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下海
邹五蕴知道高书山和谭咏兰想做生意，他拿出两万块钱，放在桌子上，“拿去用。”
谭咏兰看看他，“老师，我给你打个欠条。”
“不用。”在小胡村时的恩情撇开不谈，这三四年来，他在这里吃在这里住，感情羁绊越来越深，自己一个人，老婆孩子也不愿意回来，根本花不了多少钱，给出去他也没打算要回来。
谭咏兰手里不缺本钱，可是钱到用时方恨少。邹老师这个举动让她感动，平时他对两人帮助也不少，就算没有借钱这回事，谭咏兰和高书山也商量过给他养老，现在老师把钱借给他们，以后更应该照顾他了。
袁弘毅在红星制衣厂当厂长，这个工作干的并不顺利。首先他一个当兵出身的人不会做生意，不会搞管理，管兵和管工人区别很大。在部队下达命令，手下立刻执行，在这里会挑三拣四，会反对，会争吵。
第二，厂里的人关系错综复杂，技术参差不齐，反正是吃工龄饭，干活的人不见得多拿钱，不干活的人也许工资特别高。
第三，设备老旧，生产出来的服装款式不好看，根本卖不动
第四，账目不清，缺乏真正的财会人员。
……
袁弘毅很苦恼，但是大家都很麻木，只有他自己着急也没用。比如一件事情发生后，需要解决，他提出解决办法，还要开会研究，是的，开会研究后，举手表决，过半才能下达，下达后离落实还有一段距离。怎么办，慢慢磨，急也没用。
这两年，厂子里的效益越发不好了，已经三个月开不出工资，袁弘毅头痛。
这天晚上他过来接媳妇孩子，准备告别时说对媳妇说，“最近厂子里效益不好，事情多，我不一定有时间过来，你和孩子注意安全。”
谭咏梅点头，“那我这段时间尽量少出门，等你有时间了再说。”
谭咏兰问，“姐夫，现在很多单位在搞承包，你们厂子会往外承包吗？”
“上边有这个意思，毕竟老亏钱也是个问题。就是厂里有一百多人，如何安置上面也很头疼。”
“人员可以安置，只要听话，就还在厂里上班。如果能承包，我想承包下来，你负责管理如何？”
“这不是个小事，要是做，我们需要详细谈谈。”袁弘毅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他烦透了厂里那种拉不起拖不动的状态。自己承包，他没这个本钱，也缺乏那种破釜沉舟的决心，毕竟他有两个孩子，还要媳妇要养，不敢大意。
谭咏兰点头，“你和大姐不着急的话就现在谈。”
几人站起来后又坐下，袁弘毅说，“二妹，先说说你的想法。”
“我和书山都在上班，做生意不太合适，现在很多厂子面临着和红星厂一样的问题，换个思路想，这也是个机遇。承包厂子不是小事，我们不能出面管理，这事要交给你。把厂子接手后，要做些改革，把权利放下去，把有能力的人提上来，我这里有一份计划书，姐夫先看看，你觉得行，我们就合作。”
“你们这么做不符合规定。”袁弘毅说道。
谭咏兰点头，“只是暂时的，如果可以，阿山就辞职。”
袁弘毅翻开手里的计划书，只有两页并不长，写的都是精髓，谭咏兰没做过生意，但是她看过资料，电视，小说，广告，新闻，名人传记，等等，写这个真的不费劲。
“写的的确很好，把目前厂子里的弊端和解决办法都列出来了，还有些小问题，也好解决，我觉得行，明天我向上面提交申请。”
谭咏兰和高书山对望一眼，点头，高书山道，“我们等姐夫的消息。”
袁弘毅第二天就上交了一份承包红星服装厂的申请，半个月后，上面领导批准了他的申请。高书山准备好材料，办好手续，接过服装厂。
高书山是老板，袁弘毅出任总经理负责管理，他按计划把厂里一百多人集聚在一起开会，表明了服装厂的严重亏损和承包事宜。
愿意干的必须接受承包后的福利待遇，不愿意接受的，可以提前退休，或是听上面指挥调到其它地方。
那些个工龄长，年纪大的人，表示愿意调到别的地方。笑话，同样上班，她们比一般人多两三倍工资，退休可惜，留下是傻瓜。
谭咏兰和袁弘毅不会养着这些活难干，话难听，脸难看，架子比谁都大的人，走了挺好的。
留下的共有一百一十二人，想进采购部，可以，过来考各种面料的特点，价位，语言表达能力。
想进库房，也许，做一张库存盘点表，出库入库账目。
想做打样师，也行，画几张设计图纸，做一件漂亮衣服看看实力。
想进销售科，来，当众演示一下，如何把衣服推销出去。
就是机器维修工，电工，司机也都牵出来溜溜，你会维修，把老旧坏掉的缝纫机锁边机抬出来，修一下试试。你会电工，把指定房间内的电路重新改装一下。你会开车，很好，好厂内都三个司机比一下，谁的技术好，反应灵活，勤快，谁来干。
至于那些不会做衣服又不会什么技术的人，去干熨烫，包装，剪线头，搬运打扫卫生等，总有你适合的岗位，浑水摸鱼是不行的。
剪裁组，制衣组，熨烫组，包装组各有一个组长，出问题都由组长负责。
谭咏兰和高书山去厂子里看了，库存的衣服款式老旧，颜色也不好看，堆放在一旁的料子也一样。
谭咏兰把每个款式的衣服取一件，款式老旧，颜色不好看。比如手上这一件老蓝的上衣，宽大没型，这也不怪之前设计衣服的人，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的想法深入人心。这种宽大的衣服买回去，冬天可以套棉袄，春秋可以单穿。
只是这两年经济开始活跃，人们对服装的追求提高了，还守着老旧的观念，衣服当然不好卖。
她在小说上看过这样的桥段，把这些衣服拉到偏远贫穷的地区，便宜卖掉，或是直接捐给福利机构。谭咏兰不能那么做，运到偏远地区，要花运费，路上要承担风险，到地方要自己卖，吃住安全全都是问题。至于捐出去，不好意思，她现在刚盘下这个厂子，手里的钱不宽裕，要精打细算，还真不敢败家。
库房重新盘点，布料品名，规格，颜色都全部登记制表。成品服装也一样，款式，颜色，数量都登记在册。就连碎布头头都要登记重量，出入都有明细，日期，谁领了，领多少，做什么用，批准人，总之厂里的东西都归厂里，责任到人，想乱拿，乱推卸责任是不行了。
谭咏兰一共拿回来十件衣服，一件是宽大的藏蓝色女式上衣，一件印着大朵鲜花的女式上衣，一条肥大类似直筒形状的深色碎花连衣裙，浅色的碎花衬衫，一件女款白衬衫，一条黑色一条藏蓝色的肥大女裤，还有三件半身裙，一条蓝色，一条白色，一条格子的。
谭咏梅进门就看到妹妹在摆弄着几件衣服，“兰子，买衣服了，我看看买的什么。”
“大姐，你来了，这些是从厂里拿回来的，我想着堆在库房里压的都是钱，该想个办法把这些衣服卖出去。”
谭咏梅接过那些衣服看看，“兰子，说实在话，这些衣服一点也不好看，要是让我买，我也不会买的。”意思是想卖出去，没戏。
“改一下呢？”
谭咏梅摇头，“你拿给我一件衣服让我比着做件一模一样的，我可以，让我把这些衣服改成好看的，我可办不到。”
“没事，我慢慢想，这事急不来。”
谭咏梅点头，“兰子，你和阿山接下这个服装厂，不怕吗？”
谭咏兰知道大姐的意思，她摇头，“做什么事都有风险的，做成了是福分，做不成，反正还年轻，就从头再来。”
“我和你姐夫可没有这样的魄力，我只想找个工作上班，踏实的挣工资。”
“大姐找到工作了吗？”
“哪里好找，现在回城知青这么多，满大街都是待业青年，难。”
谭咏兰思索一下，“等服装厂开工，我开个服装店，你到时候去店里上班卖衣服吧。”
谭咏梅觉得不错，痛快答应“好”。
谭咏梅回去后，谭咏兰依旧琢磨着把这些衣服改一改，她不会设计衣服，但是她见的多，自己也会做。家里有一台缝纫机，一个电熨斗，高书山又给她弄回来一台锁边机，装备齐全，她开始动手。
这件藏蓝色女式上衣，是四页齐，谭咏兰把衣服拆开，按自己的尺寸改成一件枪驳头小西服，用那条藏蓝色的裤子改一条细直筒裤，里面加一件白衬衫。穿上试试，颇有后后世售楼小姐风范。
那件黑底印着大朵鲜花的女式上衣，谭咏兰看着觉得辣眼睛，她思索了一下，改成一件唐装，缀上黑色琵琶盘口，把那条黑色女裤拿过来，拆开重新剪裁，改成松紧腰，加两个后兜，在裤脚上镶上剪下来的花布条，这个尺寸是按谢爱英做的。
那条深色碎花圆领连衣裙，谭咏兰把尺寸修改一下，做成收腰款式，用白色的确良加了一个衬衣领，泡泡袖，腰里还加了一条腰带，效果不错。
那件白色衬衫剪裁过后，配上一件蓝色的半身裙，谭咏兰把那件半身裙裁短，加两根背带，压上荷叶边。把这两件衣服配成一套。
那件浅色的碎花衬衫，谭咏兰想了半天，不知该如何动手。说实话她不喜欢印花的衣服，前世穿惯了白色，黑色，这些细密小花的料子，在她眼里很土。好在这一件是白底蓝花，谭咏兰把衣服改成衬衣领，在胸口缀了一个大蝴蝶结，下边配了一条白色喇叭裙，裙长只到膝盖。
谭咏兰把那件格子半身裙上的松紧带拆下来，上了一个一寸多宽的腰，在前面正中间捏一个明折，左右各加一个明口袋，又加了两根背带，搭配那件白衬衫试试，感觉也不错。
几天后几件衣服改完了，熨烫好，挂在衣架上，高书山回来看到问，“媳妇，这几天你都在折腾这几件衣服，怎么样了？”
“我自己改了一下，一会穿给你看看，你去拿相机，帮我拍照。”
高书山只当媳妇爱美，起身去拿照相机。
谭咏兰把那套小西服取下来，去自己房里换了，把头发扎起来，盘在脑后，带上一副珍珠耳坠，脚上穿着一双黑色高跟皮鞋，手里拿着一本书出来，在屋里走了两圈，冲高书山问，“感觉怎么样？”
“好看，干净，爽利，显身材，我媳妇穿着好看。”
“给我拍张照片。”谭咏兰走到西侧白墙下，微微侧身，高书山抓拍两张。谭咏兰又取下那条深色碎花连衣裙，回屋穿上好，把头发放下来，带上一副流苏耳环，换上一双玻璃丝袜，白色的凉鞋，进了客厅，把西服挂会原初，高书山觉得，挺好看的，和刚才判若两人，刚才那一套给人的感觉是成熟，漂亮，能干，这一套衣服给人的感觉就是温柔漂亮。他二话不说，直接拍下两张照片。
谭咏兰第三次取下那套白衬衫蓝色背带裙，这一次她取下耳环，把头发扎成两个低马尾，脚上换了一双布鞋。
高书山忍不住笑，“媳妇，你穿这套衣服，就像个学生，特别可爱。”嘴上说着，手里没闲着，该拍照就拍照。
谭咏兰又换了那条格子裙，花衬衫，扎了两条低马尾，额前带两个小珍珠发卡，显得少女感十足，“这两套衣服让小雪试穿比较合适，我这个年龄穿就是老黄瓜刷绿漆---装嫩。”
高书山觉得小雪年龄合适，但她长的不算漂亮，气质也差太远，绝对穿不出媳妇的效果。
谭咏兰看着那套唐装，“这套我穿不合适，就不试了，回头让谢大姐试试，这个尺寸她穿也合适。”高书山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