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挑拨
皇后压低了声音，突然问道：“嬷嬷，你说，陛下对当年那事，查到了多少？”
尹嬷嬷惊了一下，下意识地扫了眼四周，整个人警惕了许多。
她知道，皇后提的是当年的皇贵妃韩馥芸难产而亡的事。
正因为知道，所以她反而明白了皇后此刻的恐惧之处。
韩馥芸的死不是意外。
虞羲和这些年一直没什么动作，皇后几乎都要忘了，韩馥芸的死，她也是在嬷嬷和娘家人的谋划下，出了大力气的。
而最直接背锅的，就是当时年幼的慕雪尘。
如今，虞羲和对慕雪尘的态度奇怪，皇后心底里的恐惧，就都被勾出来了。
尹嬷嬷低声道：“娘娘，您以后可别再提这些事了。都快十年了，陛下没再提韩氏那事，想来是没查到什么，这事到二姑娘那儿，就算了结了。”
皇后心事重重：“是吗？那为何陛下这些年，对本宫的态度一日不如一日了。”
“陛下也是男人，普天之下，没有哪个男人不好颜色的，您看看后宫那些个女人，又有哪个能得长久，可您才是他的正妻原配，陛下是念着您的。”
尹嬷嬷想到了什么，犹豫了一下，才又提醒：“娘娘，眼下尽早生下嫡子，方是第一要紧事，至于慕贵人嘛，宫里见不到她好的人，多得是，您就把心放宽些，好好为长公主生个弟弟才是。”
皇后重重地点了点头，随后吩咐：“你晚些时候，让太医来一趟，给本宫再开些药，好好调理调理身子。”
“是。”
“走吧，回宫。”皇后没走几步，突然想到了方才虞羲和对簪子的反应，于是，她顿住了脚步，问尹嬷嬷：“嬷嬷，你方才，可看见陛下对那簪子的态度了。”
尹嬷嬷点了点头。
“你说，若是厉蓁蓁那贱人知道那簪子，知道慕雪尘用她最想要的簪子刺伤了陛下，你说她会不会去晚晴苑里闹？”
尹嬷嬷直觉，这样做不太好：“这……”
皇后说：“去吧，让我们的人，将消息递给这位宠妃，让她好好听听，反正，她喜欢折腾慕贵人不是一次两次了。”
“是。”尹嬷嬷叹了一声，让人去安排了。
此刻，晚晴苑里。
虞羲和与太后、皇后安排过去的太医，都被立夏拦在了门外不得进。
但她无意为难，不会让他们就这么回去复命挨骂。
所以好心地将慕雪尘的大概情况告诉了他们。
立夏挨的板子不多，伤的不重。
但慕雪尘却是本就受了伤，后来又强撑着挨了打。
所以，她一直昏睡着。
虞羲和派人十二个时辰不间断地盯着晚晴苑的情况。
暗卫传来的是晚晴苑里的人始终拦着太医不让进入，只小厨房里的一名叫立冬的宫女，去了太医院要了些药材。
回了晚晴苑以后，立冬亲自熬了药，烧了热水，与那立夏一同入了内殿，整夜未出。
“师姐，你醒了？”
这日夜里，慕雪尘缓缓醒转。
立冬惊喜的小小叫了一声，又倏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警惕地往周边看了看。
那下意识的举动，让慕雪尘直发笑。
门吱呀一声，立夏从外边推了开来，她手里还端着一碗刚熬好的药膳。
远远地，慕雪尘就闻到了那苦涩的味道。
心里有了几分抗拒。
立夏清冷严肃的声音传来：“把药喝了。”
尽管排斥，慕雪尘还是听话地接过药碗，嘴巴轻轻地吹了吹，然后一口闷下。
正苦的吐舌，眼前就多了一杯清水。
她知道，药再苦，她都得吃，得把身子养好了。
前世，她以疯狂的法子复仇，然后服毒结束了自己悲惨的一生。
如今重来一回，她不会再像那一世那样被动，更不愿那样被动了。
这世道，皇权至上。
这宫里的人，这京城里的权贵，要伤要害一个无权无势的人，太容易了。
想要护住家人，护住爱的人。
那她就得站在那至高的位置上，让旁人轻易不敢动。
否则，她重来的意义何在？
慕雪尘故意逗她：“立夏，我喝完啦，你别这么严肃，我害怕。”
眼见她板着脸，明明是个小姑娘，却像极了老妈子，不由得就想笑。
立夏声音冷硬，半天才挤出一句别的话：“下次别这样了。”
慕雪尘知道她的意思。
让她下次别替太后担责，也别阻止皇帝发疯。
胳膊拧不过大腿。
那毕竟是对天下人有生杀大权的天子，谁能拗的过他？
谁又能在他手里抢人命？
慕雪尘默了默。
再扬起头的时候，给了立夏和立冬一个灿烂的笑：“嗯，不会了。”
立冬上前蹭了蹭她的手臂：“师姐，你睡了一天一夜，可饿了？”
慕雪尘突然有些怀念以前的日子，有气无力地笑说：“饿了，你去做点以前咱们在山上常吃的，我想吃。”
立夏看了慕雪尘一眼，知道她是有事要说，对着立冬加了一句：“多做点，晚些时候一起吃。”
“好咧。”立冬做了一个‘收到’的手势。
蹦蹦跳跳地出了内殿，往小厨房去了。
慕雪尘看着她那道背影，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立夏，你去将我入宫前带的那个金丝楠妆奁拿过来。”
立夏一顿，立刻猜出了她那天跟虞羲和在太后寝宫里做了什么交易。
那不是普通的妆奁，而是一个小小的机关套盒。
除了慕雪尘自己，没人能打开那机关。
外人只当是一个普通的盒子。
可她却知道，那里边装着一些羊脂白玉佩。
还装着一些其他的印鉴，信物等。
立夏有些不甘愿地将盒子拿了过来：“你跟那人做了交易？”
连一声‘皇上’，她也不愿说，只用‘那人’替代。
可见，她对虞羲和的怨念，也不浅。
慕雪尘笑了笑，说：“嗯，用钱买我们的命。”
她说的云淡风轻，像是在说“你今日用膳了没有”一般，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
立夏问：“他要多少？”
“没说。”慕雪尘答。
立夏犹豫了一下：“那……”
慕雪尘拉过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仔细地看了看她那双常年捣药，有些变形的手。
眼底露出心疼：“立夏，我们在宫里，其实这些东西，在我们手里，没多大意义，如果能借着他的手，用到百姓手里，其实也是好的。这么想，我们还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