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生活的味道
邹五蕴拉着两个孩子,坐在葡萄架子下,给孩子讲故事,两个孩子坐在他旁边,听的津津有味。
生活的美好就是由无数个碎片积累的,谭咏兰看着这一幕,连忙记下来。她做了一个厚厚的本子,还取了个名字叫《挽住时光》,上面记录着孩子成长中的点点滴滴,还有童言稚语,有时候画几笔简笔画,或是素描,把当时的情景记录下来。
一家人出去玩,后来后,她还会写一篇游记,把拍的照片加在文字当中,读着文字看着照片,仿佛重现当时的场景。
她是个很珍惜生活的人,无论何时都认真对待每一天。
高书山觉得谭咏兰做这个很有意思,为了给媳妇多提供素材,高书山有时间就帮家人拍照。
晴晴暖暖对妈妈的画很是喜欢,谭咏兰就给孩子准备纸笔,教她们画画。这个邹老师比较在行,接过教孩子画画的任务,顺手把谭咏兰也教了。
谭咏兰虽说跟着康文博学了一点,毕竟有限,现在有老师教,很是高兴。
邹老师系统的教学,谭咏兰进步很快,她学了画人物画风景,花鸟。她喜欢画画,看到笔尖在白纸上游走,渐渐呈现出的图像,愉悦感满满。
一家人出去玩,谭咏兰带着画板纸笔,随手画一些风景,或是孩子们玩闹的场景,还碰到陌生人掏钱请她帮忙画肖像的。
邹老师在谭咏兰这里住到开学,回了学校,谭咏兰依旧给他留着屋子,欢迎他随时过来。老头很高兴,隔三差五的就溜达着来了,通常星期六下午过来,住到星期一早上,和谭咏兰高书山一起去学校。
邹五蕴有钱,交伙食费不合适,就直接弄点吃的喝的让高书山给搬回来,高书山也不见外,老头更高兴了。
开学后,同学们看到谭咏兰,不禁有些吃惊,印象中大腹便便的模样一去不复返。
上身穿着一件白衬衫,下面穿着一条深蓝色背带裙,脚上穿着一双白袜子黑布鞋,胸前垂着两条乌黑油亮的大辫子,少女感十足。
不少人看直了眼,“哇!谭咏兰也太好看了吧。”
董蕙兰撇撇嘴,浑身上下都是棉布,土的掉渣,“谭咏兰,你这是新作的衣服吗?可惜都是棉布料子,怎么不做一件的确良的啊?”
谭咏兰微微一笑,“棉布穿上舒服,看看这天,万一下雨了,穿件的确良怎么出门?”
都知道的确良根本不凉快,只要淋雨,很透还贴在身上,好吧,女人之间的战争男人不懂,只觉得谭咏兰说的对。
“哼!穿不起就说穿不起,理由还挺多。”
“穿不起说明我光荣。”谭咏兰不理,和同桌打过招呼坐下开始看书。这个董蕙兰很讨厌,但也就是耍耍小性子,无伤大雅,真敢作妖谭咏兰也不会放过她。
这句话董蕙兰听到后立刻闭嘴,是的,穿不起的人才光荣,她自己满身好料子新衣服的人,如果人家给她扣帽子,是很严重的问题,她忙低下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一语成谶,下午放学的时候,下起雨来,大家都嬉笑着冲进雨里去食堂吃饭,谭咏兰刚要出去,在门口看到高书山,高书山叫,“你别出去,我把饭给你带过来,咱们一起吃。”
谭咏兰笑笑,“好啊。”
董蕙兰在一边听到了,刚想说让这位同学也给帮忙带一点,高书山已经转身跑了。
董蕙兰从小被人捧着长大的,哪遇到过被人无视的情况,她恨恨地瞪了谭咏兰一眼,用手挡着头,跑出去。
高书山打来饭菜,夫妻两人在教室里吃完,洗了餐盒,一起往家跑。两人脚程很快,慢慢走一个小时的路程,两人跑起来只要十多分钟。
谭咏兰要给孩子喂奶,高书山把尿布洗了,看着儿子,让岳母和两个闺女吃饭。
谭咏兰给儿子取名高泽睿,小家伙还是挺乖的,吃饱了不拉不尿的时候就睡觉,醒了就睁着眼睛自己喔喔叫着玩,有时候晴晴暖暖趴在他旁边,小泽睿兴奋地不得了。
进入农历九月,谭父写信来说永松要订婚了,想让谭母回去,谭母看着二闺女这又要上学又要带娃的,替她发愁。
谭咏兰在街道办事处打了招呼,找了个三十多岁的大姐,帮忙带孩子。
这个大姐叫谢爱英,是个回城知青,没有工作,正在发愁,听说有一对年轻夫妻找人看孩子,一个月给十块钱,高兴地答应了。
没有后顾之忧,谭母放心地回贾城了。月底,谭咏兰翻译的文学书籍稿费到手,加上十来个月的诗歌小说稿费,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她打算再买一套房子。
这第三套房子也是四合院,加起来有二十二间,后边还带着一块空地,要价一万二,经过讨价还价,便宜了两千块钱,拿下了。
谭咏兰很高兴,只是高书山不明白她为什么一心想买房,不过媳妇喜欢,他也不阻拦,在他看来,买房不会亏钱,住不了租出去还能收点房租。
自己现在住的院子,一共十五间,金川住一间,邹老师占一间,自己用三间,出租十间。修好的小院一共九间,也租出去了,一共二十间,一间一个月三块五毛钱,加起来六七十块了。就算有时候空出来一间半间的,一年也有六七百块,等第三套房子也租出去,呀!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真是一大笔钱。
谭咏兰买完这个房子,她觉得自己一时半会的不会再买了,一个是手里没钱了,另一个攒点启动资金,等改革开放了可以做生意。
天气越来越冷,这天放学的时候天空飘起了雪花,谭咏兰和高书山刚出校门,却看到一个人跑过来拦住两人叫,“哥,嫂子。”
高书山看着面前蓬头垢面,抱着孩子背着包袱,逃荒一样的女人,“你是阿勤,你怎么来帝都了?”
高书勤身上穿着一件破旧的薄棉袄,呼呼的冷风吹透她的衣裳,一头乱发在风中飞扬,内心一肚子委屈,忍不住落泪,“哥,我冷,我饿,小蕊也饿。”
“好吧,先回家再说。”面对不省心的妹子,高书山有什么办法,千里迢迢跑到帝都,总不能不让人进家门。
高书山抱过孩子,小蕊扬起脏兮兮的小瘦脸看着他,“找妈妈,小蕊要妈妈。”
“舅舅抱,妈妈太累了,一会再让妈妈抱好不好?”
高书勤忙搓搓手脸,“小蕊,叫舅舅。”
“舅舅。”
高书山指指谭咏兰,“叫舅妈。”
“舅妈。”
谭咏兰伸手摸摸她的小脸,“快点走吧,孩子小脸冰凉,穿的太少了。”
回到家,谢爱英把睿睿交给谭咏兰,就下班回家了。
高书山打热水让谭咏兰洗了手脸,脱下外衣,抱睿睿吃奶。晴晴暖暖也扔下玩具过来叫爸爸妈妈,高书山摸摸两个孩子的头,说了一句“乖”。
两个孩子扑向谭咏兰,谭咏兰,怀里抱着吃奶的儿子,只好在两个女儿脸上亲亲。晴晴暖暖满足的笑笑,依在母亲身旁,好奇地看着高书勤和蕊蕊。
高书山让妹子和小蕊洗洗手脸,又给她倒了一杯红糖水,“说说吧,怎么回事?”
高书勤忍不住噼里啪啦掉眼泪,“哥,我和胡正晨过不下去,散伙了。”两人结婚的时候,高书勤年龄不够打结婚证,后来年龄到了,她也没当回事,倒方便了现在散伙。
“胡正晨有工作,十天半月回来一次,本来好好的,可是今年秋天有个混子老来纠缠我,我和胡正晨说,他还不相信。
后来我才发现,那个老巫婆想让她娘家侄孙女嫁给胡正晨,那个混子就是老巫婆和她娘家侄孙女找来的,我和他老娘闹了一场,可是胡正晨一点都不帮我,还说我想多了。
哥,你说这丈夫靠不住,工资一分钱不给我,婆婆还算计我,这日子怎么过?我找胡正德帮忙办了散伙手续,就是可怜小蕊,胡家人不稀罕,我只能带她走,哥,你说我该怎么办?你要帮我,我虽然有你的地址,但是转悠半天也没找到地方,就到学校门口等着,果然等到你和嫂子。”
高书山皱眉,这个时候说胡正晨的事也没有意义,“这个事情真不好办,你的粮食关系在小胡村,在帝都你属于黑户,没有工作,没有粮本,还带个孩子,都是问题。”
“哥,你帮我,你是我亲哥,你不管我我怎么办?我以前不听你的话,都是我不懂事,我错了。嫂子,嫂子,你帮帮我,以后我听你和我哥的话,让我做什么我做什么。”她来的时候没有路费钱,可是把工分和家里的口粮全部折成了现金。
高书山沉默,自己这个妹妹的性子他也头疼,小时候明明活泼可爱,什么时候变得烂泥糊不上墙,留下她万一还像在小胡村一样,他生气,也惹自己媳妇生气。
高书勤顾不上擦眼泪,“哥,我后悔了,我不该嫁给胡正晨,哥,哥。嫂子,嫂子,求你,求你,呜呜呜……”她是真的害怕了,若果哥哥不管她,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当初满心欢喜的嫁给胡正晨,不惜对哥哥恶语相向,结果换来狼狈收场,她是真的后悔。
妹妹的遭遇,高书山也很生气,但这里不是小胡村,想为妹妹讨公道,也鞭长莫及,以后有机会再说吧,这丫头不听话,能醒悟过来,吃点苦也值得。
高书山叹口气,他不是不管自己妹子,只是该怎么管,这丫头户口在小胡村,没有接收单位,根本签不出来,一个黑户,没办法出门,他也愁。“好了,先冷静一下,我去做饭,这件事我要考虑一下。”
谭咏兰一直没说话,她喂完孩子,找一件晴晴的棉袄,递给高书勤,高书勤抹一把眼泪,连忙给自己闺女穿上,她想不到帝都这样冷,凉风嗖嗖往骨头缝里钻,怕孩子撑不住,她一直紧紧搂在怀里。
谭咏兰又找出一件自己的棉衣,给高书勤穿,让两个孩子过来叫姑姑。
晴晴暖暖对这个姑姑很好奇,乖乖地叫了。
高书勤看看自己瘦小的孩子,再看看嫂子的两个闺女,她承认自己和谭咏兰相比,差的太远。
金川下班回来,看到高书勤很是意外,他点个头,算是打过招呼,没有多说什么。高书勤这个时候跑到帝都,总不能是为了探亲,他一个外人不方便多问,吃过饭就回自己屋了。
高书山让小妹去岳母住的屋子里休息,自己和媳妇商量这件事怎么解决。
谭咏兰叹口气,高书勤是丈夫的妹妹,她就是再不喜欢也只能忍忍,要是听话帮一下也不是不行,如果脾气不改,她也不愿意受委屈。
“让她留下看孩子,咱们管吃管住,金川不是在学习吗?让你妹妹也学,能考上大学户口就好往外迁,不然怎么办?”
“媳妇,你真好,我明天和她说说。”
谭咏兰摇头,“我这是给你面子,不想让你难做,但是你记住,不能因为她让我受委屈。”
高书山点头,抱住妻子,“我知道,你和孩子在我心里最重要,谢谢媳妇。”谭咏兰说这句话有点硬,高书山可以理解,如果是自己的小姨子住过来,一天天事事的,他也烦,小姨子再不好,只要有好吃的给点甜头哄着,那小嘴甜的不得了,自己这个妹子是哄着也哄不好的那种,媳妇有顾虑很正常。
早上高书勤听了高书山的话,点点头,“谢谢哥,谢谢嫂子,我都听你们的,我现在知道你们是为我好。”
晴晴暖暖一直跟谭母住在一间屋,谭母走后,两个孩子单住。高书勤来了,还带着蕊蕊,一张床睡四个人有点窄。吃过晚饭谭咏兰画一个上下铺床的图纸,给高书山,“你找人按图做两张这样的床,给两个闺女睡”。
高书山接过图纸看了,慢慢勾起嘴角,城市住房紧张,家家户户孩子都不少,这个床应该很有市场。他比较忙,决定这件事让金川也掺和一脚。
高书山敲敲金川的门,金川人没动只是出声问,“是高书山吗?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