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扑朔迷离
那种迷惑心智的感觉又袭来了。
伽拉泰亚见约瑟夫停下，神情凝重的看向餐桌的方向，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同样看了过去，但在她的眼里什么也没有。
少女疑惑地看清约瑟夫，同样停下，等待他的反应。
约瑟夫极力保持清醒，但那道身影却像附骨之蛆一样，深深烙印在他的大脑。
“咔擦，咔擦……”
约瑟夫一咬牙，周身立刻响起一片镜碎的声音，他身上的裂痕急速蔓延，出现一条从脸颊左侧一直延伸到眼角的漆黑纹路。
在短暂的清醒之中，他立刻抬起一只手覆在左眼处，当他把手放下时，于左眼处只剩空洞的眼眶，而眼眶周围布满因空间挤压产生的裂痕。
约瑟夫以相中世界的一只眼睛代替了他在现实中的眼睛。
来自相中世界的眼睛不会受到这个空间的影响，约瑟夫可以用这个手段摆脱那个女人的魅惑。
当然付出的代价是一只眼睛，并且只要他现在维持的相中世界崩塌，那只眼睛也会随之消失，并且无法恢复。
相中世界虽然可以再次构建，但具有约瑟夫眼睛的却无法再现，因为那段被截留的世界是无法回溯的。
这也就意味着，如果约瑟夫想要使用这只眼睛就需要一直维持相中世界不能随意解除。
空洞的眼眶里黑的仿佛深渊，连周围的光线都被吞没，约瑟夫静静看着脸上带着些意外的女人。
伽拉泰亚也注意到约瑟夫身上的变化，以及那只突然变得空洞的眼眶。
还没等她问出声，耳边便传来一个女人的轻笑声，声音很耳熟，让伽拉泰亚瞬间想起这个声音的主人。
“呵，怎么这样啊，见到我让你这么激动吗？真是抱歉咯，呵呵。”
川上富江翘腿坐在靠椅上，如同这里的主人。
尽管嘴上说着抱歉，但脸上却带着肆意和恶劣的笑，看着约瑟夫就像在打量一个有趣的玩具。
她起身缓步来到约瑟夫面前，没有再隐匿身形，所以伽拉泰亚也看到了这个凭空出现的女人。
“呐，把她杀了，我允许你做我的仆人怎么样。”
女人眯起美目，纤细的手指划过约瑟夫脸上的裂痕，最终在他的左眼边画了一个圈。
她把那张无瑕的脸贴近他的耳边，轻声吐息道:
“把她杀了，我就是你的了。”
魅惑的话语就像是传说中诱导夏娃偷吃禁果的蛇。
伽拉泰亚当然知道富江口中的“她”指的是谁。
这个女人从来没掩饰过对她的恶意。
让伽拉泰亚奇怪的是，这个红衣女人明明是如此诡异而强大的存在，又为什么要执着于像普通女人一样，热衷通过男人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约瑟夫并没有回应富江的话，完好的右眼流露出漠然，而左边的眼眶中更是一片冰冷和死寂。
富江眼里闪过一丝的阴沉，很快就消失不见。
她转头瞟了一眼伽拉泰亚，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我对你们真是越来越感兴趣了。”
你们？
约瑟夫微微抬眸。
富江并没有多说什么，自顾自回到了餐桌上，梅琳娜则端着最后的菜摆放在桌上。
她看着富江的眼里藏着深深的痴迷和疯狂，已经完全被富江控制了。
近乎诡异的能力。
约瑟夫能察觉到，在女人周围并没有灵性波动，说明这种能力完全无需富江特意去催动，更像是一种诅咒一般的存在。
作为伊德海拉的一缕意识，约瑟夫并不认为富江是如同修女一般的普通诡异，她拥有更多的想法，就像人一样。
同时，他也断定了她在他身上发现了什么，可能涉及医生，蝙蝠或者魔典，亦或者是更多的东西。
一些关于他却又是他不知道的东西。
他并没有想过询问富江，哪怕她会说，哪怕说的是真的，约瑟夫也不会信。
对于关于他的事，他只会选择相信自己认为的，哪怕事实摆在他面前。
连记忆都有可能是谎言的情况下，他只会相信自己的选择。
真假并不重要，只要他想，假的也可以是现实。
有点像是自欺欺人，但这就是现实，现实里重要的从来都不是真假。
当一个手上沾满鲜血的杀人犯隐姓埋名的在一个小镇上生活下去，他开了一家花店，热情友善的帮助邻里。
他时常拿出积蓄救济贫困，帮助流浪的人，每天总会给路过的邻里送上一束娇艳的鲜花，并祝福他们一天平安。
几年过去了，他始终如一。
这时候他就是好人。
哪怕他曾跟人闲聊中谈起他是个杀人犯，但没人会信，全当这是句玩笑话。
哪怕他的院子里豢养的鲜花下此刻正埋藏着新鲜的尸体，哪怕他送出的娇艳的花都是由鲜血浇灌而成的。
那又如何，他告诉过人们他是个杀人犯，这是真话。
但人们只是笑笑，夸赞他的花养的真好。
他脸上露出笑容，多送了几束花给人们，并深深感叹了一句，我原来是个好人。
这是假话。
但人们拿着新鲜的花，无不应声夸赞，他是个顶好的人。
杀人犯露出笑容，点了点头，更加勤奋的种花。
深夜，他踩着院内猩红的泥土，看着月光下摇曳的鲜花。
从屋内拖出一只鲜红的麻袋。
松土，施肥……
院内的鲜花愈发娇艳。
他期待着明天早上的到来。
他说，当好人真好。
所以真与假重要吗？
他现在是约瑟夫，那就不会存在其他的约瑟夫。
而关于脑海里的记忆宫殿，关于他身上的谜团，他并不真正放在心上。
他在意的是他现在处于棋子的身份，他在意的是对这盘棋局的茫然，这是他不能容忍的。
至于其他……
约瑟夫嘴角轻扬，他想的很明白。
这不，他都把教堂的照片带在身上，把教堂孩子们的尸骨挖出来安葬。
他可以是约瑟夫，也可以是医生，其他什么都无所谓，只要他想，他可以成为别人想让他成为的人。
约瑟夫微微低头，掩去眼里的暗芒。
催眠真是个好东西，连他自己都陷进去了，要不是富江的出现他或许还没这么快醒过来。
是的，催眠。
他把自己重重伪装下的本性，那份除了他自己外从来没有表现出来过的疯狂进行了再次伪装。
自我催眠，掩盖本性。
他只是怀疑，冥冥之中有人在引导他走这一条路。
信息太少，他并不能做出有效判断。
连这份怀疑也没有依据，但哪怕是一点苗头，他还是这么做了。
好在后面觉醒的记忆宫殿等一系列事，让他确信，他的怀疑是对的。
那幕后之人想让他是约瑟夫他便是约瑟夫，想让他自我怀疑他便自我怀疑，甚至想让他成为约瑟夫和医生的结合也可以。
因为对自己的不信任，他甚至选择对自己进行催眠，只有先骗过自己，才能骗过别人。
但催眠并非是永久，更别说本就难以压制的本性，所以在他发现记忆宫殿，挖出骸骨之后，一系列的频繁的心理活动已经无法再压制自我催眠的效果。
自我催眠后的想法与本性的相驳，诸多想法的矛盾，使他发现了端倪，那潜藏的本性开始暴露。
他选择去往那旧日显身之地——柯落斯。
或许已经暴露了吧。
约瑟夫笑了笑。
但是已经无所谓了，毕竟他从来没有想过一直藏下去，毕竟只是一次试探而已，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知道的。
只要那设局之人不傻，想必已经意识到了他的表演吧。
约瑟夫看着坐在餐桌旁的富江，眸光闪烁，他清楚，川上富江是那人计划中的一环。
只是不知道那人原本的算计是什么路线，亦或者是他一早就看出来他的伪装，去柯落斯也还在那人计划之内。
已经无所谓了。
继续按柯落斯这条线走就可以了，至少他现在已经从一颗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棋子变成了一颗不听话的棋子了，不是吗？
人啊，要知足。
想起这些，他并不担心会在富江这里受到什么危险。
他很清楚，身为棋子的他还没发挥出自己该有的作用，在此之前是不会成为弃子的。
毕竟，随意丢棋可是会输的。
也就是说，他的猜想是对的，这位川上富江是有求于他的，也就可以是他能利用的。
不知道那人的棋局有没有改变，看来得看柯落斯一行了。
约瑟夫缓缓走向富江，微微勾勒的嘴角像是在笑，又没有到笑的弧度，不似人般的诡谲。
王车易位，结局扑朔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