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欠据
大禹这百年来的经济命脉，一贯是握在世家手里。
即便他和先皇对世家动了手。
但有些世家根基太深，难以撼动。
大禹当前内有天灾水患，外有人祸不断，实在不是做出什么大的变动的时候。
别说是他不会在这个时候提。
便是朝臣，想来也不敢提，不会提这样的事。
慕雪尘在他低呵一声后，默然不语。
一时之间，太极殿内陷入了短暂而诡异的沉默之中。
虞羲和十分不自在。
过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慕雪尘方才所说，加收商税只是法子之一。
那其二呢？
虞羲和极力掩饰自己的尴尬，‘不耻下问’：“慕雪尘，你方才说，还有第二个法子？”
“有，但您不一定愿意做。”
虞羲和心里咯噔一下。
不会又是商税这般大逆不道的法子吧？
“你且说说看。”
“曾有人云，伏乞慨掷百金，以纡眉急。如今，您正是危急之际，不妨一试，就向您的岳丈开个口，给他打个欠据便可。”
慕雪尘不咸不淡地说出这句话。
【关键的来了，慕雪尘心里的小九九开动啦……】
虞羲和一听。
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国库不丰，大禹危急，他也十分着急。
但，让他一个堂堂帝王，去找他的臣民借银钱？
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慕雪尘是怎么想出这样荒谬的法子的？
这要是开口，他的脸往哪儿搁啊？
这话要传出去，他们虞氏就成天下的笑话了。
堂堂大禹，竟拿不出多余的银钱救灾，这不等于告诉那些蠢蠢欲动的周邻，我大禹国力有问题吗？
难怪慕雪尘说他不一定愿意做。
这是不愿做的事？
这是不能做。
不过，她倒是提醒他了。
朕拿不出银子，其他人还能拿不出来么？
想到这儿，他的脸色好了几分。
慕雪尘就静静地看着他陷入沉思。
虞羲和不断回想着慕雪尘方才说的两个法子，都是可行之法，但都不太合适。
想到慕雪尘提的，向他的岳家借银子。
他下意识地想到了秦家。
若要论，秦家的确是他的岳家。
毕竟，皇后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即便他心里不承认，但那也是事实。
可，秦家？
秦家是将门世家。
家世虽高，但也拿不出这么大一笔银钱吧？
慕雪尘语气都没变，好看的菱唇，吐出了一句话：“婢妾所说的您的岳家，是指吴家。”
虞羲和有些疑惑。
吴家？
哪个吴家？
他就皇后一个妻子，哪儿来的其他岳家？
啧啧……
还真是，连自己的女人姓什么都不记得啊！
慕雪尘心底嗤笑，面上不露声色，等着他慢慢回忆。
虞羲和将他记得的嫔妃名字姓氏都过了一遍。
然后不确定地问：“你是说，淑妃娘家？”
“正是。”慕雪尘笑了笑，继续道：“婢妾方才也曾提过淑妃娘娘，陛下可还记得？”
当然记得。
吴淑妃是西北吴员外唯一的嫡女，家里不缺银钱，养的金尊玉贵的。
当年，若非还只是皇子的虞羲和受命巡视江南的几个州府，遇上大雨，避入了吴家。
吴氏还真没机会上他的榻。
吴员外疼女儿，生怕女儿因为出身的问题，在宫里吃亏。
所以，在送吴氏入宫时，将自小便给她攒的嫁妆，悉数折为银票，给她带了进宫。
这满宫里，吴氏出身最低。
但她却一步步走到如今淑妃的位分。
虽然嘴毒了些，但她在宫里却吃得开，出手大方，干脆利落。
不得不说，这与她的银钱有莫大的关系。
但是，与吴氏娘家借银子？
虞羲和只觉得更不可能了。
吴家是商贾出身。
他当年纳了吴氏为妾，已经备受瞩目。
登基后，又因种种缘由，加之吴氏的兄长的确是个可造之才。
便松了口，给她的父兄赐了一个闲散的爵位。
便是没有实权，也算打破了商贾不能入仕的平衡，因而被质疑许久。
这两年才消停了些。
吴氏已是淑妃之尊，以她的出身论，这已经是最高的殊荣，不能再升，也没地方升了。
不能再给她的母族其他的尊荣。
也不能晋她的位分。
那他还能拿什么与吴家去谈？
平白无故地打个欠据，吴家就是不敢说什么，传出去名声也不好听。
届时，怕是天下人会说，他虞羲和穷疯了。
连妃子母族的财产都不放过。
谁会信他真的会还钱？
虞羲和下意识地摇了摇头，直觉不可行。
这慕雪尘想的都是什么法子，没一个可用的。
慕雪尘见缝插针，问道：“陛下，您觉得这法子如何？”
虞羲和没好气地说：“你说呢？”
慕雪尘也不介意他的不耐烦，提出了建议：“陛下，这法子其实是可行的，是吧？只不过，您可以换一个债主。”
有了前面两个“不可行”的法子铺垫，慕雪尘便毫不客气地提出“换人”。
虞羲和愣了愣，直觉地问：“换谁？”
他身边，还隐藏着与吴氏同样富裕的人吗？
他怎么不知道？
只见慕雪尘眼光灼灼，手指着自己晃了晃，笑而不语。
虞羲和：“……你是说，换成你？”
慕雪尘咧着嘴，笑的十分张扬：“正是。”
“当然，婢妾可以借一笔银钱给您。”她顿了顿，才说：“但也是有条件的。”
虞羲和以为自己听错了。
慕雪尘在说什么？
是他听到的那个意思吗？
虞羲和感觉自己都要裂开了！
他呐呐地问：“什么条件？”
慕雪尘“狮子大开口”：“婢妾借银子给您，您许婢妾一个承诺，这个承诺，便当做欠据，若您做到了，欠款一笔勾销，若做不到，那您还上欠了婢妾的那笔，加上些息钱便是。”
慕雪尘这放印子钱的主意，都打到他头上来了？
虞羲和沉沉地问她：“慕贵人可知，公然放印子钱，可是违律的？”
慕雪尘心里猛翻白眼。
但还是耐着心解释，并顺道偷换了个概念：“陛下，这所谓印子钱，是有借有还，按日子收取息钱，可婢妾没让您还啊，婢妾那钱是给您的。只不过，婢妾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总要回收点儿有价值的成本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