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无偿的赌博
推开沉重的黑色大门，转轴间扭动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荡起回声，微光照在了大厅中央的，投下一个单薄的影子。
男人形容枯槁，身上没有一丝生气，裹身的华服如同木乃伊身上的尸布。
他静立在画前，为之痴迷，为之陶醉，这是属于他的作品。
教堂里隐隐飘散着腐臭，于墙上挂着的人皮顶替了一幅画的位置。
约瑟夫把目光放在男人身前的画，只觉得大脑好像被重击了一下，心里不断重复着一个念头:
“得到那幅画，得到它……”
画上明明只是一个驳杂扭曲的怪物形象，却不断诱惑着看到它的人为之痴迷。
约瑟夫咬了一下舌尖，从魅惑状态清醒过来。
传闻伊德海拉可以掌握信徒的灵魂，而信徒则会为他们所信仰的神献出一切，无论他们平时如何伪装的正常，但那灵魂的疯狂的无法隐藏。
要是一不小心沉迷于那幅画，估计会不由自主的为那位神明献出信仰吧。
如果当初那群教徒拿这幅画来拉他入伙，估计他现在也是一位虔诚的异教徒了。
“……好看吗？”
一张树皮状松弛的脸紧贴着约瑟夫，恶臭顺着张开的口腔迎面扑来，突出的焦黄眼球在眼眶里来回打转，如同青蛙两侧极不安分的眼珠子。
约瑟夫不懂声色的后腿了一步，稍微拉开了自己与索拉斯之间的距离。
看起来索拉斯并不在意约瑟夫的回答，在问完这句话之后就转动着他那灵活的眼珠子，扫视着众人，最终把视线定格在后面爱德华身上。
“哦，我亲爱的兄弟，我的爱德华，我毕生的至交！来看看我的作品，我的能力！”
他开始向爱德华靠近，并伸出了树枝般的的手。
爱德华甚至能看到他袖口下的胳膊上布满的大片青绿色的尸斑，曾经友人的诡异变化让他恐惧和不安，他不由向后退了一步。
索拉斯伸出的手僵在空中，他好像从来没有想过被他视作知己的朋友会做出这种不礼貌的举动。
场面有些凝重，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骷髅人和爱德华身上。
约瑟夫倒是往画的方向看了一眼，还是放弃了趁现在去夺画的想法。
索拉斯的状态有些不对劲，现在还是不要刺激他的好。
“我的……朋友……爱德华……你，是在拒绝我？”
他脸上诡异的笑容有些僵硬，灵活的眼珠停止了转动，死死定格在爱德华身上。
他低了低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口中喃喃自语:
“我的朋友不会做出这种失礼的举动……我的朋友不会……爱德华不会……你是我的朋友……你不是我的朋友……爱德华……你是……你不是……”
他神志好像已经有些混乱了，口中呢喃着让人听不懂的话，眼珠一鼓一缩，极其怪异。
约瑟夫看出来这是灵性消散的前兆，还差一点，他就会和索拉斯这个人完全脱离关系，成为一只没有神志的诡异。
他朝离爱德华最近的亚尔弗列得递了个眼色，律师凝重的点了点头，缓缓向爱德华身后靠近。
突然，索拉斯的眼珠成九十度向上翻，他还低着头，但视线却已经挪到了中年绅士身上。
“对了，你不是我的朋友……你不是爱德华……那你是谁呢……你是谁呢……”
他脸上露出诡异的笑，仍保持着低头的怪异姿势，但缓缓抬起来双手。
“让我看看……这张脸下面藏了什么吧……呵呵……”
爱德华只觉得浑身发冷，眼前这个人已经丝毫看不出他友人的影子了，比昨天更加让他心凉。
至少昨天，他虽然疯狂但至少还能正常认出他，和他交谈。
而今天，他更加的诡异了，就像是在脱离人类的路上狂奔了一晚上。
“这张脸下藏了什么……所以这是想像剥那个商人一样剥下我的皮吗！”
爱德华额上布满冷汗，只能一步一步往后退，因为一直注意索拉斯，所以他没有注意到亚尔弗列得已经挪到他身后了。
噗的一声轻响，让爱德华顿住了脚步。
“撞到墙了？不，是人……”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力，把他推向举着手不断靠近的索拉斯。
因为过于突然，他没料到会有人从背后推他，导致身体失衡，踉跄了几步就一头扎进了索拉斯的怀里。
一人一鬼抱在一起，同时愣住了。
爱德华是因为扑面而来的腐臭味熏得他当场没反应过来，而索拉斯则纯粹因为神志混乱再次陷入了沉思。
他抱着爱德华，眼珠再次鼓动，一张一缩，又一次呢喃起来:
“热情……拥抱……朋友……朋友爱德华……你是爱德华……”
灵活的眼珠子开始滴溜溜的转起来，索拉斯像是很愉悦的样子，双手反手一扣，框住爱德华。
“哦，我的兄弟，原来你是这么的热情，你的心比我想象的更加真挚，我真是太开心了！”
爱德华:“……”
没有被伤害，爱德华已经意识到约瑟夫他们推他的行为原因，这是让他安抚索拉斯。
爱德华极力想要撑起身子说一些安抚的话，但最终无力的软绵了下来。
不得不说，这种味道真的是……
中年绅士已经双眼泛白了，头在索拉斯肩上不停的干呕。
好在索拉斯在他将要昏厥前放开了他，不然真等他因为被恶臭熏晕过去，索拉斯恐怕又得混乱了。
“走，兄弟，我带你看看我的作品，独一无二！你会喜欢的！”
公爵拉着爱德华的手，开始在各幅画前观赏。
这也是约瑟夫料到的，索拉斯尚还有仅剩的一点神志存在，虽然已经快近乎于无了，但总归还是有一些用的。
那怕是在即将变成诡异的阶段，索拉斯仍能记住爱德华，由此可见在索拉斯心里，这段友谊的地位格外高。
只要爱德华维持着好朋友的人设，那么在索拉斯最后一点神志消失前他都是安全的。
当然，如果索拉斯神志消失，那在此之前与他保持紧密联系的爱德华也会成为诡异的第一目标。
约瑟夫需要爱德华拖延一点时间，朝他伸了一根手指。
爱德华用余光注意到了，当下脸色又是一苦。
一根手指，这是让他拖一个小时的意思啊。
爱德华想伸手捂住鼻子，但又怕一不小心刺激到索拉斯，于是只能僵笑着强撑下去。
麻木的听着索拉斯激情澎湃的讲着自己的创作。
看一看周围，好像还有十多幅画，要是索拉斯对每一幅都有这样的激情的话，应该也用不着他发挥了，光听索拉斯自己说就够时间了……甚至可能还会有超。
但，这样的画，要是活下去了，不知道这鼻子还好不好使……
爱德华跟着索拉斯，木着脸想到。
而约瑟夫则趁着索拉斯在为爱德华演讲，悄无声息的来到大厅中央那幅画前，闭着眼睛，指尖滑过着这幅特殊的画。
他在解析这幅画的原理。
在先前记忆复苏的时候他就隐约有了方向，他现在解析的这种能力他以前就会，而且很熟练。
只是因为现在记忆不全，差了临门一脚的钥匙，他准备赌一把，要是他能当场找到那个点的话就能直接迈进素材阶。
再加上身体内魔典和蝙蝠遗留的力量，在面对索拉斯和修女的时候可操作性将会大大提高。
最重要的是，那时，他可以打开身上的那张相片了，里面藏着曾经的他留下来的“永恒”。
时间很短，但并不是没有机会。
失败的代价也不过是最后夺画的阶段多费一些代价罢了。
当收获大于代价，这项决策就有执行的价值。
用原本就准备付出的代价做筹码，也就等于无偿的赌博。
科尔西等人自发的围在约瑟夫身边警戒，虽然亚尔弗列得不知道约瑟夫在干嘛，但也跟着守在一边。
只有伽拉泰亚，审视着这幅承载伊德海拉一缕意志的画。
奇怪的是她目光清明，并没有被迷惑心智。
要知道，这可是连约瑟夫都可以影响的东西。
而虚无的梦境回廊之上，盘踞着一道巨大的身影，人身蛇尾。
冥冥之中她好似注意到了什么，把目光转向了一处角落，唇角微微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