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找死
“公良冶！”
那飞身进来的男人冲上去，和妖缠斗。
聂应钟抓准时机，弯腰一个跟头翻到公良冶旁边，满头大汗去解他身上绳子。
公良冶却不配合，扭来扭去，蚯蚓一样。
他的哭声在耳边交响，惹人烦躁。
“应钟，你快走…”
“快走啊…”
聂应钟一掌打在他背上，公良冶愣一下，哭声戛然而止。
“走个屁！”
“我走了你还有得活！”
公良冶不动了，他很快替他解开绳子。
公良冶转过来看着他，胸腔一起一伏，还没流完的眼泪悬在眼角，又落下。
聂应钟自己也害怕，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人面前，他会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靠谱一点。
“公良冶！”
他两只手捧住公良冶的脸，视线化成一条线定在公良冶脸上，
“听我的，你去看着七公主。”
“我去对付妖。”
听到“妖”这个字，公良冶浑身一震，看着他的眼睛里面多出一股可怕的眷恋。
“不，你别去！”
公良冶扯住他的袖子，大吼一声，
“谁去都行，只有你不行！！！”
聂应钟打他一拳，眼看那男人要支撑不住，
“我是你雇的除妖人！！”
他说完，甩开公良冶的手，就拔剑冲了过去。
公良冶绝望地看着他的背影，又把视线移到妖脸上。
这妖，他见过。
上一世，杀了聂应钟的妖中，就有她。
所以他太害怕了，怕好不容易得来的重生，又要看着聂应钟的生命在面前凋零。
聂应钟没意识到他的情绪，自顾自甩开符纸，用剑砍上去，符纸就伸出金色的锁链。
在这间隙，他侧过头，朝公良冶看了过来。
眼神无比坚定，不容置疑。
公良冶爬起来，咬紧下唇，跑到了池永遥身边。
那锁链在空中布出阵，聂应钟和男人对视一眼，一同落在地上。
妖在阵中看着他们，也不动了。
聂应钟大口呼吸，汗流下来，被眼皮挡住，视线很快要模糊，可是不能模糊。
“聂应钟。”
他报出自己的名字。
“闻道佟。”
那男人回了一句。
“这里不是小孩该来地方，找机会带他们走。”
“这妖，很强。”
那男人又说。
聂应钟没心没肺笑一下，看着妖的眼神却凶狠，
“你看起来也不是能打过她的样子。”
“让我走，你就是找死。”
闻道佟没看他，语气依旧严肃，
“你留下来，就是一起死。”
“那两个人的命，你也不要了。”
聂应钟愣了一下，手指骤然收紧。
他自己的命都愿意压在这里，怎么一提到公良冶，就变了样。
——————
聂应钟沉声，努力稳定心神，
“妖不会放他走的。”
“他是阴阳血。”
闻道佟的表情没什么变化，
“我跟踪她很久了，对她的招式了解。”
“我拖住她，你们能走就走。”
话音刚落，他就冲了出去。
聂应钟瞪大眼睛，把手中的剑转个面，空中的锁链便收紧。
那人的身影在锁链间穿梭，聂应钟横下心，转身抱起失去意识的池永遥，对公良冶大吼一句，
“跟我走！”
公良冶朝陷进阵中的闻道佟看了一眼，一脸坚毅地跟了上去。
那妖看到他们的动作，一掌正中闻道佟胸口，闻道佟吐一口血，倒在地上，还想往前，却站不起来。
聂应钟听到重重落地的声音，猛地回头，看到那妖伸着爪子抓向公良冶的背，眼眶霎时通红，喉管爆发的声音也歇斯底里。
“公良！！！”
两只手抱着公主，来不及松手，来不及拔剑。
他只能生生看着。
哗啦一声，公良冶回头，他瞪眼。
公良冶摔在地上，他的心脏也跟着他摔下来，差点飞出胸腔。
聂应钟胳膊一软，公主滚到地上，他膝盖着地，却着急忙慌去扒公良冶。
“公良冶——！”
他也是这个时候才发现，他见不得这傻子的血。
公良冶的衣服被划开一块，可是很浅。
聂应钟把他拉起来，正觉得不对，就看见旁边的地上，落了一把被撕裂的折扇。
这扇子他见过。
这扇子…是…
聂应钟一只胳膊夹着公良冶的背，公良冶上半身倒在他身上，下巴枕他的肩，聂应钟的眼睛，却死死看着对面的窗沿。
和公良冶下山那晚见过的妖，又出现。
这妖的扇子，怎么会替公良冶挡下致命的攻击。
侍女妖似乎认出地上的扇子，猛地回头，惊异一瞬，又很快恢复镇定。
她对着窗沿的妖扬起嘴角。
“裘青白，好久不见了～”
“你来这里，是和我抢阴阳血？”
那妖一头长发飘飘，眉清目秀，跳下窗来，
“艳青白，阴阳血是大人的东西，你方才这话，说得可不对哟。”
艳青白大笑一声，语气中皆是讽刺，
“你还有脸提大人。”
“你为了这阴阳血，杀了多少妖，当我不知？”
裘青白点点头，还是温文尔雅的模样，
“你既知道了，我们就不用说那么多了吧。”
“艳青白，你走还是留。”
艳青白眉毛沉下来，快速朝那妖冲过去，
“自然是留。”
裘青白闪过她的攻击，手一扬，那把折扇就回到他掌心，顿时回复如新。
公良冶摔得不轻，这时才回过头来，看到裘青白的那一刻瞳孔放大几分。
“肖玉…”
他念念一声，却被聂应钟听得一清二楚。
聂应钟瞪大眼睛，一边看那妖自如应付着艳青白的攻击，一边在心里七上八下。
肖玉…
肖玉真的来了。
他好像，要失业了。
———————
艳青白打得很凶，裘青白却打得不亦乐乎。
聂应钟把公良冶扶稳，透过两妖打斗的空隙，看见了对面捂着胸口的闻道佟。
他的衣襟上，有血。
聂应钟心一沉，叮嘱公良冶一句就不顾劝阻摸了过去。
“闻大哥。”
他看着闻道佟，脸上的桀骜都不见，
“刚才，谢谢你。”
闻道佟摇摇头，死死盯着那两只打得不可开交的妖，沉声道，
“不可掉以轻心。”
“妖王身边四大青白，一下来了两只。”
“若他们齐心…”闻道佟咳两声，嘴角都是血，“在场四人，无一生还。”
聂应钟皱眉，也和他一起看着两只妖，不知不觉握紧了手中的剑。
“裘青白，许是我们这边的。”
闻道佟冷笑一下，眸中闪着寒光，
“人妖殊途。”
“永远别去猜，妖的心思。”
就在这时，一片花瓣刷地飞过来。
聂应钟眼疾手快抬剑一挡，花瓣插到墙壁上，那墙壁周围顿时黑了一片。
额上冷汗滴下来，悄无声息。
聂应钟深吸一口气，又看到一片花瓣直直朝公良冶那边去。
“公良！”
他大喊一声，艳青白妖异的笑声刺耳。
折扇飞过去，挡下那片花瓣，裘青白的睫毛微颤两下，身体舞到公良冶跟前，
“哎呀～”
“和我打架，可不能分心哦～”
他脸上的笑容很美，却也足够瘆人，
“艳青白，他可是我的人呢。”
艳青白冷哼一声，挑眉，
“你留他不吃，难不成，是对这凡人生了情意？”
裘青白大笑一下，目光有意无意撩过公良冶的脸，轻轻抬手，就招来一阵风，
“纵是生了情意，又如何。”
“艳青白，你打不过我。”
“而且别忘了，这里还有两个除妖人。”
风吹起他的鬓发，他招摇地扬起手中的折扇，
“哪怕我不杀你，他们也未必哦～”
艳青白恶狠狠剜了聂应钟和公良冶一眼，脚下扬起一个花瓣组成的漩涡，她的身体和声音都在漩涡中越来越远，
“裘青白…”
“这笔帐，来日再和你算…”
她的声音彻底消失的时候，房内的狼籍才映入众人眼底。
“肖玉。”
公良冶的声音首先打破寂静。
聂应钟一愣。
公良冶先喊的，不是他。
而后他看着那妖转过身，用大拇指轻轻擦掉公良冶脸颊上的血迹。
万分爱怜。
什么东西上涌卡在喉间，心脏一下子闷得慌。
聂应钟偏过视线。
他拼死救他，换来什么了？！
没心没肺的菜狗！
聂应钟气鼓鼓哼一声，把闻道佟哗一下子架了起来。
“嘶…”
动作太快，闻道佟痛苦地叫一声，转过头，不太理解地看了这突然发脾气的怪人一眼。
而后他的目光，带着寒意慢慢落在了裘青白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