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十章2
刚才这一瞬间,他至少杀了上百个人吧。
凯文急促的喘着气,脸色苍白如雪:“你还好吗?”
“左腿骨折了。”莱特说,“你能站起来吗?”
凯文用刀支撑住身体,勉强笑道:“给你当盾牌应该没问题。”
“叫你的士兵让路。”莱特架住莫雷尔,枪口指着他的太阳穴。莫雷尔想拖延时间,莱特立刻开枪打穿了他的手,他痛叫一声,高声叫道:“退后!都把枪收起来!”
莱特打开车门,咔擦一声把莫雷尔铐住:“抱歉,得请你陪我们走一趟了。”
莫雷尔脸色铁青。就在这时,凯文突然注意到阁楼冰冷的亮光,心头一惊:“莱特,小心后面!”
莱特立刻转过枪口,两枪击毙了阁楼的枪手。就在这一刹那,莫雷尔终于逮住了机会,一头撞开莱特,拔枪对准了他的心脏。
“哥哥!!!”
菲尔德猛的从床上弹起来,眼前发黑,冷汗涟涟。女孩刚走进病房,连忙放下保温桶跑过来:“你怎么了?”
菲尔德紧紧环住肩膀,心脏失控的跳动着。他匆忙解开衣服,露出胸口的刀伤:“我哥哥呢?”
“你在做梦吗?”女孩摸了摸菲尔德的额头,“你哥哥不是一直下落不明吗?”
“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他喃喃道,“哥哥可能出事了。”
“真是服了你了。”女孩一脸无奈,“你才醒来多久,就三句话不离你哥哥,你都不过问一下我吗?”
菲尔德眨了眨眼睛:“蕾拉,你怎么在这里?”
“当然是为了照顾你这个病患。”她从保温桶里取出食物,“你一直不醒,我都担心你会睡成植物人了。”
“我没事。”菲尔德轻声说,“谢谢你,蕾拉。”
“袭击你的人是谁?”
菲尔德没有回答。蕾拉揉揉眼睛:“抱歉,是我多管闲事了。你好好休息,我要先回去一趟。”
她收拾起东西,正想离开,却发现菲尔德轻轻牵着她的衣角。
“抱歉,我心里有点乱。”他说,“这些人太危险了,我担心会连累到你。”
“你已经连累到我了。”
菲尔德脸色煞白,蕾拉说:“托你之福,我最近都不敢回家,只敢用公用电话给家里报平安。你说怎么办?”
“我可以为你申请证人保护。”菲尔德急忙说。蕾拉问道:“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菲尔德沉默了片刻:“我要回老家一趟。我身上有一把钥匙,这些人就是冲着它来的。但养父把钥匙埋在老家的树下,我必须赶在他们之前毁掉它。”
“你的老家在哪里?”
“梅森镇。”
蕾拉愣住了,往昔的岁月汹涌而来,她仿佛听到了田野的风声,嗅到了花朵和泥土的芬芳。少年牵着风筝跑过田野,笑容温柔得像早春的阳光。
“这里……是我的故乡。”她喃喃道。
莫提亚,救世军总部。
拉德克里夫领着妮娜下了台阶,往冰窖走去。他推开门,一股浓重的福尔马林气味扑面而来。解剖台上摆放着一具具尸体,一个法医正在登记尸体的身份。
“得到消息后,我的部队立刻赶到瑟尼镇,但已经晚了。”他低声说,“许多人被炸得面目全非,我们从废墟中挖出了他的遗体……做好心理准备。”
妮娜没有回答。拉德克里夫解开拉链,里面是一具被炮弹炸掉半个头颅的男尸,尸体的牙床暴露在外,脸上血肉模糊,身上穿着莱特离开时的衣服。妮娜围着尸体转了一圈,突然拉开他的衣摆,露出完好的后腰。
“这不是莱特。”妮娜说,“莱特腰上有一块三角形焼伤,是小时候放鞭炮时弄的。”
屋里霎时寂静,六支枪管同时指着她的后背。妮娜面不改色:“我原本只是怀疑,现在终于确定了。他肯定还活着,你才会迫不及待的弄了一具假尸体,想绑架我来威胁莱特。”
“这么说,你不肯承认这具尸体的身份?”
“当然不。”
“那我只有留你小住了。”
“我出发前就留了遗嘱,要是我没回来,肯定是被你杀了。艾尔扎克会立刻接管图兰之鹰,你休想取代莱特。”
“不愧是老大的女人,有几分胆色。”拉德克里夫冷冷道,“不过你难道不想留着命见他吗?要是他回来得知你死了,肯定会很伤心。”
他俯下身,捏住妮娜的下巴,仔细端详着她的脸:“真是漂亮的脸蛋,如果我一刀刀把这张脸划烂,割掉你的鼻子,剜去你的眼睛……你会不会乖乖听话呢?”
“来啊。”她轻蔑的说,“只要你敢这么对我,莱特就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把你对我做的事全部还给你。”
拉德克里夫一愣,若有所思的端详着她。“把她带走。”他的声音寒了下来,“每天轮班看守,不许任何人进出房间。”
妮娜被士兵推搡了两步,戴上手铐。走到门口的时候,她突然说:“对了,你知道将军为什么没有选择你吗?”
拉德克里夫脸色一沉,她意味深长的说:“因为将军太了解你了。你为了除掉政敌,不惜纵容敌人屠杀同胞,怎么有资格继承他的意志?”
“臭□□!”一个士兵狠狠扇了她一记耳光,“再敢胡说八道,当心我把你剥光了扔到军营里,让所有人都来上你一遍!”
“住手。”拉德克里夫制止了他,冷冷道,“你以为莱特就是好人了吗?别忘了是谁忘恩负义杀了西蒙尼!”
妮娜沉默了片刻,平静的回答:“是,但莱特依然比你好一万倍。”
拉德克里夫不以为然。她啐了一口血沫,挺直脊背走了,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他才回头问道:“莱特呢?”
“我们已经包围了整座山区,但莱特还是不见踪影——”
“废物!”拉德克里夫勃然变色,“你们平时的训练都喂狗了吗?”
部下垂下头,气都不敢出一声。拉德克里夫深吸了口气,眼神阴郁:“谁走漏了消息?他是怎么逃出去的?”
“不知道。部队赶到骑士堡的时候,已经没有幸存者了。”部下骇然道,“所有人……都被变成了石头。”
莫提亚郊区,一栋破旧的公寓楼。
诊所的门轰的一声开了,医生吓得跳了起来。门口站着一个年轻人,双目通红,喘得不成样子,背上还背着一个人,半边身子都被血染红了。
“你是什么人?救世军的士兵吗?”医生结结巴巴的问道,一把刀却架在了脖子上。
“救他!”凯文的声音抖得厉害,“否则要你的命!”
“我救,我救,你先把人放下。”医生吓出了一身冷汗,凯文大步走过去,把莱特放在床上。子弹贯穿了他的肺部,尽管凯文在路上做了紧急处理,伤口依然血流如注,莱特脸色苍白,呼吸微弱得难以察觉,唇畔不断溢出血沫。凯文托着他的头侧到一边,让他把血吐出来。
他从进门起一直捂着一只眼睛,医生这才看清他的左眼,竟是蛇一样金色的竖瞳,眼角生满细小的青色鳞片,还在不断脱落。他的脸上泾渭分明,一半是人类的脸,另一半却像从蛇怪脸上剥下来,金色的眼珠失控的转动着,医生双腿一软,骇得惨叫起来。
“不想死的话就不要看!”凯文咆哮道。他眼中泛泪,伸手按住伤口,徒劳的想让血流慢一点。市区的大医院全部被救世军控制着,医生看了一眼伤势就吓傻了:“这是致命伤,救不回来了——”
“快点!”
医生生怕凯文怒极杀人,只得颤颤巍巍的拿了镊子,子弹像一截焼红的铁棍捅进了莱特的胸口,医生咬了咬牙,用镊子夹住弹头用力拔了出来,伤口立刻血如泉涌。莱特在昏迷中挣扎了一下,双眉紧拧,凯文颤抖的堵住胸前的血口,但鲜血一刻不停的涌出,仿佛新鲜滚烫的生命从身体里流走,冷酷得让人绝望。
“醒醒,莱特!”凯文濒临疯狂,拼命拍打着他的脸,“你不想给惨死的战友报仇吗?你还没履行对恩师的承诺,你的部队还在等你,你甘心死在这里吗?”
莱特的眼皮动了动,终于睁开了眼睛。他艰难的喘息着,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声音,脸色惨白,只有眼睛亮得瘆人,仿佛燃焼着最后的生命力。凯文一瞬间读懂了他的眼神,他咬了咬牙,拔出匕首抵在自己的手腕上,手却抖得像在抽搐。
他看了一眼莱特,莱特深深的望着他,眼里满是恳求。凯文狠狠咬了咬唇,拔刀割开了动脉,把流血的伤口凑到莱特唇畔。
一滴剧毒的鲜血落进了莱特口中,染在惨白的唇上。莱特的瞳孔骤然紧缩,身体像濒死的鱼一样弹了起来。他失声惨叫,血管膨胀起来凸出于体表,仿佛流动着赤红的油漆。他的每一条肌肉都在颤动,每一根神经末梢都在痛苦的□□,凯文感到掌下的皮肤在颤动,汗毛直立,暴起一个个鸡皮疙瘩。
“按住他!”凯文立刻吼道。医生颤颤兢兢的爬过来,却被莱特一拳揍飞。凯文不得不使出全身力气按住他,捏着他的下颌强迫他喝下血。莱特偏过头不肯喝,凯文心一横,拿注射器抽了满满一管血,对着他的胳膊扎下去。莱特扬手打翻了注射器,他疼得太厉害,甚至从手术台上滚了下去,凯文被一把摔开,后背撞上了茶几,药瓶滚下来摔得粉碎。
凯文不顾后背剧痛,扑过去抱住莱特。他一身蛮力,凯文根本压不住,两人滚作一团,凯文的后背被碎玻璃扎得鲜血淋漓。他紧紧抱住疯狂挣扎的莱特,撬开莱特的嘴唇,强行把血喂给他。莱特痛的乱咬,差点把他的舌头咬断,指甲在他的胳膊上撓出了几十道血口子。剧毒的鲜血在血管里流窜,莱特的身体蜷缩起来,手臂上开始出现石化的症状。
凯文的心脏突然漏跳了一拍,霎时呼吸都冻结了。美杜莎之血是剧毒,普通人得到这种血都会变成石头,只有万分之一的几率会获得再生体质。但为了挽救莱特的生命,这是唯一的方法。
这是一场赌注。莱特凄厉的嚎叫着,灰白的斑块蔓延到左脸,瞳孔变成了金色的竖瞳,眼神一时迷茫一时狰狞。他呕出一大口黑血,终于失去了意识。
凯文已经精疲力竭,半抱半扛的把他放回床上。莱特双目紧闭,脸色灰白,胸膛微微起伏。凯文跪在床边,握住他的手贴在脸上,眼泪簌簌落下。
“求你了,不要死。”他哽咽道,“你不是保证过,不会死在我前面吗?”
漠北雪原,放眼苍茫一片。落日一沉,山口的风巨龙般怒吼着,卷起漫天雪尘,霎时暗无天日。风雪咆哮,□□着高高的山岭,把平展的积雪吹成一条条巨龙,贴着冰面滚动。白皑皑的雪野层层叠叠,一直延伸到群峰脚下,锯齿状的峰脊裹在厚重的雾霭中,只露出模糊的黑色轮廓。
这是哪里?
莱特仰躺在雪原上,被雪沙刮得睁不开眼。寒冷剥夺了仅剩的体力,他的血管一寸一寸冻结,心跳渐渐变得迟缓,仿佛连胸膛中都被灌了满腔冰雪。他缓慢的眨了眨眼,眼睫上凝着厚厚的白霜。
这时,东北方突然传来了狼嚎,凄寒悠远,穿过咆哮的风雪,在雪原上漫散开来。紧接着,四面山谷中响起悠长的回声。北方的冬天经常会听到狼嚎,尤其在夜晚,凄冷的月光照在山岭,经常有狼群仰天长嚎,令附近的人畜不寒而栗。
对了,这里是极北雪原,四面环山,狼群就生活在雪山深处。今年冬天酷寒,山中野兽绝迹,狼群要下山觅食了。他浑身一震,全身的寒毛都炸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