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命运的转折点
你说，你这工作天天抓坏人，和罪犯打交道，万一受点伤，我都怕老太太不管你，在她眼里你可没有工资重要。
不说这个，他们百年以后，咱们能分多少家产？这房子家具的都是老大家的，你的工资老太太没少贴老三家，咱们有什么？”
胡正晨觉得媳妇说的有道理，他温声软语安慰她一会儿，两人熄灯休息。那些事情还很遥远，可以暂时不想。
秋尽冬初，突然传来高考恢复的消息，高书山很激动，“媳妇，媳妇，咱们可以考大学了，这样就能正大光明地离开这里了，太好了。”
谭咏兰看他激动地握着拳头走来走去，不由勾唇一笑，“是啊，能考大学了，我们一起努力。”
高书山突然转身用力地抱住妻子，“兰兰，你就是个福星，当初鼓励我学习，要不然就是我有这个心也不敢去试，你太好了。”
“这也是你自己争气，好了，淡定点。”
高书山在妻子脸上亲两口，“媳妇脸上有酒窝，我亲亲就醉了，媳妇太好了，哦！还有我闺女，媳妇是大福星，闺女是小福星。”
谭咏兰看他这样，觉得幼稚，又觉得好笑，还有点感动。
知青点的人知道高考恢复的消息，都蠢蠢欲动，谭咏兰手里有一套初高中课本，冯改改手里有一套，很让人眼馋。高书山和谭咏兰商量一下，大家可以一起学习，课本轮流着看。
龙卫东觉得自己也应该出一份力，他去县里一趟，想买点复习资料，结果什么都没买到。意外的是慕云舟给谭咏兰寄过来一套学习资料，金川也寄过来几本书给高书山，谭咏梅给妹妹也寄来了一套课本，谭咏兰把这些东西拿出来和大家共享。
几个知青下了工就开始学习，刘巧妹念书不多，她主动放弃全力支持丈夫，承担了做饭，喂猪，带孩子等工作。
龙卫东看她太辛苦，给她请假不让她去上工，余下几人表示会给她劳动补贴。
高书勤知道这件事，也有点心动，可是丈夫不在家，她要带孩子，要上工，要做家务，自己哪有时间学习？就算是她能考上大学，公公婆婆让她去读书吗？丈夫会不会同意，孩子谁带？她想想还是放弃了。
高书山去劝说两次，见小妹不为所动，也就不再管了。
胡正德去大队开会，知道很多村子的知青都放弃了上工，一天到晚的捧着书本念念有词，他们小胡村还好，看着几个上工的知青，他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给安排一些稍显轻松的活计。
回到家，看到正在做饭的妻子，才想起来她也是知青，“明秀，你会去考大学吗？”
崔明秀摇头笑笑，“我现在过得很好，不想折腾，再说了，我走了家里怎么办？”
胡正德上前去烧火，“让你去，我心里难受，怕这个家散了。不让你去我心里愧疚，觉得是我影响了你的前程。”
“你想多了，都去考试，能考上的有几个？听说很多村里的知青工也不上了，天天学习。还有不少嫁到村里的纷纷离婚，仿佛自己一定能考上大学似的，真是疯狂。你看看咱们小胡村的知青，工要上，书要读，这才是健康心态。我只有初中学历，自认不是那块料，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嫁到小胡村的知青只有罗静雅，白小婉，你和高书勤，你不参加，昨天我问过高书勤了，她也不参加，白小婉现在怀着身孕，罗静雅只要她不闹咱们村就没事。”
罗静雅不闹吗？那是不可能的，她跑出去买书，没买到就去找学校找废品站，找那些毕业的学生，总算弄来一套课本，天天抱着看，什么也不做，胡正旺后来忍不住了，两人打了一架，胡正旺一脚踹向罗静雅，罗静雅被踹到倒在地上，爬不起来，她红了眼，看到丈夫转身要走，拄着墙边的扁担站起来吼道，“胡正旺你去死。”
胡正旺转身看扁担向自己轮过来，连忙闪躲，人躲过去了，可是扁担上的钩子打在胳膊上，“咔嚓”一声，胡正旺惨叫，“啊------”他捂着手臂蹲在地上，尚彩云从屋里出来叫小女儿，“春巧，快去找赵医生。”
胡春巧扔下背上的柴，起来就往外跑。赵医生来了，诊断结果，罗静雅的肋骨折两根，胡正旺的右手臂骨折，这可真是好夫妻，一起躺在床上养伤。
罗静雅养着伤正好不用上工，躺在床上看书，胡正旺闲着着急，也拿过一本书看，两人谁也不理谁。
白小婉听到高考恢复的消息，她也很激动，她结婚五年了，已经生一儿一女，现在肚子里还有一个，刚六个月，她也想参加考试，毕竟是个改变命运的机会，谁也不想放弃。
白小婉去县城书店，想买点复习资料和课本，结果人满为患，根本挤不进去，她能挤进去的时候，看到的是空荡荡的货架，她傻眼了。
垂头丧气离开书店，一位穿着朴素的女人，头上带着一条酱紫色的头巾，遮挡住一张脸，拦住她悄声问，“同志，课本和学习资料要吗？”
这是一个老妇人的声音，白小婉唰一下抬起头，“大娘，你有课本和学习资料？”
大娘点点头，“要的话跟我来。”大娘把白小婉引到一个胡同里，掀开衣襟，掏出四本书。
白小婉接过来看了，“大娘，这一本是语文，这两本没用，这一本是复习资料，我要这两本，多少钱？”
妇女惊讶，“是吗？我这是论本卖的，一本书两块钱，一共四本就是八块钱，你要买就全买了，不然我不卖。”
“一本书两块钱，这也太贵了，再说这两本根本就没用。”
“要就八块钱，不要我卖给别人，我不认识字，你蒙不住我老婆子。”
白小婉无语，她想买，但这也太贵了，不要，书店里空空的，根本买不到东西，怎么办？有学习资料才能复习考上大学，转变命运。她稳稳神，凭着三寸不烂之舌，花七块钱买下了这四本书。她手里只有这几块钱，这下兜比脸净。
白小婉也想过去知青点借书看，又觉得行不通，这个时候书太珍贵，谁会往外借？自己和知青点的人关系也不算好，借给自己还会得罪胡国民，这条路根本走不通。白小婉叹气，还好自己弄到两本有用的书，没有书的人多，这也是自己的优势。
倒是那个包着头脸的女人，装好钱晃悠一圈寻找下一个目标，书本都是在废品站里弄的，有用的没用的搭配着卖，果然可以，她觉得自己真是太聪明了。
白小婉回到家做晚饭，她擀面条丈夫烧火，两个孩子在院子里打闹着玩，看看气氛不错，她试着说了想考大学的事。
胡国民听了，正添柴的手停下来，起身拿出纸笔，说了四个字，“写保证书。”你考大学可以，会抛弃我和孩子吗？如果你要抛弃我和孩子，我不能做冤大头，口说无凭，你写保证书吧。
白小婉目瞪口呆，面条也顾不上了，想不到胡国民还有这样的操作，她不写，丈夫肯定会怀疑，她写，这赔偿肯定不会小。这个人说话做事总是出乎意料，思索半天，白小婉咬牙说，“胡国民，咱们离婚吧。”她其实很怕胡国民闹，或是动手，这种事一点也不稀奇。
胡国民把纸笔放在放在案板上，看她一眼，又坐回去老老实实烧火。
白小婉以为他不会说什么的时候，胡国民开口了，“好，孩子你都带走吧。”
“你，你不要孩子，那可是你们老胡家的血脉！”
胡国民摸摸下巴，是老胡家血脉不假，离了婚也改变不了，父母爱子为计深远。“跟着你好。”这话明说不谈，跟着妈妈做城里人，跟着他只能种地，他又不傻。
白小婉无语，她不能说自己不爱孩子，更不能说自己就是想抛夫弃子，爱孩子就要带孩子走，抛夫弃子就要写赔偿，她难住了。
胡国民也不多说，只吐出一句，“没手续，不要偷跑。”他相信胡正德，夫妻之间没有协商好，他不会给办手续的，队长又不傻。
白小婉现在没钱，不代表以后没钱，一辈子待在小胡村，她不甘心，搓搓手上的面，她开口，“胡国民，如果我带着两个孩子，再加上我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我什么也做不了，这样吧，孩子留给你，以后我生活稳定了再来接，或是出抚养费。”
胡国民嘴角露出一丝讽刺的笑，和他想的一样，这个女人不会要孩子，她自私凉薄，斤斤计较，孩子跟着她也不见得是个好归宿。“我要你收入的一半。”
白小婉以为他会很难缠，想不到胡国民这样就松了口，只觉得欢喜的同时内心又有点空空的。
吃过饭，两人一起去胡正德家，写了一份协议，内容上清楚的写着，白小婉离婚以后收入的二分之一归儿子胡祥华女儿胡金凤和未出生的第三个孩子所有，云云。
两人利落地签字，按了手印，胡正德让儿子找来会计和妇女主任，做证明人，也签字按手印，还盖上了小胡村的公章。顺便开了介绍信，第二天早上，两人就去办了离婚手续。
白小婉拿着东西回到知青点，龙卫东无奈，只好收留她搭伙，她知道大家对她有意见，一天到晚自己躲在屋子里不出去，免得招人白眼。
她现在是破釜沉舟，不上工了，要努力学习，胡国民把她去年挣的口粮，算出来，减去每个月吃掉的，剩余的分一半给她。白小婉内心生出一丝感动，这个男人，话不多，做事有板有眼的，有自己的一套准则，不管她干什么，他没打过她，也没骂过她，这是事实。
初高中课本高书山都已经学完了，他和谭咏兰只是刷题，一张试卷拿过来，把大题小题标注清楚，在本子上写答案，这样卷子能反复使用。
谭咏兰知道这次考试英语不计入必考，但是多学点有好处，这两年，谭咏兰都在教高书山英语，这个时代会俄语的人多，会英语的人少，他不明白媳妇为什么让他学这个，学就学吧，用媳妇的话说，艺多不压身。
他们学校教的是俄语，他学的不好，凑合着也能与人交流。他不知道媳妇为什么会英语，就像他当初不知道媳妇会打拳一样，这样一想，也不奇怪。
两个孩子小，每天都要带着上工，高书山觉得累，但是有干劲。满一周后，两个小家伙会走了，跌跌撞撞看的，像个醉汉，高书山看着直乐。
农忙即将结束，剩下一些星星点点的活，知青点的人开始闭关学习。高书山在屋子里铺上席子，上面倒一些玉米粒和黄豆粒，放两个罐头瓶子，把孩子放进去，告诉孩子，不能吃，只能玩。
小孩子喜欢玩沙子，玩粮食。两个孩子很高兴，坐在席子上，捡起东西往瓶子里装，捡完了倒出来继续，很有耐心，玩的不亦乐乎。他和媳妇时不时看一眼就好，不耽误看书学习。
胡国民离婚这件事，他的老娘没有说什么，在老太太看来，这个儿媳妇就不是个过日子人，她身体不好，干不了活，只能看看孩子，儿子做的决定，她不多说什么。
早年她也想让儿子言听计从，那时候她还年轻，也能干，她和儿子说什么，这孩子不点头，不反对，你说你的，他做他的真是又闷又倔。气的自己病一场，也没改变这小子一点。后来她身体垮了，彻底不管了，日子是儿子的，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至于孩子，白小婉也很少带，对孩子也不亲热，有她没她区别不大，该吃饭吃饭该出去玩出去玩。
半个多月后，胡国民又结婚了，女人叫彭丽香是三里屯的，也是离婚，离婚的原因很简单，丈夫爱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