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遇妖
“那我,走错房了。”
聂应钟笑一下,脚抬起想开溜,房里那人却追出来,一把扯住他的手腕,笑眯眯说,
“聂兄,你与我一间房的。”
聂应钟张着嘴,人都傻了。
“公良冶,我师父跟你签的到底什么契?”
“不对,”他甩开公良冶的手,正色道,“不管签的什么契,我都不提供这种这种服务!”
他当着旁边那丫鬟的面说完,只觉得浑身都羞得烫起来了。
公良冶懵懵地看着他,倒是一副纯良的模样,
“聂兄,你在说什么呀?”
“我让你与我同睡一间,是怕晚上有妖邪侵袭。”
“我防备不及,被吃掉了,可没人请你吃饭了。”
聂应钟看着他的大眼睛,突然觉得,这样对比起来,倒显得自己图谋不轨。
为了证明自己似的,他微扬下巴,握紧腰际的剑,
“早说嘛。”
“保护你,我是应该和你睡一间。”
公良冶把那丫鬟打发走,自己迎聂应钟进门,看着他在桌后坐稳,凑过去笑嘻嘻地说,
“应钟啊,我这儿只有一张床,你不介意的吧?”
聂应钟头皮一紧,危险又警觉地爬上后颈,于是摇摇头,
“不行,叫他们再塞一张来。”
公良冶一副无辜的表情,“这客栈的房间布局就是这样的,大动干戈不好吧?”
“你别介意,”他眼疾手快地抓住聂应钟的手腕,把他扯起来,“床够大的,不信你来看看。”
“喂——!”聂应钟想甩开,却发现这狗人力气出奇地大,硬生生被他扯到了床边。
看到那张大床,聂应钟更紧张了。
他猛地发力挣开公良冶的手,瞪大眼睛,
“你讲话就讲话,上手上脚的,干嘛!”
怒火沿着血管往上爬,碰到公良冶那个小狗认错一样的眼神时,却莫名其妙化开了。
“应钟啊,”公良冶可怜兮兮地缩回被他打红的手背,“你不喜欢我碰你,我不碰就是。”
“只是你睡得太远,我很容易被妖怪拖走的。”
聂应钟这情绪跌宕起伏的,开始烦躁了,他于是伸出一根手指,警告地竖在这公子爷面前,
“反正我告诉你,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和你睡同一张床!”
“哦…”公良冶的声音很小,在他的威严下乖乖就范。
还未来得及自怨自艾,面前那人就突然一推他的肩膀,直直把他推到了床上。
公良冶一惊,呼吸又四处乱窜。
只见那脾气暴躁的除妖人把被单一掀,盖住他的身体,一只手抵在嘴唇上示意他不要说话,神情无比紧张的样子。
公良冶没说话,但是完全不紧张,反而有点高兴。
聂应钟沉下眼。
师父说,他的体质和别人不一样。
他对妖气,异常敏感。
而这股隔着窗子袭过来的妖气,格外浓,比他杀过的所有妖,都要浓。
搞不好,这是个人模人样的妖。
师父也说过,能化作人形的妖,都是强妖。
果然,下一秒,那妖就坐在了窗沿,一只手撑着,另一只手拿一把折扇摇来摇去,眼睛直勾勾望着这边,无比妖异。
完了。
聂应钟的心咯噔一下。
一看就知道打不过。
要不,掀开被子把公良冶给他吃吧。
他聂应钟,回去吃红薯也可以的。
—————
聂应钟顾着紧张,完全没发现身后那人正表情夸张地对那只妖摇头摆手。
妖抬眼,脸色变了一下。
电光火石之间,身体自动作出反应,小腿用力一弹,脚底斜踩在窗边的墙上,聂应钟就把手中的剑掷了出去。
那妖用手中的折扇一挡,剑刃打到扇壁,竟弹了回来。
聂应钟瞪大眼睛,仿佛能听到剑身的哀嚎。
他抓住剑柄,眼睁睁看着妖往公良冶那边去,心脏竟跳到了嗓子眼。
啊!那可是他的大鸡腿饭!
“快跑!”
聂应钟朝那边大吼一句,公良冶动作迅速跳下床,然后把被单盖在了头上。
被单随着他的步伐在空中轻扬,那妖的指尖划过被单,下一秒就要握住。
聂应钟恨铁不成钢地闭眼。
这傻子,死了算了。
想法虽然消极,手中的剑柄却握得更紧,心中对鸡腿饭的渴望化成愤怒。
没有鸡腿饭,我也死了算了。
他抬起胳膊,一剑下去,被单断成两截,一截在公良冶头上藏在自己身后,另一截在妖手里垂下。
呼吸开始急促,聂应钟强定心神,看着那妖一边把玩掌心的被单,一边用颇有深意的眼神望着自己身后那公子爷。
“公良,你何时找了个除妖人。”
公良冶两只手死死扯住聂应钟的肩膀,作出一副很害怕的样子,
“不找,难道等着被你们这些妖吃掉吗!”
公良冶嚣张,聂应钟却越发心虚。
照这样下去,公良冶就算找了他,今晚也会被吃掉啊…
那妖的目光缓缓移过来,看着他。
聂应钟额间渗出冷汗,浑身上下每一根神经都凝固。
“除妖人。”那妖的声音很轻,在这夜里却鬼魅,“今儿我吃饱了。”
“等我饿了,再来。”
话音刚落,他就以难以置信的速度回了窗沿,再定睛看的时候,就不见了。
聂应钟手腕一软。
活过来了。
“你何时惹了那么强的妖…”
“还有,为什么把被子盖在头上…”
公良冶心虚地笑一下,
“我,我怕。”
“我都说了,你不离我近一点,晚上我会被拖走的。”
聂应钟把剑往床头一放,几乎是倒在了床上。
在这煤灰身边,心脏好像在坐过山车,他招架不住了。
闭上眼睛,下一秒就睡死过去。
就是公良冶在他耳边锯木头,木屑甩他一脸,也醒不过来。
公良冶看他睡在床上,好容易平复乱撞的心,方才小心翼翼地把聂应钟踢飞的两只鞋捡好,摆在床头。
他伸手在聂应钟跟前晃两下,再蹑手蹑脚走到窗边,往外探头。
方才那妖坐在窗外的树枝上,一脸幽怨地看着公良冶,
“今天陪你演这出戏,要怎么还我。”
公良冶大大咧咧笑一下,
“这段时日若不是你守着,我早给其他妖吃了。”
“你想好谢礼,再一并向我讨便是。”
那妖撅起嘴,偏过头,竟多了几分俏皮,
“我救了你这么多次,你如今却请个除妖人。”
“以后想让我保护你,再没那么容易了!”
而后他像个气鼓鼓的小孩子,腿交织一扬,以非常妖娆的姿势跃下了树。
公良冶无奈地挠挠头,关上窗走回床边。
躺下,离聂应钟再近一点。
公良冶看着他熟睡的侧颜,俊朗得直击心扉。
原来,上一世,哥哥每夜,眼前都是这样的画面。
还好,这一世聂应钟躺在了他身边。
——————
“应钟,应钟…”
“是我错了,以后不把手和腿压你身上了,好不好?”
客栈门口,那远近闻名的公爷拉着一个俊俏年轻男子的胳膊,求饶似的。
听到公爷这样说,路过的人纷纷侧目。
而那年轻男子的表情更可怕了,简直可以无差别杀人。
路人于是全部悻悻跑开了。
公爷好男色的传言,也和路人跑开的步伐一样,四散。
“别碰我!把你爪子撇开!”
聂应钟大喝一声,公良冶就缩回手,一旁排排站的店小二都吓得不轻。
“应钟啊,你若执意要走,我跟你一起!”
“我把东西收好了,就下来。”
聂应钟的心情很复杂,走到客栈门口站着,没理公良冶。
毕竟一大早醒来,被一个男人死死抱着的惊吓,可不是那么容易排解的。
仅仅为了鸡腿饭忍受这种痛苦,他身为富二代,志向属实太小了。
聂应钟摸着下巴,半边身子靠在门框上,若有所思。
公良冶是有钱,但他是个傻逼,他身边,肯定不能久留。
所以,等他从公良冶这里捞够第一桶金,他就用这些钱创业。
不能回去继承皮革厂,他就在这里自己开一间吧。
聂应钟被自己远大的志向感动了,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这时,公良冶的声音伴着他下楼的脚步声出现在身后,隔着客栈那么大的厅,箭一样插在聂应钟背上。
“应钟!我来了!”
聂应钟回头,看到这公子爷背着好大一个木箱,像小时候电视剧里看到进京赶考的书生一样。
配着他那张看起来又傻又愣还有些无辜的脸,还真像个穷苦书生。
可是他不是富二代吗?
聂应钟看着他背着大箱子跑过来,一掌挡住他贴过来的胸膛,挑眉,
“这箱子里面,装的不会都是你的钱吧?”
公良冶笑一下,无比单纯地看着他,
“哈哈,应钟你怎么会这样想。”
聂应钟心虚一下,移开视线,怕暴露自己捞钱的小心思,然后就听到他说,
“用这箱子装钱,哪里装得下。”
好吧。
聂应钟觉得,公良冶这种人,肯定不是在凡尔赛,他只是真的有钱。
聂应钟转过身,先一步迈下客栈台阶,直直闯入外面熙攘的人流。
“那你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聂应钟问完,没听到回应。
这么快就丢了?
他猛地回头,一只手抓住腰间的剑,视线自动焦灼,在人海中寻找那个傻子和他的大木箱。
那人一不见,心脏就跳得厉害。
聂应钟知道,他这是舍不得他的大鸡腿饭。
突然,什么东西戳了戳脸颊,粘粘的。
聂应钟飞快侧过头,手伸到脸上抹了一下。
他看见,一串通红的糖葫芦,公良冶的那只咸猪蹄,和他明亮的眼睛。
“应钟,快尝尝这个!”
聂应钟眉毛沉下来,这傻子不说一声就跑去买这个。
看他不打算要吃,公良冶正色道,
“这个很贵的,真的很贵的。”
好像有什么东西戳了一下心脏,痒得聂应钟笑出来。
欺负他山里人,连糖葫芦都没见过?
穿过来之前,他也是个富二代好不好!
聂应钟接过糖葫芦,含一颗进嘴里,鼓着一边腮帮子,
“很贵,那你再给我买两串。”
话音刚落,那小子就背着大箱子转身,涌进人流。
这一次,聂应钟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他虽然傻了点,但听话。
嘴角上扬,他的皮革厂,胜利在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