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傲慢
一处僻静的酒馆。
酒馆是被爱德华承包下来的，除了他们一行人连酒保也没有。
亚尔弗列得挨着爱德华坐在一起，而科尔西三人围在一起，伽拉泰亚虽然坐在他们中间但身上总有一种淡淡的疏离感。
气氛有些尴尬，在场好像没有一个人有想要交谈的意思。
律师眼神游离，观察着在座的各位。
伽拉泰亚坐在靠墙角的位置，默默转动着手里精巧的刻刀，眼睛无神，像是在思索些什么。
“吱呀……”
酒馆的房门被推开，少女眼神微微闪动了一下，把眸子转向门口。
约瑟夫抱着一堆用衣服兜起来的东西走了进来，随着男人的靠近，空气中传来淡淡的腐臭。
众人不由把目光聚集在他怀里抱着的东西上。
“伯爵先生……”
科尔西站了起来，让出里面的空位。
约瑟夫点了点头，把怀里的东西放在了桌子上。
透过衣服的缝隙，里面裹着的白色骨骼和头骨清晰可见。
亚尔弗列得和爱德华对视一眼，都抿起了嘴，在这里面的显然不是什么猫猫狗狗的骨头，而是人的……
再看其他人，好似都没把这放在眼里，神态自若，就连那个女孩也是。
哪怕他们刚经历完那些光怪陆离的事，但要真的认为自己可以对这些东西习以为常那才是太高估自己的承受能力了。
他们两个都是有自知之明的人，这种事情经历一次就够了，要不是直接离开太过不礼貌以及担心事情没有解决完，他们是绝对不会再在这里待下去的。
他们完全有能力在普通世界中生活的很体面的人，没有必要追求什么生死一线的刺激，毕竟他们还有大好的人生没有享受。
对于约瑟夫，他们也有些好奇，明明他同样是一位高贵富有的绅士，还这么年轻，为什么要去接触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
不过他们显然明白好奇害死猫的道理，明智的保持缄默，现在只需要充作背景板等待这次谈话结束就好了。
约瑟夫并不介意这两个人在身边，直接对科尔西道:“虽然东西没拿到，但并不是没有其他的收获，这次委托算是完成了。”
“很感谢你们的帮助。”
他笑了一下，接着道:“而我答应你们的，帮助你们的家乡柯落斯，我想现在就是时候。”
听到这话，三位雇佣兵俱是睁大了眼睛，要知道，他们出生入死，看着身边一个个兄弟朋友为之死去，为的就是让柯落斯回到从前，让柯落斯的家人重新回到身边。
为了这个目的，他们付出了太多了，现在有约瑟夫说出来，不由让他们眼前恍惚。
科尔西深邃的眼里闪过微不可查的亮光，但很快就熄灭了，他嘴唇抖了抖，沉声拒绝了。
“……很高兴您能记得我们的请求，但……您知道的，现在，不可能。”
“柯落斯的变化……那位存在……是您告诉我的。”
他声音有些苦涩，文森和维克多脸上的神情也黯淡下来，无言的张了张嘴，没有出声。
他们把约瑟夫视作希望，并不是现在的，而是以后。
科尔西曾接触过很多更加强大神秘的人，但他从来不认为那些人能帮助他，直到他遇到眼前这个贵气的年轻人。
他遇见约瑟夫的第一面时，约瑟夫还只是一个刚涉及诡异世界的新人，但科尔西却义无反顾的选择和约瑟夫合作。
他知道约瑟夫可以帮到他们，这是唯一的机会。
天赋是每个人都具备的，天赋能力可能相近但绝对不同，而所谓踏足诡异世界，也就是在无限挖掘提高自身的天赋。
灵性越高，踏足诡异世界的程度越深，天赋也就越明显。
科尔西也是很久之后才明白自己的天赋。
只有在涉及到他远远不该触及到的存在时，他那独特的天赋特性才会有用。
他没跟任何人说过，柯落斯异变开始的前不久，他曾在梦里见到一片黝黑无光的湖泊，以及于那湖中复苏的恐怖存在……
于淡淡的迷雾笼罩之中，藏匿着无数血红色的瞳仁，迷雾背后的存在诡异而扭曲，足下伸出章鱼般的粗壮触角……
起初他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仅以为是个奇怪的梦，但自从柯落斯的异变开始，他忽然意识到了，这是那位不知名存在引起的。
他开始疯狂寻找梦里看到的那位存在。
越是深入也就越了解，这个世界上有些存在是不该为人所知的。
他还是没有找到自己梦里存在的信息，但却也明白了，那位，不可知，不可视，不可名状……
他停止了深入寻找，甚至不曾告知身边的人自己梦里的信息，他意识到自己曾经是多么的幸运。
不可知，不可视，不可名状……
这并不是意味着那种存在无法被人看到，而是在说，人不能去看，不能去了解。
人不能瞻望神明。
那次梦里他是完全有机会看到那位存在的样子，之所以有迷雾阻挡，是因为他那看似无用的天赋救了他。
那是他不能看的。
而当他眼前迷雾再次出现时，便是见到约瑟夫的第一眼，与梦里那位不可名状的存在周围的迷雾一样。
哪怕是先前教堂里那位画中女郎的身上，他也只看到了一丝的朦胧，完全没有迷雾笼罩的程度，但尽管如此，画中女郎也是他们完全无法抗衡的存在。
他是特殊的。
所以科尔西曾选择把自己梦到的那位存在告诉约瑟夫。
果然，他从约瑟夫口中得到了一直寻求的答案。
那位存在……
旧日支配者，黄衣之主，哈斯塔。
有些名字是不可能伪造的，对诡异世界来说，名字更有着另一种层面的意义，无法作伪。
在约瑟夫说出这个名字时，科尔西的脑海里那位被迷雾笼罩的身影竟渐渐清晰，迷雾在消散。
灵魂的颤栗感让他明白不能再想下去了，知道的越多，迷雾已经无法庇护他了。
他不敢再回忆那道身影，但对于约瑟夫，他选择了相信。
因为直呼神名本就是一种特殊。
所以哪怕后来约瑟夫身上不再出现迷雾他都始终坚信这是唯一的机会，但这并不意味着约瑟夫现在可以帮到他们。
而面对科尔西的婉拒，约瑟夫并没有感到意外，淡笑了一声:“你既然知道柯落斯的那位是我告诉你的，那我当然比你更清楚那是什么存在。”
“但……”约瑟夫话音一顿，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疯狂。
“我有没有告诉你那位画中女郎的真实身份。”
科尔西瞳孔一缩，猛地抬起头，看向面前的年轻人，他脸上带着平和的笑意。
但科尔西却发现自己像是才认识他一样。
约瑟夫缓缓说出了让他如坠冰窟的话。
“画中女郎……呵，也是传说中的外神梦之女巫伊德海拉的一缕意识。”
外神……
科尔西浑身战栗，他像是意识到了约瑟夫想干什么。
一个人究竟要傲慢的什么程度，才敢以蝼蚁之身算计神明！
这是他从来不曾想过的事。
只见约瑟夫缓缓偏头看向酒馆的窗外。
从窗户可以清晰的看到外面街上的情形。
科尔西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位红衣的高挑少女正站在酒馆对面的街上四处张望。
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
约瑟夫的声音轻轻响起:“画中女郎，也就是那位叫富江的女士好像对我很感兴趣，一直跟在我身后……”
科尔西这才注意到约瑟夫的脖子上不知何时布满了无数瓷器碎裂般的黑色裂纹，并且还在一点点向脸上蔓延。
裂纹中一片黝黑，就像约瑟夫白皙的皮肤下包裹的是那深不见底的深渊。
“去柯落斯用不了多久吧……”约瑟夫对着男人笑道。
科尔西艰难的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点了点头。
他不知道现在该说点什么，只能盲目的回应。
眼前这个人，让他感觉恐惧，这种恐惧比记忆里的旧日更加形象。
约瑟夫目光幽深的看着窗外不断徘徊的红衣女人。
魔典，教堂，画中女郎……
佣兵，医生，伊德海拉，哈斯塔……
冥冥之中好像有一条线将这一切都串连了起来。
会是谁呢……
约瑟夫摸索着手腕上的裂纹。
真是麻烦呢……
所以他不想再玩什么猜谜游戏了，一条被规划好的路有什么有趣的呢。
他没有耐心出演男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