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遇险（上）
第二天一早，马致远练武回来，餐桌上早就摆好精致的早点。
今天的事情比较多，尤其是“带伤”上阵的仁依静，她不但要召开记者会，还要做交接前的准备工作，还有一份人员名单等着她下手辞退。
仁依静小口喝着稀粥，时不时的瞥一眼暴风吸入的老马，眼神晦涩难明。
“怎么了？”
被看的有些脊背发凉的马致远，小心翼翼的询问。
餐桌上的爷孙俩吃着饭，也有意无意看向这边，耳朵伸的老长。
“也没什么事，”仁依静用汤匙搅动着粥，看了一眼桌上的几人，脸色有些泛红，“就是有个小问题，不知道该不该问。”
“谁的问题？”马致远放下粥碗。
“你的。”
“哦，既然不知道该不该问，那就别问了，”老马端起粥碗，继续暴风吸入，“白姨煮的粥还真香，你们多喝点。”
仁依静：
看着一脸无辜，狼吞虎咽的某人，仁依静银牙咬的咯吱吱响，有心伸手掐他一下，但又舍不得，只能对着碗里的粥撒气。
“嗝~~”
马致远打了个饱嗝，心满意足的放下粥碗，这才扭头看向用勺子捻米粒的仁依静：
“不是有事吗？你问，我尽量回答。”
仁依静傲娇的一撇嘴，低头开始重新喝粥。
“没事？没事我就先走了，我上午还有点事。”
马致远说完站起身，做出一副出门的样子。
“哎~~你干嘛去？”仁依静一把拽住老马，“今天上午还有记者会，你也要出席的。”
马致远顺势坐下，微笑道：“我知道，放心我不会耽误正事。但是这个事我一定要办，这关系到我的小命。”
仁依静脸色一肃，紧张道：“怎么了？是有人威胁你了？”
“对啊，都威胁我二十多年了，”马致远承认，“就我爹那个脾气，要是知道我瞒着他结婚，估计都会活劈了我。”
说着，马致远还拿着筷子当长刀，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冲偷看的毛毛做鬼脸。
小家伙笑的开心，嘴里的米粒喷的老远。
仁依静赶紧抽出纸巾帮毛毛擦嘴，顺手打了一下马致远。没用劲，说是打还不如说是摸。
“叔叔脾气这么大吗？”
仁依静有些担心，自己和毛毛弄的这么一出，会不会真害的马致远受他老爸的棍棒教育？
马致远摆摆手，苦笑道：“我爸这个人比较古板，但也不是不通情理，不会无缘无故的发火。”
看仁依静还是担心，马致远继续解释：“今天正好一家人都在，我先把我家里的情况说一下，让你们心里有点底。”
“我爷爷奶奶没得早，留下我爸兄弟三人。我爸是老大，叫马忆山，大叔叫马忆水，二叔叫马忆树。”
“我哥叫马明志，已经结婚了，有俩儿子。我还有一个堂妹，两个堂弟，他们都在读书。”
仁伟泽颔首：“你家人丁还是很兴旺的，不错。你的武术也是家传的？”
仁依静看着侃侃而谈的马致远，眼神有些迷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对，”马致远点点头，“我会的功夫都是村里的庄稼把式，是村里传下来的。后来经过一位老英雄的指点，这才可以打人。”
“练武也不是那么容易，从小和我 一块练的伙伴，坚持到现在的算上我也只有三个，其中一个还在高墙里面苦熬着。”
“犯的什么罪？”
“在南方混社会，过失杀人，”老马的语气有些沉重，“他娘得到消息后，在村西头上吊了。”
“为什么？”仁依静有些诧异，就算犯法也不至于连累家人。
马致远看着手背，上面有个小伤疤：“他娘得了癌症，他为了多挣钱就跟着社会大哥抢地盘看场子，最后出手太重失手把人打死了。”
“人进去了，钱也没了，他娘为了不拖累家人，半夜自己跑出来”
仁依静牵住他的大手，心疼的道：“你为了练武，也受了不少的罪吧？”
“我还行，我打小就聪明，不但练武有天赋，学习也不差，要不然高中的时候怎么考进精英班？！”
马致远反握住那只柔软细腻的小手，大拇指在手背上轻轻摩挲，心中感概万千。
“ 练武的人多多少少性子直脾气倔 喜欢认死理，但我和他们不同的是，我有一个严厉的老爹。
”好家伙，我爹当过兵，奉行的棍棒教育，最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棍棒底下出孝子。“
”果不其然，每当我犯错后，我爹都会给我一个难忘的教训，小事用棍子抽，大事用鞭子抽，罪大恶极的时候就用鞭子蘸着盐水抽！“
”嘶“
仁依静倒吸一口凉气，牙齿打颤：”疼吗？“
”木了就不疼了，“马致远呲着白牙灿烂的笑了，”但是这方法还真管用，我现在做任何事的时候，首先想到的是我爸手里的鞭子。“
”只要是我觉的能挨得住，我就可以放心的做。“
”比如？“
”比如和你领证，我就冒着挨十鞭子的风险。“
”为啥？“仁依静不解。
马致远指了指自己古铜色英俊的脸，唏嘘道：”还不是我爹怕我祸害无知小姑娘，就凭我的样子，要是没人约束着我，我妥妥的会成为一个玩弄人心的渣男。“
”叔叔威武。“仁依静高举大拇指，为自己没见面的公公点赞。
不说别人，就说自己的闺蜜仇曼，还有那个叫林岚的小姑娘，甚至那个三千年才出土的美女，哪一个不是对他有意思？
这还是自己知道的，那些他曾经的同学和朋友，会有多少人在觊觎他，自己还未可知。
这时的仁依静才突然发现，自己的肩上的责任那是相当重要，就算是为了毛毛（自己）。也要将他牢牢地看住。
仁伟泽放下筷子，抽出纸巾擦擦手：“你爸爸最担心的，是怕你误入歧途吧？就像在高墙里那个。”
马致远点点头：“您说的对，我爹就是这个意思。我二爷爷就是在我爸爸当兵的时候，自持会功夫，就去县里工地上偷材料。”
“被人发现后，不但不跑还上去硬抢 ，结果越打越上头，谁也拉不住。最后还是警察到了之后，用枪打了他的腿才把他制服。”
“工地那边三死九伤，他被枪毙我爸被勒令退伍。我二奶奶带着孩子改嫁，到现在都没消息。”
“可以说，我二爷爷把整个马家都给祸祸了，要不然我爸可能会在部队走的很远，我或许也能穿上星空迷彩。”
马致远双眼放空，想象着在梦里出现多次的画面：身穿星空迷彩，头戴钢盔脚踏战靴，手持钢枪在战场上挥洒着青春和热血。
但很可惜，这就是一场梦。
“爸爸~~我可以替你穿衣服，宝宝长的这么漂亮，穿什么衣服都好看~~”
毛毛跑到马致远身边，爬到他身上抱着他的脖子撒娇。
“好！”
马致远抱起毛毛，在她的尖叫声中抱着她朝外跑去，一声叮嘱随着笑声传到仁依静的耳边：
“我们分头行事，争取早点收工。我要带着你这个丑媳妇，回家见公婆。”
“呸！”
仁依静脸色绯红，冲着已经跑到门外的爷俩轻啐一口：“你才丑，你全家都丑！”
仁伟泽一脸无语，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会变低，现在自己闺女的智商估计也就五岁孩子的水平。
摇摇头，仁伟泽站起身，自己也有重要的事要办，那个智商和猩猩差不多的媳妇，也就自己能和她沟通了。
唉
车子在公路上飞驰，由于时间还早，上班的人群还未动，正是一天中行车最畅通的时候。
“爸爸~~我们要去做什么呀呀？”
毛毛坐在后座的儿童座椅里，摆弄着马致远给她买的益智小玩具，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树木，小小的心里有些纳闷。
“爸爸带你见一位样子怪怪的好爷爷，他是爸爸最尊敬的人之一吆。”
马致远开着车，看了下后视镜里毛毛迷惑的小眼神，或许她还不知道什么是尊敬。
“就是像你喜欢爸爸一样，爸爸也这样喜欢这个爷爷，”马致远换成了孩子能理解的话，“但是呢，这个爷爷长的不好看，等你见到他后不要还怕好不好？”
毛毛想了想，理解了爸爸说的话，小脑袋郑重的点了一下。
过了一会。毛毛又问道：“爸爸~~那个不好看的爷爷，是不是小时候不爱吃青菜？”
平时吃饭的时候 ，仁依静没少用不吃蔬菜就会变丑的谎话欺骗毛毛。爱美的小家伙也把这个谎言，奉为金科玉律，多次忍着眼泪往小嘴里塞青菜。
马致远想了想，还是决定实话实说，英雄是不能被抹黑的，哪怕不是故意的：
“爷爷不是不爱吃青菜，他在你这样小的时候，还吃不饱饭，就连野菜都没的吃。”
“爷爷小时候长的也好看，但他为了保护我们，和最凶恶的敌人打仗，他虽然赢了，但是他也被敌人打坏了脸，变得不好看了。”
“敌人？敌人是不是比被葫芦娃打败的妖怪还可怕？”小家伙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炯炯有神的盯着老马的后脑勺。
“敌人比妖精还可怕，也比妖精多，但是他们都被这个爷爷打败了！”
“哦偶~~”小家伙惊呼连连，“这个爷爷，比葫芦娃还要厉害！”
说着，小家伙拽过自己的小书包，开始翻腾里面的东西。她最喜欢的动画人物就是葫芦娃、孙悟空和黑猫警长，那些抱着布娃娃玩的动漫，她是一眼都不看。
妥妥的女汉子一枚。
马致远决定找机会和仁依静商量一下，给小家伙找个会武术的老师。
自己能教，但自己狠不下心训练这个可爱的孩子。练武，可是一个遭罪的过程，但收获也是巨大的。
从一个城市的东南方绕到正西，就算路上不堵车，马致远也开了将近两个小时。
到了殡仪馆门口时，这里的工作人员还没上班，周大爷拿着一个大扫帚正在打扫门口的空地。
“毛毛，这位扫地的爷爷，就是我给你说的那个打跑敌人的周爷爷，”马致远往后调了一下座椅，将毛毛抱到身前，指着窗外的扫地的周大爷，“你会还怕么？”
周大爷的脸没有任何的表情，就像一张透明的纸张代替了他脸部皮肤，红彤彤肌肉皮上是五个黑色的窟窿。
没有表情没有皱纹，就像米帝大片中的无脸杀人魔。
这样的相貌，别说小孩，就连成年人都敢看第二眼。
毛毛注视着窗外打扫空地的老人，纯净无暇的眸子里没有丝毫害怕，只有一汪清澈见底的纯真。
“爷爷不是坏人，我不怕。”
马致远笑了，开心的笑了，或许在孩子的心中，外貌的美丑不重要，同样纯真的心才是她关注的重点。
“那爸爸就带着你和这位周爷爷认识一下，让你们做个好朋友，可以吗？”
毛毛点点头，自己翻到后座，拿起送给周爷爷的礼物。自己是懂礼貌的好宝宝，送爷爷礼物就是懂礼貌的表现。
周大爷早就注意到这个陌生的宝马车，虽然停到了殡仪馆工作人员的车位上，但现在还不到上班时间，再加上自己可怖的相貌，所以就没主动上前赶人。
但到了上班时间，自己可就不再客气，旁边就有一个停车场，是为社会车辆专门修建的。
“大爷，小子来看您来了。”
车门一开，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到耳边，周大爷扫地的动作一顿。
抬头，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快步向自己走来。朝阳初升，阳光虽稚嫩但已刺眼。
“谁？”
周大爷手搭凉棚，这才看清是和自己同住两年多的年轻后生——马致远。
还没等周大爷说话，马致远抱着毛毛主动上前，挡住了朝阳：“大爷，小子我带着我闺女，来找您说说话。毛毛，叫人。”
“周爷爷您好~~我叫仁依晨，小名毛毛，很高兴见到你~~”
小家伙说话中规中矩，但稚嫩的奶音打破了周大爷的古井不波的平静。
“哎你毛好毛毛好，我也见到你高兴。”短短的一句话，周大爷哆哆嗦嗦的终于说完，额头甚至渗出点点汗水。
黑窟窿似的双眼碰到了小姑娘的清泉般的双眸，一副恶鬼似的面庞在清泉中倒映，仿佛被无上法力封禁的魔鬼。
“不”
周大爷低呵一声，一手掩面一手拖着扫把就准备逃走。
这位在战场上差点就被烤熟的战士，自己一人面对几百敌人进攻而死战不退的百战老兵，竟然在一个孩子的面前逃走了？
他在怕什么？
“周爷爷~~”
小家伙高声喊道，朝这个即将当“逃兵”的老头伸展双臂。这是孩子要求抱抱的动作。
马致远一把拽住周大爷的手臂，接过他手里的笤帚，顺手把毛毛递到了老兵的怀里。
周大爷脸皮抽动，这是他心情极端波动下才有的表现。怀里抱着小娃娃，就像抱着一杯打开保险的核弹，僵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
毛毛靠在周爷爷的怀里，上下查看着他的脸和五官，温润的小手轻轻的在老人脸上拂过，大大秋眸中已经蓄满泪水。
马致远掏出手机，记录下这个温馨的画面。满是伤痕的夕阳，拥抱着刚刚升起的朝阳，是传承？还是延续？或者
“周爷爷，你疼不疼？宝宝给你吹吹，你就不疼了。”
毛毛鼓着小嘴巴，轻轻的吹拂老兵破碎的心，似火似浆，融化着尖刺弥补着伤痕。
周大爷已经哭的见不了人了，两行浊泪顺着红彤彤脸颊滑落，砸在他抱着孩子的手上。
上一次哭，还是在二十多年前的烈士陵园中。
“周爷爷，我以后也会像葫芦娃一样，保护你，打败坏妖精嗯，还有敌人。”
太阳升上树顶，将两个世纪爷孙俩人搂在怀里，温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