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章 回去
饭后我给外婆擦拭了身体，又端来热水给她泡脚，摸着她有些松弛的皮肤，洗着洗着就觉得眼眶酸涩，以前多有力量的腿多麻利的手脚，现在却连站着洗漱都需要人帮忙。
我不由得想起来大概六岁的一个冬天，那时候我自己睡一个屋，因为小煤炭放多了没燃烧好，起了煤气，是外婆夜里来看我，给我盖被子的时候，才发现口吐白沫的我，大冷的天，外婆连夜背着我走了几里路送到卫生所，这才捡回我一条命。
虽然后来外婆把我送人了，却一直没有断了对我的关心，可以说没有外婆，就没有现在的我。
“回……去！”
外婆吐字不清的声音打断了我的回忆，我疑惑的抬头看去，却发现这一刻的外婆，眼中有了一些清明，见我没有动，她又焦急的喊:“走！走！”
我有些错愕，外婆这是让我走？“外婆，怎么了？你是让我走吗？”
问完却等了一会儿，外婆却不说了，眼睛盯着我身后，又变得浑浊起来。
我正想再问问，却听到肖磊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我准备给奶奶做复健，看到门没关就进来了，没有打扰到你吧？”
“没有没有，我给外婆擦干就好了。”听到肖磊是要帮外婆恢复的，我连忙给外婆收拾妥当，让出了位置。
“你真是个孝顺的好姑娘，现在这个时代愿意照顾老人的姑娘不多了。”肖磊笑着调侃。
我不好意思承这夸奖:“为自己的亲人做什么，不是应该的吗？”
“那你愿意为你外婆的健康付出吗？”肖磊紧盯着我问。
“我的命都是外婆给的，我为她做什么都是应该的！”我坚定的回答他，只要外婆好好的，哪怕是要我的命，我也愿意。
“呵呵，没那么严重要不了命，不过……”肖磊停顿了一下看着我，“你要记得你说的话哦！”
我听着他半开玩笑的话，也没在意，只是看着他帮外婆活动手腕，只是外婆有点抗拒，肖磊温声哄:“奶奶，活动一下是有点疼，但是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外婆，听医生的话，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哦！”我附和道。
外婆这才跟着配合，并且很快睡着了。
晚上舅妈给安排好房间，被褥还都贴心的换了新的。我刚要睡，却见到一个小身板鬼鬼祟祟的跑进来。
“姐姐，我怕你一个人睡觉害怕，所以我来陪你！”只见秦月穿着卡通的睡衣睡裤，怀里还抱着个毛绒熊，站那里说的一本正经，模样很是可爱。
“可是姐姐是大人，可以自己睡，不害怕呀！”孩子纯真的模样很让人稀罕，我忍不住摸摸她的头。
“哎呀！姐姐你就是害怕！我可以保护你的！”她见我拒绝，有些耍无赖。
“这样啊？那好吧，就请我可爱的月月宝贝来保护我吧！”我配合着说道。
就看秦月已经手脚并用的往上爬来，只是个子实在是太矮了，看着十分笨拙，也特别搞笑。
看到她这可爱样子，我心都要融化了，两手掐着她腋下，一把将她抱了上来，还真是轻啊！“你吃的饭饭都到哪里去了呢？怎么这么小啊！”
“我妈说我光长心眼不长个子。”秦月一副小大人模样，“可是奶奶说，我是生的太早了，没吃饱饭就出来了。”
“那你多大了呢？”我问，感觉这孩子又小又轻，说话却很有条理，脑瓜子转的贼快。
“我已经三岁了呢！”秦月仰着头，“所以你不能当我是三岁小孩子骗哦！”
“姐姐不哄你，你来这里睡，妈妈同意吗？”我问。
“姐姐你别告诉我妈好不好？我特别喜欢姐姐，我陪你睡，你给我讲故事好不好？”秦月眨巴着大眼睛看着我，让我不忍拒绝。
“好吧，我就讲一个哦！讲完你就要乖乖睡觉！”点点秦月的小鼻子，后者笑的花枝乱颤。
小孩子睡觉很快，故事没有讲完，就已经安静的睡熟了，从没和小孩子打过交道的我，看着这个依偎在我怀里软软的小不点儿，有点说不出来的欣喜。
农村的生活节奏很慢，相处的也很融洽，看着家人的笑脸，也一点点抚平我之前心头的伤痛，真挚的爱情这东西，总归是可遇而不可求。
这天晚上，我一如既往的去给外婆擦拭身体，帮她翻身的时候，外婆却突然用力的抓紧了我的手，“回去！越远越好！”外婆像是用尽了全部力说出来，就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外婆，回哪去？你这是怎么了？”看着外婆剧烈的颤抖，我赶紧扶起她，着急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外婆见我没动，很是生气，忽然用力推开我，又喊道:“走！”
“妈！”
正在这时，一向温柔的舅妈大喊一声，快步走进来，扑在了床头，“妈！手心手背都是肉，你能不能也疼疼月月！月月还那么小！那么小啊！”舅妈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也止不住的流。
我一时反应不过来这是什么情况，只是外婆在听了舅妈的话后，安静的躺下，对着舅妈挥挥手，闭上眼睛就不再说话了。
舅妈也抹抹眼泪，转身对我不好意思的说道:“云云啊，让你看笑话了，我只是太担心你外婆了，月月还那么小，她也需要你外婆疼疼她。”
虽然这话听着有丝说不出来的怪异，但想想舅舅和表弟生了意外后，就是舅妈一个人里里外外的照顾着，难免会有心理崩溃的时候，我也没有多想，安慰了她几句。
农村也没有什么过多的娱乐，我一下来就会忍不住想无相，所以我不停的给自己找事情做，给舅妈打下手，这些天的相处，我是越发的喜欢秦月了，有她在身边叽叽喳喳的，很热闹。
肖磊也时不时带我去四周转转，只是出去两次我就不想再去了，村子不大，出去被人看到了总会打趣说我们是一对儿，我怎么解释也没人信，而肖磊听到有人说我们很般配，还会很高兴，这让我再不想出去了。
清明节的前一日，给外婆洗漱的时候，她满眼慈爱看着我，仿佛有很多话要说，嘴里却没出声，直到我要走了，她才拉着我，用手指了指大立柜旁边的木头箱子。
这箱子很有年头了，是外婆的嫁妆箱子，外婆费力的指了指，嘴里说着“开开”。
“外婆是让我打开？”我问。
见她点头，我才打开箱子一样一样的拿出来，问她。
直到拿到箱子最底下，一个乌木盒子时，外婆激动的点头。
我要拿给外婆，外婆却指指我说:“你你！”
我拿在手中，这小小一个盒子，有些沉手，外婆一直要给我的东西，会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