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五章1
chapter5莱特归来
四年后，坎特伯雷王国，军部大厦。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与会者只有寥寥数人，都是曾参与图兰战争的高官，凭借军功飞黄腾达。此时众人传阅着一份文件，寂静的房间里只有沙沙翻动纸张的声音。
“昨天深夜，图兰总统卡西姆通过夜间广播宣布所有外国军队将从图兰撤离。卡西姆感谢了友军的帮助，并宣布今后将由图兰民众建设新的国家。”
“背信弃义的人渣。”赫斯特冷冷道，“如果没有军部的支持，卡西姆至今还在图兰乡下种田，怎么轮得到他来坐这个位置！”
“他必须这么做。图兰抗议外国干预的声音越来越大，特别是针对阿鲁卡人的抗议。现在武装部队里有大批阿鲁卡人，很多还身居高位，图兰人对此极其不满，认为祖国辽阔的领土已经在被阿鲁卡人侵吞。身为流亡的塔伦族，卡西姆原本就不是图兰籍，只要他被外国势力包围，他的权威就不可能得到图兰人的认可。”
“当年我就不同意扶持卡西姆上台。”一名将军说，“他只是个游击队指挥官和走私商，根本不懂政治和外交礼仪，如果说伊萨克是条狡猾的黄鼠狼，卡西姆就是一个流氓。”
“他已经变成了一个不受控制的导弹，是时候把他换下来了。”
“但老一辈军人在六年的内战中已经死伤殆尽，图兰没有威望足以担当一国之人。”
“救世军的卢蒙巴怎么样？”
“救世军的确是叛军中最强的一支，但卢蒙巴坚决拒绝和军部合作。图兰自由军的领袖是个女人，剩下的叛军都不成气候。阿鲁卡部队虽然占据了图兰半壁江山，但图兰人绝对不会接受另一个阿鲁卡人担任总统。”
“剩下的……就只有图兰之鹰和圣月革命军了吗？”
“绝不可能。”赫斯特斩钉截铁，“莱特·罗斯根本不关心政治利益，只想让军部血债血偿，与他合作无疑于与虎谋皮，而圣月革命军完全是一群恐怖分子，用极端教义统治辖区，热衷于发动人体炸弹袭击，你们忘了此前国家剧院的爆炸事件了吗？”
“即使卢蒙巴不肯合作，救世军就没有通情达理的人吗？”
“里昂，你有人选了吗？”赫斯特问道。里昂说：“有两个备选，一是卡西姆的儿子，二则是救世军的二号人物，拉德克里夫。”
“这两个人都不到三十岁，而且没有任何执政经验，如何服众？”
“军部不需要一个过于强大的傀儡，这两人的实力和野心并不匹配，必须依靠强大的外援，正是最佳人选。”里昂冷笑道，“退一步就是总统的宝座，我不认为所有人都像莱特一样不识时务。”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就要尽快除掉卡西姆和卢蒙巴。”
“一旦这两人一死，图兰就要卷入新的战争了。”
“只要占据了图兰的矿山，就能获得源源不断的收入。在经济上战争是可行的，为什么要叫停一筆利润丰厚的生意？”里昂的声音又快又硬，犹如锋利的匕首，“希望诸位牢记，权力面前无人平等，能活下去的只有加冕的人。我们身为军人，只能通过这种方式为自己牟利。”
会议结束后，里昂屏退了卫兵，独自来到监狱里。这座监狱建在深海之中，一共十层，关押的都是极其严重的□□。里昂刷开电梯，指示灯叮的一声亮了，沉重的电梯门桓桓开启。钢索骤然抽紧，齿轮转动起来，在□□上磨出灿烂的火花，带着他沉入深处。
电梯门开了，寒风上下流窜，周围静的像一个古老的溶洞。里昂来到牢笼深处，掏出了钥匙打开门。笼中只有一个人，一道铁链将双臂吊在两侧，凌乱的长发拂在后颈。他的五官刀劈斧砍般深刻，两道剑眉斜飞入鬓，一道闪电状的伤疤纵贯左眼，给英俊的长相平添一股悍气。
“晚上好。”
“原来是司令阁下，真是稀客。”莱特睁开眼睛，双目犹如幽暗的大海。里昂把一个保温桶放在他面前，莱特笑了：“这是处刑前的最后一餐吗？居然劳烦司令亲自送来。”
“少废话，快吃吧。”
莱特席地而坐，端起保温桶风卷残云般吃了起来，然而刚吃下第一口，他就愣住了。里昂点了一支烟，悄悄观察着莱特的神色。莱特垂下眼帘，珍惜的咀嚼着每一口食物，舍不得把它囫囵咽下去，眸光柔情似水，连刚硬的脸部缐条都变柔了。
“你不怕死吗？”里昂眼瞅着火候差不多了，才开口道。
“自从我落入了军部手中，就没指望能活着出来了。”
“我不会杀你。”
莱特猛的抬起头，里昂平静的说：“没有人知道你被关在这里。如果我不出面，你就会被关一辈子。”
“你是来和我谈条件吗？”
“没错。”里昂说，“只要你保证今后痛改前非，配合军部的图兰政策，我不仅能扶你上台，还能让你见到朝思暮想的人。”
“好啊。”莱特笑了，“不过你信得过我的承诺吗？”
“不信。”里昂叹了口气，“你的承诺一文不值，离开监狱就会翻脸。”
“我一定会把所有侵略军驱逐出境，而你一定不会放弃占领图兰的企图。我们根本无法达成共识，没必要再假惺惺的谈条件。”
“于公确实如此。”里昂深深的叹了口气，蹲下来平视着莱特，“不过为了凯文，我们能不能各退一步，开诚公布的谈一谈呢？”
莱特静了下来。里昂说：“当年你在北方全军覆没，我以为你已经无法构成任何威胁。万万没想到你不仅迅速重建了图兰之鹰，还勾引了我唯一的儿子——”
“嘴放干净点，老不死的。”莱特面若寒霜。里昂叹了口气：“我直到现在都没想明白，你究竟给凯文灌了什么迷魂汤？因为你救了他的命？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不想和他闹得太僵。”
莱特不易察觉的冷笑了一声。里昂说：“如果你真的爱他，就不要再固执己见。你才二十岁出头，还有大好人生等着，为什么这么急着送死？”
“听说杜贝尔弗夫人是你多年的情人。”莱特问道，“你会为了和她在一起，放弃自己现在所有的权势和地位吗？”
里昂沉默了。莱特平静的说：“就像你不会为了任何人放弃自己的野心，我也不会为了任何人叛国。”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里昂转身离去，却停在了门口：“对了，忘了告诉你，凯文回到特警部队了。”
莱特的瞳孔骤然紧缩如针，里昂意味深长的说：“凯文对兰斯一心一意，只是当初受到打击太大，正好被你救了一命。毕竟他们有八年的感情，你只是他生命中的过客罢了。”
他没有看莱特的表情，径直离开了。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莱特紧紧攥住了铁链，指甲深深嵌进肉里。
凯文苏醒过来时，天色暗如午夜。他披衣起身，点上一支烟走到窗前。满天乌云翻滚，闪电把天空撕出狰狞的伤口。黑沉沉的大海不见一丝碧色，浊浪滔天，山一样压过来。狂风咆哮着卷起一层层巨浪，把大块的翡翠摔成尘雾和碎末。
凯文走过去关好窗户，目光凝定在墙上的日历上。一只小白猫喵喵叫着，跳到了他的身上。凯文添满猫粮，洗了澡，披着浴袍走进房间，拿出抽屉里的药盒，发了一小会儿呆，下意识的摸了摸胸前的项链。项链的吊坠是一颗真正的狼牙，已经发黄有了裂痕，却依然锋利。就在这时，凯文听到了楼下的引擎声，一辆警车驶入了院子，停在别墅门口。
门铃响了起来，凯文本来不想理会，但每隔半分钟，门铃就执拗的响一次，让他想起还在警校念书的时候，他每次躲到卫生间里拒绝去参加训练，兰斯就会这样耐心的等在门口，直到他终于打开门。
“早上好。”兰斯穿着筆挺的制服站在门外，“我来接你上班了。”
凯文叹了口气：“我还没吃早饭。”
“我知道有一家很好的早茶店，离局里不远，价格也不贵。”
“我——”
“你不是喜欢喝蓝山吗？那家的很不错。”兰斯挤进门框里，恳切的望着凯文。半晌，凯文终于叹了口气：“好，我去换衣服。”
他换上了衣服，刚坐进副驾驶座，兰斯就俯下身来给他系上安全带。兰斯明显仔细整理过发型，还喷了男士香水，身上散发着清新的木质香调。凯文下意识的后仰，仿佛想避开他身上的气味。
“对了，队里新来的那个小警察还好吗？”
“菲尔德吗？”兰斯愣了片刻，“还行啊，怎么了？”
“菲尔德刚来到警队，还不适应战场，能不能尽量把他安排到安全的后方？”
“不行。”兰斯一口回绝，“既然来到行动队，就要做好心理准备。拿着外勤津贴做着内勤的工作，哪有这种好事。”
凯文的眼神暗了暗，不死心的恳求道：“你是菲尔德的直属上司，又是局长的儿子，就不能稍微关照他一下吗？”
“你怎么了？”兰斯愕然望着凯文，“我认识你十年，你从没说过这种话。”
他本想摸摸凯文的额头，却被凯文一偏头躲了过去，兰斯的手尴尬的僵在半空中。凯文迟疑了一下，攥住兰斯的手腕，声音里带上了哀求：“菲尔德的家人全部死在屠杀中，他哥哥临走前把他托付给我，我不能言而无信。我这辈子没求过你任何事，只此一件。”
两人的目光对峙着。半晌，兰斯才长长的叹了口气：“既然你这么担心菲尔德，为什么不把他调离行动队？”
“这孩子表面温柔，骨子里却犟得很，说什么都不听。”
“他的脾气和你倒是很像。”兰斯柔声说，“刀枪无眼，我不能保证他的安全。但我答应你，只要我还活着，就会尽全力保护他，这样行吗？”
凯文点了点头，兰斯放慢了车速：“今天司法部的官员要来提审，事关重大，我必须亲自押送犯人，等到下了班我会来接你回家。”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