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大逆不道
虞羲和瞪她一眼，咬牙切齿地说：“签。”
慕雪尘可不管他是什么情绪。
她心里的小人儿都要乐的跳起来了。
面上虽然还是面无表情的严肃模样，但眼底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虞羲和没好气地打量着她。
似被她的兴奋安抚了一下，他的情绪也好了几分，突然觉得“被逼着”签劵书，好像也不是这么难接受的事了。
慕雪尘狗腿地给他倒茶，嘴里却是巴巴地问：“那陛下，咱们先出去将劵书写好？”
虞羲和刚喝进去的热茶，顿时卡在喉咙里。
下不去，上不来。
瞪了她一眼，虞羲和才慢条斯理地将杯中的茶喝完，然后慢吞吞地往外走去。
慕雪尘垂着头，跟在后边。
心里盘算着该怎么用好这一次的机会，开一个好头。
虞羲和听着身后的脚步声，唇角扬了扬。
回到案桌上，拿了两张空的白纸，大手一挥，写了几条“交易内容”，签上自己的大名，然后递给慕雪尘。
慕雪尘就在案桌下方站着。
在虞羲和将劵书递给她的时候，却没有接。
视线反而落在虞羲和手边的私章上。
虞羲和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怎么，有朕的签名还不够？”
慕雪尘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陛下，您不知道笔迹是可以临摹的吗？”
“……谁敢轻易临摹朕的字迹？”虞羲和无语地问她。
他是天子。
字迹便是有人临摹，没有玉玺的印迹，没有他的私章，又能如何？
想到这儿，虞羲和顿住。
随即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拿起身旁的私章盖了上去。
然后单手拿着白纸往她站的地方一撇，慕雪尘顺势接过，又仔细看了看里面的条陈，然后也掏出了自己袖口上的私章，盖了上去。
一式两份的劵书，她将其中一份小心翼翼地折好，放入自己的袖子中。
又将另一份重新放回到了虞羲和眼前。
虞羲和唇角抽了抽。
这家伙，还真是做了万全的准备呀，就这么笃定朕会同意？
做这些事的时候，她脸上的喜色，压都压不住。
虞羲和只觉得十分刺眼。
不就一份劵书吗？
也值得她这般忘乎所以？
虞羲和“咳”了一下，吸引她的注意。
慕雪尘这才将视线从纸张上转向他，难得地给了他一个极大的微笑。
这是她这几日里，最高兴的一回了吧？
虞羲和暗暗地想。
慕雪尘的心思转了转，正色道：“有了这笔银子，陛下可想好如今江南水患和南境危机之事如何安排解决了？”
虞羲和显然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
的确，方才她是给了不少东西，但那远远不够。
且不说南境之患，只说江南天灾。
江南水患，来势汹汹。
无数良田被毁，百姓流离失所，受灾的州府，多达五个，受灾百姓数万人。
他们该如何安置？
眼看着就要入冬了，灾民如何过冬？
来年的春耕，又该如何……
还有疫症。
光是药材的耗损，便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这是最难的。
疫症一个处理不好，百姓暴乱，他难不成还能派兵镇压吗？
正是知道不能，所以虞羲和才头疼。
更遑论，南境之危，尚未结束。
慕雪尘便是应承能保国库丰盈，却也不是立刻能做到的。
但她这么问，难不成是有什么法子？
怎么想的，虞羲和就怎么问了。
丝毫没察觉，他的话里，多了一丝期待。
“你有法子？”
慕雪尘摇了摇头。
许多事，便是有法子，也十分冒险，不是她能说的能做的。
虞羲和一阵失望，但还是强打起精神，对她说：“既如此，慕贵人无事便退下吧，朕还有事。”
得赶紧召几个人进来商议商议这些事。
“陛下，婢妾人在深宫，对于江南和南境之危，自是无能为力，但，若是银钱上的事，婢妾倒是能力所能及地给出些主意，您可想听听。”
“哦？”虞羲和拉长了声音。
倒是有些好奇。
就连他都完全想不出法子，慕雪尘还能有什么办法？
“其一，加收商税。”
慕雪尘故意慢慢地说，让虞羲和听清楚，也让虞羲和有消化的时间。
果然，在听清楚慕雪尘所说时，虞羲和脸色顿变。
“慕雪尘，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婢妾知道。”
“这般大逆不道的话，你以后就别说了。”虞羲和脸色极冷。
大禹建朝以来，一贯是秉承着前朝的某些遗制。
却又在此基础上，加大了某些限制。
比如，前朝里的商贾，有参与科举考试，入朝为官，改变出身的资格。
大禹建朝后，便将这条旧制做了修改。
太祖皇帝自以为，商贾之流，与那些贪污受贿的奸佞一般。
奸诈恶毒，城府极深，十分可恶。
一旦为商，便是自甘堕落，不配与仕子同朝为官。
为此，太祖皇帝直接取消了商贾入仕的资格。
一人为商，其后子嗣却不得改籍，只能世代为商，永远低人一等。
这百年来，大禹士农工商，等级分明。
若贸然加收商税，无异于抬高商贾的地位，等于是推翻了大禹建朝时的新制。
容易乱了尊卑不说，又将太祖皇帝置于何地？
这般动摇国本之事，别说不能做，就是提上一提，那都是罪过。
想到这儿，虞羲和越发觉得慕雪尘瞎捣乱。
慕雪尘自然知道虞羲和在恼什么。
推翻新制，重立前朝旧制，的确打脸太祖皇帝，也让他虞氏成了天下的笑话。
但，于民于国有利，这便是好的法子。
若民心都失了，还如何谈守住虞氏的江山？
“陛下，这法子虽有些大逆不道，却是良策。以京城为例，若每个铺子加收一成的商税，每个铺子平均每日盈利有一百两，一成便是十两，您想想，这京城里有多少铺子……”
虞羲和没耐心听她往下说：“好了，此事莫再提。”
但不得不说，慕雪尘举的这个例子，却悄无声息地被虞羲和听了进去。
虽然他面色不虞，也没同意，但却也受到了不小的震撼。
他从未想过这样一件事，自是不知这数额之大。
可若是真实行起来，怕是不小的数目。
只是，这法子终究过于冒险，可行性太低。
虞羲和真没勇气做出这样的改变。
至少，现在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