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去县城
十天后胡大娘带着儿子回来了,两个孙子已经在邻居家住了四五天了,儿媳妇不见踪迹。
她去儿媳妇娘家找人,亲家却说女儿没有回来,反咬一口问她要闺女,胡大娘气的浑身哆嗦。
老太太不傻,张口就说,“既然你家闺女没回来,那我报公安了,让公安查一下,看是不是有歹人掳走了你闺女,还把我们家也偷光光了。”
亲家面带难色,只说给找找看,又带了礼物上门赔罪。
胡正德知道妻子和她一个表兄之间有些不对劲,让老娘去一打听,果然那个表兄也不在家,他明白这是私奔了。这年头私奔只能躲亲戚家,很好找,再好找这种女人找回来,胡正德也不会要了。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他也不想追究,伤好后,办了离婚手续。
谭咏兰站在门口叫,“队长,队长在家吗?”
队长老娘在屋里坐着做针线,两个孩子在旁边玩。
老太太听到有人就叫,“大顺,出去看看是不是有人找你爹。”
大一点的孩子从地上站起来,丢了手里的瓦片,拍拍土,“我去看看。”
他走到门口看到谭咏兰问,“你是来找我爹的吗?我爹出去打柴了,一会就回来,你先进来吧,外面冷。”
谭咏兰看他歪着头问得一脸认真,“是啊,我找你爹有事。”说着掏出十来块水果糖,拉住小男孩,放在他手里。
大顺羞红了脸,“我,我,我……”他想说我不要,可是糖果太有诱惑力了,他说不出来。
“姐姐请你吃的,真是个乖孩子。”谭咏兰摸摸他的头,大顺脸红了。他扭头往屋里跑着叫,“奶,是知青姐姐找我爹有事,她还给了我糖,奶,你吃。”
“这孩子,怎么能要人家东西。”老太太站起身,“谭知青来了,屋里坐。”
“他很懂事,大娘你也坐。”
老太太给倒了一碗水,“天冷,喝点热水暖暖,德子一会就回来。”
谭咏兰也没客气,她喝着水,看老太太纳鞋底子,看大小是给胡正德做的,她捏着针在头皮上蹭两下,扎在鞋底子上,用顶针一顶,针穿过鞋底子,把鞋底子翻转拔出来,“嗤嗤嗤”拉完棉线绳子,最后把绳子在手掌上缠两圈,用力收紧。手掌上缠着一块蓝布,保护手的。
谭咏兰会做鞋子,也见过不少人做,特别是纳鞋底子,有用锥子先把鞋底子扎透用针纳的,有用针锥直接上的,还有用针拔子,配合拔针的,队长老娘这种做法的也有,就是比较少,不然怎么有句话,纳鞋底不用锥子---真好。
两个小男孩蹲在地上,嘴里包着糖块,撑的脸颊鼓鼓的,小一点的孩子一低头,还会流出口水。地上画着横竖交织的线条,上面摆着石子和小木棍。
谭咏兰问,“你们在玩什么?”
大顺开口,他怕一说话嘴里的糖掉出来,捂住嘴说,“我教弟弟玩狼吃羊,他太小了学不会,准备教他战蹦子。”
谭咏兰见过村里不少小孩子蹲在地上玩这个,就好奇地问,“大顺说说怎么玩的,我也学学。”
队长老娘只是笑笑也不说话,这个谭知青在她眼里还不错,虽然是女孩子,年纪不大干活卖力气,是个好的。
大顺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解说,“玩狼吃羊,就是三个子的是狼,这三行子的是羊,狼隔着一个子羊就能吃羊,羊不能吃狼,只能围住困住狼,狼走不动就输了,羊要是被吃完了也输了。战蹦子是这样的,一个人三排子,挨住了能蹦过去吃掉,最后谁的子吃完了就输了。”
谭咏兰点头,“明白了,大顺很厉害,这么小就会玩这个了。”
大顺脸红了,“知青姐姐,我玩的不好,昨天还输了。”
“胜败是兵家常事,以后你会越来越厉害的。”
大顺不知道胜败是兵家常事是什么意思,但那句以后越来越厉害他是懂的,他眼睛亮晶晶地,用力点头。“我长大了要很厉害很厉害。”
说着话,胡正德背着一捆柴走进院子,看到谭咏兰问,“谭知青,有事?”
“我明天想去县里,看望一个亲戚,来开张介绍信。”
“嗯,亲戚的姓名单位有吗?需要多长时间?”
“一天就行,叫蔡爱军,在公安局工作。”谭咏兰答。
胡正德点头,“现在刚下过大雪,路不好走,不知车准不准时,万一当天回不来呢?我给你开两天吧。”
谭咏兰点头道谢。
胡正德洗了手,拿出纸笔坐在破旧的方桌旁写好内容,掏出公章,在上面盖两个章,把正文撕下来,交给谭咏兰,又把东西一样样收好。
大顺很有眼力劲,知道爸爸一只手开盒子不方便,胡正德写介绍信的时候,他就站在一旁不说话,等写完了,他赶紧帮忙打开印泥的小铁盒,爸爸用完,他及时合上。胡正德往下撕介绍信的正文,大顺就帮忙按着上半部,动作纯熟自然,可见没少做。
胡正德摸摸儿子的头,没有表扬,只是眼睛里都是微笑,大顺也眯眯眼,很开心。
谭咏兰觉得,这个孩子很好,特别懂事,胡正德也不错,离开这个家,是大顺娘的损失。
谭咏兰拿着介绍信回来,遇到高书山,两人说了几句话,知道她明天要去县里,高书山不放心,“我陪你去吧。”
谭咏兰摇头,“不用了,村里没人知道,我快去快回,不会有事的,我也会小心的。”
高书山点点头,两人往知青点走。谭咏兰开口,“我快了一天能回来,如果有意外第二天回,你帮我喂一下鸡,有鸡蛋就收,没有就算了。”
“好。”
回到知青点,谭咏兰舀一大碗自己配的鸡饲料给高书山,“就是这个,一早一晚的,用水搅拌一下,倒进去就行了。”
“知道了,我会弄。”
翌日早早用过饭,谭咏兰装了三十个鸡蛋,一条腊肉,换了一套衣服出门了。
走到大队供销社,又买了一包糖,坐上汽车稍微打听一下,顺利找到公安局。
蔡爱军正在上班,坐在一张桌子前,凝眉看着资料,听到有人找,出来一看,是一个短发小姑娘,“你找我?”
谭咏兰自我介绍,“我爸叫谭天海,是贾城人,我叫谭咏兰,在三河公社向阳大队当知青,知道你和我爸是战友,特意过来看看你。”
“哦!我知道了,你父亲和我是战友,丫头,你是七一年下乡的吧,这都两年了,怎么才过来?”
“刚到小胡村的时候,要学习劳动,有点忙,想过来没时间,这不是时间长了,混熟了,才方便出门嘛,趁农闲就过来看看蔡叔。”
“小丫头这是在村里站住脚了,厉害,走,跟我回家吧。”
“回家就不用了,今天见见蔡叔,以后有需要我到这里来就行,天气不好,我想早点回去,这是给您带的,一点心意。”
蔡爱军知道小丫头是个要强的,不然不会两年了才来找他,也知道她不一定能用到自己,“不去就不去吧,蔡叔带你吃顿饭。”
“好啊!”
他带着谭咏兰去国营饭店要了一荤一素两个小菜,两碗米饭,美美吃了一顿。
蔡爱军问了谭家的情况,谭咏兰说,“一切都好,我爸在棉纺厂开车,老妈身体不好,提前退休了,我姐接了班,两个弟弟在读书,一个妹妹还小。”
“你爸的开车技术还是在部队学的,没想到离开部队,他还能和车打交道。你妈身体不好,看来,日子过的也不容易,很多下乡知青都靠家里补贴,丫头要是有困难一定过来找我,叔没别的能耐,你需要什么,我给你想办法。”
谭咏兰道谢,“我现在也练出来了,农村活都能干,挣的工分够吃,一切都挺好的。”
“我这是第一次见你,总感觉很眼熟,丫头,咱们是第一次见吧。”
谭咏兰有点不好意思,心想该不会是在报纸上见过自己吧。
正想着,蔡爱军一拍大腿,“欸!我想起来了,前几天,我在报纸上看到一篇报道知青养猪的新闻,里面有几个人和猪合影,其中有一个就是你,嗯,对,里面有你的名字,瞧我着记性。”
谭咏兰有点风中凌乱,自己还真是沾了猪的便宜出名了。
告别时,蔡爱军要送她去车站,谭咏兰拒绝了,她想去废品站看看。
蔡爱军看着谭咏兰留下的东西,一块腊肉,一包糖,还有三十个鸡蛋,这礼物挺重的,说明小丫头过得不错。
说实话小县城没什么可逛的,谭咏兰直接去废品站转了一圈,没有淘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她出来时看到一个刷红漆的大箱子,看着还能用,就花两毛钱买下来,找了一根绳子,捆起来背着去了车站。
走到公社,想理个发,坐在椅子上,披好围单,看着镜子里的人,两年时间,她长高了,肤色不黑,大眼睛,鸭蛋脸,一说话脸颊上有个酒窝,自我感觉挺好看的,也是,老爸好看,老妈好看,大姐也不错,她又没长残,好看正常。
胸前已经发育的鼓囔囔的,穿着紧身小背心也掩饰不住女性的特征了,再留短发看着就古怪了,她让理发师给修剪一下,变成了胡兰头,看着还不错。
臭美之下去照相馆拍了一张照片,去邮局买了两大张邮票,一摞信封,一摞信纸。不知道这些邮票以后能不能卖钱,谭咏兰每次都会多买一些,不同的图案留两张,还托邮递员留心,有新出的邮票都给她留两大张,她已经攒了不少。
回到知青点,天已经擦黑,做饭吃了,锻炼完,钻进被窝。
第二天,谭咏兰把木箱子擦拭干净,把自己的样刊和杂志邮票,信,都放进箱子里,上面装上换季的衣服。放在床下面,不占地方很好。
年近了,谭咏兰收到一个包裹,是家里寄来的,里面装着两套新的衣服裤子,还有衬衣衬裤,一件毛线背心,五双鞋子,三双单的两双棉的,还有鞋垫,最下面压着一封家书。
谭咏兰打开信看了,是大姐写的,说是她寄回去的东西家里收到了,很高兴,知道她现在能照顾好自己,父母很欣慰也很心疼。
一晃就是两年,不知她现在什么样子,想着走时候纤细柔弱的的女孩,现在应该长高了,带来的衣服应该穿着不合身了,家里买了些瑕疵布,给她做了几件衣服,是估摸着做的,如果不合身就自己改改,里面缝的边比较宽,有富裕,放宽放长都可以。
脚应该也长了,农村干活费鞋子,抽空给她做了几双,不知大小合不合适,只好往大了做一点。母亲和大姐的脚都不大,如果你穿上稍大,就加双鞋垫,穿破了记得写信的时候提一提。最好是写信的时候在里面放一根线,量一下脚的长度,下次做的时候也好心中有数。
和同事换了点毛线票,有点少,只够织一件背心,以后换到了,争取给她织件毛衣。
最后说了老妈吃了她寄过来的枸杞子身体好多了,两个弟弟也好,小妹很听话,嘴巴很甜,是个小馋猫,……
看着大姐写的信,谭咏兰有点眼热,有家人的关心,她感觉很幸福,这会儿她也庆幸当初自己的决定,让大姐接班她下乡,想想小胡村的人,如果大姐在有多危险,她不敢想。
谭咏兰把衣服鞋子试穿了一下,都挺好。提笔写了回信,照片已经取回来了,谭咏兰自己留一张,另一张装进信封里寄给父母。
范知礼又回城过年了,其余人都不提探亲的事,龙卫东,金川康文博今年的工分很满,也不用去修水库,或是公路。大家都安安生生的留在知青点。
春节来了,春节又走了,龙卫东看到谭咏兰她(他)们去年养猪的收获,眼热心动,今年打算也参与进来,知青里除了范知礼和崔明秀,都跃跃欲试。
范知礼是不在乎,他家里给寄肉票,寄细粮。崔明秀则是身体受不了那份摔打,每次下工回来都很疲惫,哪还有精力去打猪草喂猪,她怕拖大家后腿,干脆不参与了。
八个人计划一人养两头,还是掺和在一起养,猪草一起打,饲料平均兑,一人一天,头一天喂猪的人第二天收拾猪圈挑猪粪,都没有意见,就这样定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