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章5
尽管莱特一直知道奥利佛不靠谱,却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把自己卖了。卢恩勃然大怒,把莱特吊到了树上,禁止任何人把他放下来。
莱特在树上挂了一天,期间菲尔德爬上树给他拿了一块糕点,被卢恩臭骂了一顿,只好委屈巴巴的躲进屋里写作业。到了傍晚,他饿得眼冒金星,树下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哇,笨蛋在天上飞。”
一个俊秀的少年站在树下,在眉骨上搭了个棚,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莱特冷哼了一声:“这里的视角真不错,可以俯视笨蛋。”
“你又干了什么?赌博,酗酒还是打群架?”
“跟你无关。”
“的确,你就继续挂着吧。”
拉德克里夫把书夹在腋下,假装离开,莱特连忙叫住了他:“等等!”
他抬起头,莱特的脸憋得通红:“你能不能……把我……”
“当然可以。”拉德克里夫说,叫我一声大哥,保证一辈子当小弟给我跑腿,我就把你放下来。”
“做梦!”
“那我走了。”
“别走!”莱特憋了半天,声若蚊蝇,“大……大哥,我保证给你端茶倒水,能不能把我放下来?”
“声音太小了,听不到。”
“混账拉德,不要得寸进尺了!”莱特怒吼道。拉德克里夫好整以暇的望着他,“现实一点吧,除了我,谁敢放你下来?你的宝贝弟弟吗?提醒你一句,吉尔伯特有事出门了,三天后才会回来,别指望他来解救你了。”
“我宁愿在树上挂一辈子,都不会向你这种人屈服!”
“我倒要瞧瞧你能坚持多久。”
莱特火冒三丈,在树上使劲挣动身体,卢恩把他拴在最粗的一根树枝上,但他这么一折腾,树枝发出断裂声,拉德克里夫抬起头,只见一个重物从天而降。
咚的一下,莱特砸在了他身上,两人同时发出惨叫。
“哥哥,你真是够了。”
莱特光着上身趴在床上,菲尔德往掌心倒了消淤的药膏,他一碰到伤口,莱特就连连惨叫:“轻一点!你想谋杀亲哥吗?”
“已经很轻了。”菲尔德一脸无奈,“你就不能安分两天吗?”
“都怪拉德克里夫,不过我已经报复回去了。听说他的右腿骨折了,活该,谁让他落井下石。”
“你的左臂也骨折了,笨蛋,要打六周石膏。”
“老妈呢?”
“出门买猪腿骨了,准备用来炖汤,说以形补形好得更快。”
“可恶!你们都欺负……哎哟。”莱特刚想翻身,却碰到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菲尔德毕竟是乖孩子,委委屈屈的说:“哥哥,你就老实一点吧。爸爸说了,你要是再敢跑去赌场和妓院鬼混,就把你乱棍打出门,永远不准回来。”
“老爸最近这么暴躁,绝对进入更年期了。”莱特腹诽,菲尔德叹了口气:“你还嫌挨的打不够吗?我要去写作业了,有事叫我。”
等到莱特的伤势恢复,已经是几周后的事了。吉尔伯特思索了良久,才把埃文斯的事告诉了霍华德。
“你确定?”
“是的,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张脸,昨天看到电视上的新闻,才想起是他。”吉尔伯特说,“这个人是阿鲁卡王国塔伦族的领袖卢蒙巴,因遭到政府迫害流亡图兰。”
“为什么他会逃到图兰来?”
“阿鲁卡王国是图兰东部邻国,原先是塔伦族执政。图兰独立运动后,阿鲁卡王国爆发革命,身为多数族裔的卢克族上台,大肆迫害塔伦族,一些人被迫流亡图兰,希望借助图兰政府的力量复国,结果被拒绝了。”卢恩说,“吉尔,你觉得这个埃文斯是什么来路?”
“尽管埃文斯编造了借口和假身份,但他说话有明显的南部口音,因此他宁愿使用生硬的图兰语,还有他的举止、习惯……”吉尔伯特肯定的说,“他是坎特伯雷的军人,为了某个秘密目的而来。”
“你能复原他的长相吗?”
“没问题。”
吉尔伯特拿出速写本和铅筆,垂首专心作画,众人都凑了过去,没多久速写本上便出现男人的相貌。
“将军,您觉得军部有什么目的?”西蒙尼问道。霍华德叹了口气:“这还用问吗?当然是为了利用塔伦族推翻阿鲁卡政府,建立一个傀儡政权。不过阿鲁卡王国和图兰一向和平共处,没必要趟浑水。”
“阿鲁卡和图兰毕竟是邻国,如果阿鲁卡建立了军部的傀儡政权,一定会威胁到图兰的安全。”
“那我们也无能为力。除了图兰之鹰,我手上没有任何军队,只能严加防范。”霍华德沉吟片刻,叫道,“莱特!”
莱特立刻从墙后跳了出来,尽管心情复杂,霍华德还是笑了起来:“你小子,果然又躲在后面偷听。”
“是光明正大的听!”莱特纠正。卢恩正心烦,一眼横过去,莱特瞬间没声了。霍华德叹了口气,拂袖而起:“莱特,你明天去塔卡部跑一趟,帮我送个信。”
“我去不行吗?”塞拉问道。霍华德说:“不行,你们最近都不要轻举妄动。塔卡部这两天正好在举办一场婚礼,你带上礼物,以参加婚礼的名义拜访。还有……吉尔伯特跟你一起去。”
“为什么?”
“防止你冲动坏事。”霍华德瞪了他一眼。莱特打了个激灵,端端正正的敬了个军礼:“得令!”
翌日清早,莱特去叫醒了吉尔伯特。塔卡部位于山中,骑马过去要晚上才能到。两人打开马厩的栏门,一匹枣红色的骏马一见栏开就长纵而出,吉尔伯特连忙拉住缰绳。
“好马!”莱特的眼睛亮了,走过去牵住它的缰绳,影子从马儿眼前晃过。它吃惊的瞪大了眼睛,呼哧呼哧喷着气,烦躁的刨着石子示警。
“它会把你的脖子摔断,换一匹吧。”
“不,这是难得的好马,我非得驯服它不可。”
吉尔伯特不以为然的耸耸肩,牵出一匹温顺的白马。一个小小的身影突然从远处奔来,莱特回过头,妮娜跑到面前,扶着膝盖喘气:“凭什么你们每次出去玩都不带我?”
“我们可不是去玩的。”莱特不耐烦的说,“你要是跟着会——”
“别瞧不起人了!”妮娜一扁嘴,恶狠狠的瞪着他,“我已经是个大人,会管好自己,才不会像某人一样到处闯祸!”
莱特正想反驳,吉尔伯特翻身上马,冷冷道:“别吵了,你们两个半斤八两,好歹想想总是善后的我。我们明天就回来了。”
妮娜的眼圈一下子红了。就在这时,马儿突然发出一声长嘶,猛然扬蹄,差点把莱特踩在脚下。
妮娜吓了一跳,莱特却毫不在意:“让开些,你挡着太阳了。”
明晃晃的朝阳照在马厩中,影子落在了身后,马儿忽然安静下来。莱特一手握缰,一手轻抚马颈,俯身问道:“你害怕自己的影子吗?”
马儿不安的眨着眼睛,莱特推转马头,让它面向升起的朝阳:“朝着太阳一直跑,不要回头,就不会惧怕身后的黑暗了。”
马儿眯着眼睛凝视太阳,仿佛听懂了他的话。莱特翻身上马,猛的一踢马腹。骏马昂头长嘶,箭一般射了出去,把莱特扔下了马背。妮娜吓得紧紧闭上眼睛,却没有听到惨叫。她才发现莱特竟然倒挂在马腹,利索的翻身上鞍,紧握住缰绳。一人一马在朝阳下奔驰,影子清晰的落在前方,踩着鼓点的马蹄把阴影踏在脚下,如同将军脚踏败北之敌。
莱特回到她面前,从马上伸出手。阳光下,他的眼睛蓝得像大海。“上来。”
妮娜呆呆的站着,莱特从鞍上俯下身,一把将她捞上马,猛踢马腹,骏马轻捷的冲了出去,妮娜惊叫起来,紧紧搂住他的腰。清风拂面而来,隔着一层衣裳,她能清楚的感受到他灼热的皮肤,听到胸膛中强劲的心跳。她红着脸,悄悄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明亮的阳光穿透云层,倾泻到莱特身上,他的脸上散发着黄金般的光芒,头发在阳光下如同炽烈的火焰,生气蓬勃的飞扬。
“小不点。”见她不再害怕,莱特俯在她耳畔,悄声说道。妮娜狠狠剜了他一眼,他放声大笑,纵马疾驰,吉尔伯特策马从容跟上。
旭日冉冉升起,雄鹰在蓝天里翱翔。他们迎着太阳,风驰电掣般越过金色的田野,青碧的河谷,奔向远方连绵的群山。时值盛夏,山花遍野,树木葱茏。达达的马蹄声由远而近,撞破了明镜般的湖水,惊起一群群鸥鹭,雪白的翅膀遮蔽了天空。水面波光粼粼,仿佛千里白云翻起的巨浪,倏尔又平静下来,只有游鱼在枝蔓间遨游。
“埃文斯是‘夜枭’的成员?”
“小声一点!”莱特连忙捂住妮娜的嘴,她自觉失言,连忙警惕的环顾四周。三人在树荫下休息,吉尔伯特把马儿拴在树上,让它们自己吃草。她松了口气,惋惜的说:“我以为大叔是好人。”
“埃文斯一开始就在撒谎。”吉尔伯特走过来,抢走莱特的饭盒。“他是军人,为灭口而来。”
“你怎么知道?”
吉尔伯特放下筷子,握住妮娜的手。他的手修长优美,关节和掌心却布满了老茧。“长期用枪的人容易在关节和虎口留下枪茧。”
“你手上为什么长满了枪茧?”
吉尔伯特一时语塞,妮娜睁着眼睛,天真无邪的望着他。就在这时,她的嘴被一块蛋卷堵上了,她剧烈咳嗽起来:“你——你居然在蛋卷里放芥末!”
“哈哈,上当了吧。”莱特得意的扮了个鬼脸,妮娜扔下饭盒追着他打,两人老鹰捉小鸡一样围着吉尔伯特转圈。吉尔伯特拿出保温壶倒了杯茶,自言自语道:“巴萨姆一直在收罗战后的孤儿,把他们洗脑培养成杀人机器,没想到报应来得这么快。”
三人吃完了午饭,重新上路。日暮降临时,他们来到了塔卡部。吉尔伯特下了马,把请柬和礼物交给接待处,立刻有人牵着马带到马厩。凉棚下挤满了宾客,他们顺着人流往里走去,长长的餐桌上摆满了奶酪馅饼、香肠、烤羊排,打了蜡的橙子和杏子堆成小山,巨大的面包圈上装饰着一百朵花和叶子的图案,淋上糖浆烤成金黄色,象征夫妻百年好合,头顶丰盛菜肴的妇女穿梭在人群中。
莱特在道贺的客人中发现了穆尼尔,他裹着蓝色头巾,正和一个女人说话。莱特挤进人群,好不容易才来到了他身旁。
“莱特,你怎么来了?”穆尼尔惊讶的挑了挑眉,莱特出生时就是他给接生的,彼此十分熟稔。莱特把他拉到一处僻静的角落,将一封信塞进袖子里:“老师捎给你的。”
“出什么事了?”穆尼尔没有拆信,目光却严肃起来。莱特说:“现在不方便说,你读了信就知道了。”
“我明白了。”穆尼尔把信揣到怀里,莱特完成了任务立刻打回原形,踮着脚张望,“新娘呢?”
“新娘日落后才会出来。”穆尼尔说,“记住,谨言慎行,凡事按照部落的习俗来。”
“知道了。”莱特打了个哈欠,一脸不耐烦,“我还以为终于逃离生天,结果又来个啰嗦的。”
“你小子黑历史一大堆,谁放的下心?”穆尼尔瞪了他一眼,走开两步,又转身叮嘱莱特:“不准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