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表白
谭咏兰的锅灶直接垒在廊檐下，油盐酱醋刀案板装在一个纸箱里，一次就搬出来，做完饭装进去又搬进屋子，很方便。天暖和的时候在外面做饭，冷的时候在屋子里做，虽然有点烟，但是暖和。
谭咏兰不习惯擀面条，她让木匠做了个四方木桶下面钻很多小孔，把面加盐和鸡蛋和好后，直接用一个木板压下去，像压饸络的那个工具。下雨天不上工的时候，压出很多面条，晾干切断，用纸封成一把把的，装了满满一箱，做饭的时候拿一把，弄个青菜炒鸡蛋，下一把面条，正好一顿。
她正忙着做饭，还不知道大厨房那里两人打架闹翻天，知道了她也不去看。嗯，打架莫上前，骂人莫添言。这是老人留下来的宝贵经验，要听。
其余几人回来后都去大厨房，龙卫东看到两人的时候，只见衣衫凌乱还各自抓住对方的头发，撅着屁股哈着腰。
“放手！快放手！别打了。”龙卫东叫，他头疼，一天到晚累死了，这两个女人，还有精力打架。
“你先放手！”康文敏叫。
“你先放手！”白小婉也不示弱。
“我说一二三一起放手，一二三，放手。”龙卫东气急，下达命令。
两人同时放手，坐在地上休息。
龙卫东问，“打够了吗？谁没打够罚她去干活，看来是不累，精神头挺好的。”
白小婉委屈，“龙知青，是她先找事的，还先动手，你不能因为和她哥哥关系好就包庇她。”
“我不是包庇谁，我们知青是一个集体，就这几个人，不报团只会受欺负，你们倒好，不说一致对外 ，自己人先动上手了，说说吧，怎么回事？”
白小婉把事情讲了一遍，康文敏没说话 证明她没说谎。
龙卫东说，“白小婉做饭不好吃，她自己也要吃，可见不是对准哪个人，是水平问题。再说康文敏，你做饭也没好到哪里去，你们两个都要跟刘巧妹郭淑华和崔明秀学学。
再说今天打架真是因为饭难吃吗？平时饭也难吃，怎么没见你们打架？可见心里都窝着火呢，别动不动就说别人有错，自己没错吗？要多做自我批评。”
龙卫东劈头盖脸把两人教训了一顿，两个人认错后，他才松了口。
谭咏兰正在吃饭，看到康文敏头发凌乱，脸上带着三条血痕，衣服也扯破了，骂骂咧咧地走过来。
康文敏住的是康文博的屋子，是正房西头第一间，斜眼看一眼坐在廊檐下吃饭的谭咏兰，翻个白眼进屋了。
谭咏兰也不理她，何必跟脑残计较呢？康文博不傻，这个康文敏怎么这样没脑子，她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的康文博现在自己干完活还要帮妹妹干，还要打猪草，幸亏有金川帮忙，两人回来的时候，战斗早就结束了。
康文博看着自己的妹妹，很是无语，不明白平时乖巧可爱的妹妹，为什么能做出打架这种泼妇行径的事。他想训斥妹妹一顿，但小丫头已经这样惨了，有点心疼。不训不知她会不会改，内心纠结半天，觉得会打架也是有好处的，不吃亏。人家谭咏兰还练功夫呢！打就打吧。
康文敏生半天气，不见哥哥安慰自己，忍不住掉泪，“我被人欺负，哥你都不管，你怎么照顾我的，呜呜呜，我要告诉妈 ，说你不管我。”
“小敏，你和人打架，已经打完了，龙卫东也处理了，你想让哥怎么办？把白小婉打一顿？还是骂一顿？哥是男人，不能这样做。”
“你都不知道那个白小婉多气人，做饭难吃还不让人说，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看，扯掉我多少头发，还把我脸抓坏了，我会不会变丑？我不活了。”
“没事的，看着红的厉害，其实没破皮，小敏不是疤痕体质，不会变丑的。”
“哥，我不说她了，你不知道，我今天经历了什么，我锄地的时候，锄掉了麦子，旁边一个小丫头说我，我不想和她吵架，就自己到山坡上走走，结果被人弄晕了，幸亏金川去把我救回来了，我都吓死了。你说我怎么这样倒霉，呜呜呜。”
康文博听了，惊出一身冷汗，“小敏，以后千万不要一个人行动，小胡村很危险，你没听说过穷山恶水出刁民吗？今天要是没吃亏就算了，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千万不要往外说，女孩子背了骂名，以后过的就艰难了。你看到那个人是谁没有，告诉哥。”
“他一直都在我背后，我没看到人，但他的手很粗，把我的脸都弄疼了。我原本想报案来着，金川也这样说，怕我名声难听。呜呜呜，哥，你说这是什么破地方啊？吃的不好，住的不好，被人欺负还不能说。我不想在这里待着了，我想回家。为什么我下乡后，妈妈一点儿钱和东西也不寄呀？妈妈是不管我们了吗？我好烦好烦好烦呀！”
康文博下乡后，也没收过家里一分钱一件东西，他寄回去的信也泥牛入海，收不到回复，小妹这个问题，他也问过自己，妈妈是不是不要他了？看别人收到包裹，他也眼馋？不是眼馋那些东西，而是眼馋那一份关怀。他是男人，家里只有老妈和妹妹，他应该照顾她们的，怎么能盼着家里补贴自己，他一直这样自我安慰。他不奢望收到包裹，来一封家书也行啊。
妹妹下乡后也没收到东西，他其实知道原因，母亲已经改嫁了。他离开帝都的时候，就托几个朋友照看家里，打听老爸和二叔一家的消息。
没想到亲人的消息还没打听到，先听到老妈再嫁的事。他心里也很烦，但能怎么办？别说鞭长莫及，就是在跟前他还能拦着老妈改嫁不成？
康文敏哭了一会儿，累了就睡着了，康文博替妹妹擦擦小脸上残存的泪花，帮她盖上被子，叹息一声，出去吃饭。
康文博似乎没感觉到谭咏兰的疏远 ，他出门就看到谭咏兰已经吃完饭，在收拾东西。看着那个娴静的姑娘，心跳的有点快，暗想，如果她真的对自己有意，他会考虑的。
高书山一直关注着谭咏兰，也发现了康文博的目光，他不由得紧张，康文博一看就比他家境好，比他长得精神，比他有才华，万一这家伙下手，谭咏兰肯定会答应的。他不能等了，要抓住先机，找机会表白。
刚进腊月，知青点的那些油饼喂完了，大肥猪也该出栏了 ，队长会计和养猪的知青一起把猪送到收购站，又引来一波热议。
卖给收购站八头猪，每个人基本收入百十块钱，大家都很激动，特别是陈远江和郭淑华，这笔钱可以说安慰了两人受伤的心灵，家里还有一头肥猪，想想即将到手的肥肉还有钱，更加激动了。
知青点还剩下八头大肥猪都可以杀，小胡村轰动了，大家看着面前的大肥猪眼里放光，仿佛在看香喷喷的红烧肉。
谭咏兰要了五十斤五花肉，外加下水，猪蹄和猪头，五花肉照例做成腊肉，自己留一点，其余给家里，这也是她为什么养猪的原因。
天气冷，猪头猪心猪肺猪肝先埋在雪里，过年的时候做卤肉吃，大肠小肠清洗干净做红烧肥肠，溜肥肠，干煸肥肠，自己想怎么吃就怎么吃，猪蹄炖了美容养颜。
杀完猪，都有钱有肉，起了爱热闹的心，再凑一起吃顿饭，庆贺一下。老规矩，大伙凑东西。
谭咏兰也没拒绝，她凑了一份卤猪耳朵，还贡献了自己的手艺，大家吃的很高兴。
高书山决定对谭咏兰表白了，今晚喝点酒，胆气壮了很多，是个机会。
吃完饭，大家说说笑笑，一时显得特别和谐，谭咏兰没有多留，交代一句，“我先回去了。”
高书山看她离开，也随口道别，出来看她准备进屋，连忙叫，“谭咏兰，我想和你说句话。”
谭咏兰停下脚步，“说什么？”
高书山四下扫一眼，天虽然黑了，但随时有人会出来，“我们去后院说。”
谭咏兰疑惑不解，两人来到后院，高书山鼓起勇气，“谭咏兰，我喜欢你，想追求你，你愿意吗？我会对你好的，一辈子对你好。”
谭咏兰有点懵，这小子是在向她表白，这么直接的吗？不是，这小子怎么会向她表白的，“你看上我了？看上我哪里？”
高书山回答，“你哪里都好，你勤劳，每天干那么多的活，从来不肯歇一会。你朴实，不追求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你能干，又上工又养猪。你有才华，会写文章写诗歌。你聪明，我们不懂的事你都能想到办法解决。你漂亮，长得好看。你哪里都好。”
谭咏兰好笑，“我哪里都好，你配得上我吗？”
高书山震惊，是啊！人家那样好，自己怎么配的上，他垂死挣扎，“我会努力的，你这么聪明，以后我都听你的，会对你好。主要是，主要是……”
谭咏兰问，“主要是什么？”
“主要是你这样好，谁也配不上，只要我努力，听你的，肯定比别人强。”
谭咏兰觉得高书山还挺会想，她看向昏暗的夜空，犹如看自己的未来，什么也看不清楚。
莫名来到这里，她是个女孩，自然会结婚生孩子，找个什么样的对象，谭咏兰没想过。但她是个理性的人，不然也不会在前世拒绝大堂经理的追求，那个人很优秀，家庭也好，她不是自卑，只要两家人见面，婚事成不了，她的酒鬼父亲是她结婚的最大障碍。成不了，何必要纠缠不清，所以她拒绝的很干脆。
高书山长得不符合现在的审美，但在她看来是好看的，他面容白皙，晒都晒不黑，就是所谓的冷白皮吧。五官精致，大眼睛长睫毛，眼珠漆黑明亮，给人一种干净纯粹的感觉。鼻梁高挺，唇形流畅优美。身形修长，目测有一米八五，年纪还小，显得有些单薄。他家里的情况目前有点复杂，老爹再婚，还有一个妹妹，这样的家庭应该不会和谐，如果两人在一起，能考上大学，把家安到别处也不是问题。
除了长相，高书山身上自然有她欣赏的地方，这个小子不坏，他在家的时候作天作地，和父亲闹，是不想他老爹再娶，他老妈是为厂子牺牲的，老妈牺牲后，厂里领导才把他父亲这个生产小组长调到办公室，后来成了财务科主任，在他看来老爹再娶就是对老妈的不公平，踩着老妈的尸骨升官了，就忘了老妈，有能耐就不要进财务科啊！有了后娘就有后爹，他大了不在意，怕小妹被后娘磋磨，所以不要名声一直闹。
和狐朋狗友打架斗殴，是因为老爹不给零用钱，这小子自己去了黑市，下乡时候的行李还是自己在黑市置办的。
从他阻拦老爹再婚护着小妹的事上看，说明这小子能分清是非，虽然方法不好，也有点感情用事，护妹妹的心思是好的。
能去黑市，说明这小子头脑灵活，胆大心细。来小胡村后，高书山还能搞来棉花，弄来票据，倒腾过点心，卖过莲藕，是有能力的。
只是他是野蛮生长起来的，的确要调教，想到这里她问，“你真愿意都听我的？”
高书山一直望着她，看她不开口思索着心里很是忐忑，听到谭咏兰的问话，连忙回答，“我能做到，我发誓。”
“发誓就不必了，空口说白话谁都可以，主要看行动。”
“我会向你证明的。”
“好，但是我有个条件，我们现在还小，思想不够成熟，有些决定只是头脑发热，如果两年后你能坚持现在的想法我就和你在一起，中途有变化，及时和我说，我不会怪你，如果骗我……”
“我不会骗你的，都听你的。”
“那好吧，明天早上起床后认真锻炼，我不喜欢比我弱的人。咱们在学校里基本没学什么东西，你去弄一套初中课本，我这里有高中的，你好好学学，我喜欢有文化的人，我会写稿子，总不能你看不懂，咱们没有共同语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