啊,因为我想知道的东西,也只有你最清楚了。”

    “你是聂应钟的师父,怎么会不知道他的事呢~”

    肖玉走到他跟前,看着坐在草席上的神仙,没有分毫惧色。

    三清抬头,微微震颤的瞳孔中,多出几分凌厉。

    “你知道我想杀你,不是一件难事吧。”

    肖玉没动,只有一头长发被不太留情的风吹起,

    “弄清楚这件事情,死了也值。”

    “因为你对公良冶有情?”

    三清还是直直盯着他。

    “你很执着,可公良冶比你更执着。”

    “小妖,他是重活一世的人。”

    “我的徒弟上一世惨死在公良府,而这一个人间,”三清沉下眉,表情终于凝重,“是我亲手为他创造的。”

    “如今看来…”三清伸手,接了几片雪花,“我做了一件错事。”

    “哪怕我让这个人间从原有的人间剥离,哪怕我让另一个全然不同的聂应钟新高异世过来…”

    “却仍对抗不了命运。”

    肖玉愣在原地,淋了一头的雪,思绪却滚烫。

    “剥离…”

    “三清道人,你是说…”

    三清点头,“没错,这世上的每一个人,每一个生灵,包括你,包括我…”

    “都在与另一个你我,共同生活。”

    “而另一个你我,才是天道,才是正轨。”

    “所以这里才会五月飘雪啊…”

    肖玉缓缓蹲下身,平视着三清,声音有些颤抖,

    “另一个公良冶,死了。”

    三清悲哀地移开视线,看着地上铺了一层的雪花

    ,

    “另一个聂应钟,也死了。”

    “是我让他们一起在这个人间,重新活着。”

    “小妖,“三清把手放在那妖的肩膀上,

    “若你有办法,让聂应钟和公良家断了联系。”

    “或许能让他们在我这一番心血中,相安无事。”

    “你在乎的公良冶,和我的徒弟,都得好好活着啊…”

    三清站起身,把竹筐背回背上,

    “有事就来问我吧。”

    “毕竟,我是这里唯一的神仙。”

    筐里的小孩还在熟睡,筐外站着的妖看着那神仙走开,却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所以在那个被称为正轨的人间,公良冶不再存在,而他还是裘青白。

    肖玉,仅在这里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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