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陷阱
公良冶和肖玉刚回到庙里,那庙的破屋顶就哗啦一声被踢了个大洞。
一个身影落下,一只手拿酒壶,另一只手指缝里夹三把小刀。
“我差点忘了。”
“这庙附近,”肖玉笑着把公良冶拎到身后,“还有一只伺机而动的猫呢。”
他上扬的眼尾突然凌厉,手中的折扇嚯一声飞出去,闻道佟一酒壶掷过来,被折扇削成两半,壶里的酒洒了一地。
他趁机跃到一旁,躲开被打偏轨道的折扇。
公良冶的脑袋突然从肖玉肩膀上窜出来,直直盯着闻道佟,
“肖玉,佟叔不能杀,不然应钟又要生我气了。”
肖玉笑眯眯看着那人,把折扇放在公良冶面前给他扇了两下,像一个忠实的仆人。
“这人的命是我救的。”
“要不要取他的命,自然是我说了算。”
公良冶扯住他的肩膀,正色道,
“不成,这事儿得我说了算。”
话音刚落,耳边就有一把金色的刀划过,吓得他立刻弯腰,额头磕在肖玉硬朗的背脊上,
“啊!佟叔!我是人啊!!!”
公良冶抓住肖玉的衣服,肖玉游刃有余挡着闻道佟掷过来的刀,笑道,
“公良,我不杀他,他可要杀我啊。”
“你看,”肖玉用指缝夹住其中一把刀给公良冶看,那刀的金光在他手中消散,“这刀多锋利,分分钟见血啊。”
就在这时,被他打偏的几把刀悬停在空中,刀柄突然伸出好几条锁链,把肖玉和公良冶围在里面。
肖玉一把揽住公良冶的腰,还是笑得很从容,
“公良,这些链子,碰一下可会烫掉一大块皮,你可要小心了。”
公良冶的表情就不太从容了,一双大眼睛怒视着对面那除妖人,
“喂!姓佟的!”
“你一不小心杀了我怎么办!”
闻道佟平静地看着他,一只手上隐隐浮现符纸的光,
“我姓闻。”
“此妖在世间作恶上千年,在他手上葬送的人命,不可计量。”
“若能以你一人之命,换此妖泯灭,未尝不可。”
肖玉一只手掐住公良冶的脸,大拇指趁此机会不安分摸起他的脸颊来,
“你看,他可连你都要杀哦。”
公良冶气得龇牙咧嘴,却不敢乱动,只能瞪着闻道佟,
“不识好歹!肖玉你爱杀便杀,我不管了!”
“不然哪天,连累应钟也受伤,我跟他没完!”
肖玉听到聂应钟的名字,眼眸黯了一下,捏着折扇的手指也骤然收紧。
胳膊一扬,折扇一转,身上的妖气便差点把破庙掀翻,金色的锁链也断裂。
池永遥睡着的干草堆剧烈震颤一下,她于是翻了个身。
“闻道佟。”
肖玉的声音轻柔地响起,空中扬起的灰尘再沉下去的时候,他已经来到闻道佟面前,一只手揪着他的衣领,
“你和艳青白有什么过节我不管。”
“若你敢坏我的事,杀我的人,我定让你,生不如死。”
闻道佟的眼睛里也闪烁着危险又倔强的光,
“妖,都该死。”
“你杀我,自有天收。”
肖玉收起笑容,眼神刀一样锋利,
“你也知道打不过我。”
突然,什么声音窸窸窣窣,两人同时侧过头,公良冶也躲在干草堆后面往那边瞧。
池永遥打个哈欠,伸个懒腰。
然后揉揉惺忪的睡眼,看着抵墙根站着的两人和不远处的公良冶,大喝一句,
“我的早膳呢!”
公良冶弹起来,一把扯走肖玉,伸手指着闻道佟,
“这就去买!!”
“那谁,你看好她!”
话音刚落就消失在庙门外。
池永遥二话没说站起身,往门外追过去,
“公良冶——!”
“你别想跑!!!”
闻道佟环视四周,一时间破庙里只剩了他,和洒了一地的酒。
——————
聂应钟走在大街上,想了想还是改了个发型,把头上的发髻散开换了个高马尾。
就在这时前面出现两个官兵,看到他,走过来握住他的肩膀。
“别动,看看!”
聂应钟极力保持冷静。
别说,他这还真是冒死出来了一趟。
那两个士兵摊开一张纸,上面画着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聂应钟定睛,表情瞬间从强行冷静转为嫌弃。
这画,也就能看出是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找得到个鬼啊!
果不其然,那两个士兵看了他一眼,又看看画,然后把他松开了。
“走走走。”
他们嫌弃地挥舞着胳膊,一脸不耐烦地放走了犯人。
聂应钟的步伐这时开始轻快,吹着口哨在商铺之间闲逛,但看了好久也没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终于,他在一个卖珠钗的摊子跟前停下。
“咳咳…”他装模作样拿起一根钗子,对老板挑挑眉,“你这有没有…”
“假胡子?”
老板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聂应钟摸摸头发,脸上出现一个神奇的笑容。
也是哈,换谁都要惊讶。
“那你知不知道哪儿有卖这东西的地方?”
聂应钟难得腆起个笑脸,居然是在这摊子老板跟前。
公良冶,为了你真是豁出去了。
老板突然从底下抽出一个小盒子,拉住聂应钟的胳膊,
“也不是稀奇东西,走啥走,这里就有!”
聂应钟看着这满盒的胡子,才是真正的惊讶。
“嚯,这东西还不稀奇,你们古代人得有多喜欢变装啊?”
老板笑笑,“易容之术,关键时候可能救命呢。”
聂应钟也笑,“照你们这样卖,官府想抓的人,啥时候才能抓到啊。”
老板警惕地看他一眼,一只手抓住盒子边边,
“你买不买,不买拉倒。”
聂应钟抢过盒子,宝贝似的抱在怀里,“买买买,还指着这个救命呢。”
拿出钱袋正想给钱,身后突然袭来一阵风,伴着马蹄声,像是什么人骑着马飞快过去了。
再之后,便是十几个官兵追骂的声音,又带起一阵风掠过。
聂应钟停在原地,从盒子里随意捡了两缕胡子装进口袋,掏钱的时候眼睛下意识往那边一斜,见疯狂奔跑的两匹马上,载着三个背影无比熟悉的人。
等一下…
公良冶!!!
聂应钟反应过来的时候,把钱往老板脑袋上一甩就跃上屋顶,跟着追过去,一边骂道,
“公良冶!!!”
“不是让你待着吗!怎么给老子跑了!”
公良冶坐在肖玉前面,池永遥单骑一匹马,场面也是很惊艳。
听到聂应钟的声音,公良冶抬头慌张喊道,
“应钟!!!你没马了!”
聂应钟差点气厥过去,指着公良冶凶狠道,
“看我不把你嘴揪了!”
突然,身后一把折扇毫不留情打过来,聂应钟的身子嚯地飞出去,他大叫一声,胳膊和双腿在路人的注视中胡乱飞舞,而后精准落在了池永遥身后。
“他这下有马了。”
肖玉笑道。
“噗!”
还没坐稳,池永遥就一胳膊肘顶过来,聂应钟差点吐血。
“离我远点!”
两匹马,四个人,就这么在华景繁华的街道上穿梭。
聂应钟这时才发现,公良冶怀里,出现了他的大箱子。
——————
两匹马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林子里停下来。
聂应钟一跃下马,当着肖玉的面把公良冶扯了下来。
“啊——钟钟钟!”
公良冶叫着,展开双臂顺势扑进了聂应钟怀里。
“不是让你在庙里等我吗!”
“我冒着被抓的危险出来给你买这玩意儿,”聂应钟把这鱿鱼一样的人从自己身上扒下来,一手指着马背上的大箱子,“你倒好,跑出来就为了拿这个?”
公良冶咽口唾沫,一脸无辜,
“买买什么了…”
聂应钟从袖管掏出什么东西往他脸上一按,这傻子即刻像被封印了一样,噤了声。
公良冶两只手小心翼翼摸上自己的假胡子,动作像一条谨慎的小猫,面貌却像一条违和的老狗。
聂应钟看着他,最后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他捂着肚子,声音震天响。
“哈哈哈哈哈哈…”
“你…哈哈哈哈哈哈哈…丑得像狗…”
公良冶猛地撕掉脸上的胡子,委屈巴巴,
“谁丑了…再丑也不能像狗啊。”
“这可是我冒死给你买的,不许摘啊。”
聂应钟吩咐一句,往周围走了一小圈,又抬头看看黄昏的天,
“这附近破庙都没有,天马上黑了,歇哪啊。”
“我倒没什么所谓,只是这里还有个女人呢。”
池永遥牵着马走过来,推开他,径直往前走去,
“你们何时把我当过女人了。”
聂应钟撇嘴,看着她的背影,“你的确不像。”
公良冶重新戴上胡子,走到聂应钟身边,拉他的袖管,
“应钟,我们还是先在附近转转,不行就赶夜路吧。”
肖玉跟过来,一把搂住公良冶的肩膀,目光略有深意落在聂应钟脸上,
“公良说得对~”
“来,”他把马绳放在聂应钟手上,“你牵马,毕竟遇上什么妖怪,你也派不上用场。”
他说完,强行搂着公良冶走了。
聂应钟看着他手上的折扇摇啊摇,恨不得一剑给这老妖收了。
最后他还是牵着马,跟在队伍后面。
池永遥打头阵,四处乱转,竟在夜幕降临的时候,找到一个小木屋。
她下马就要莽莽撞撞进去。
眼看肖玉搂着公良冶也要跟进去,聂应钟在后面急得跺脚,大喊一句,
“停!!!”
前面三人回过头,皆不知所谓看着他。
“你们是不是有病?!”
“大晚上的,林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屋子,你们也敢直接进去?”
聂应钟皱眉上前,把公良冶扯过来,
“你个阴阳血还傻傻愣愣的,妖不吃你吃谁!”
公良冶点点头,挨着聂应钟的肩膀,
“应钟说得对,这屋子不能进去。”
“七公主,你也回来。”
他难得喊池永遥,池永遥马上顶着张没心没肺的笑脸回来了。
剩肖玉一人站在木屋门前,笑吟吟摇着扇子,
“管他什么妖,在我裘青白面前,都要拍屁股跑。”
“赶了一天路,我可得替公良清出一个地方过夜。”
他说完,便走进去了。
进去的那一瞬,整间屋子轰隆响,散发出刺眼的金光。
“啊呀!哪来的结界!”
“公良!你的玉玉出事了!”
屋外三人大眼瞪小眼,看着那光越来越明亮,而后骤然消散。
聂应钟恍然大悟,这就是正道的光。
而后那木屋后面,走出来一个淡定的身影。
一只手拎酒壶,另一只手用指缝夹着三把金刀,连出场方式都和上次一模一样。
“啊!肖玉死了——!”
公良冶的惨叫响彻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