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因为不住校，从火焰山回校后苏蕴妍就把自己的东西搬到了一班，其实也就是一些书，放在教室后面碍不着别人。
原本齐燃说帮她搬上去，但是宋时一言不发地抱走了她桌上的一塌书，他也不催促，只在门边等苏蕴妍出来。不是催促胜似催命了，苏蕴妍赶紧背上书包走出教室。
这次二班升到一班的还有郭甜，不过她不着急搬书，正拉着李麦的手说话。
走廊里很热闹，楼道间也不缺嘻嘻哈哈打闹的，宋时抱着书走在前面，两人都没有说话，耳边充斥着同学们的笑声。苏蕴妍出神地想，他似乎又生气了。
“啊。”
苏蕴妍捂着额头往后退了一步，“怎么突然停下来？”
“到了。”宋时示意她往墙上看，高二一班的牌子闪亮亮。
“书放后…”苏蕴妍话没说话，宋时已经把书放到了自己的课桌上。
好吧，苏蕴妍摸摸鼻子，他愿意放就放。
“今天不能送你回家了，学校还有点事。”宋时顿了一下，“注意安全。”
“我知道，”苏蕴妍双手挂在书包带子上，身体微微前倾，笑得很可爱，“严格遵守宋老师的教诲。”
“…嗯。”宋时不敢看她的笑容，等人走出教室伸手捂住了眼睛。
宋时，你真的完蛋了。
“班长你还不走吗？”值日的同学甩了甩手里的钥匙，“我和林俊羽要去扔垃圾，得把门锁了。”
宋时拿起书包，朝他们笑了一下：“现在走，那就下周见。”
林俊羽看着他离开，有些意外，“班长是不是心情很好？我怎么感觉他的笑很肉麻呢？”
“人家女朋友刚走，况且你关注个男人的笑做什么？能不能快点过来帮忙，我还得赶着回家吃饭！”
“注意措辞，什么叫关注男人的笑？我这叫表达感受……”林俊羽嘴上一边骂，一边套垃圾袋。
学生会会长的选举基本在期末考试前一个月，任期一年，除去在任会长出现品德为人方面的问题，基本不会存在提前离职。宋时当上会长在选举时算得上众望所归，辞去该职位的行为很突然，校领导约他放学在办公室谈谈原因。
“宋时。”
宋时刚下三楼，就撞上王烟雨，她似乎是匆忙跑过来的，语气很急，“你向副校长递交了辞任信？这是真的吗？”
宋时没想到消息传开得这么快，他有些头疼地抚了下额角，“嗯。”
“为什么这么突然，你走了学生会怎么办？”王烟雨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这样的神情，像是快哭出来了。
“其实我在学生会能做的也很有限，我离开是考虑之后决定。”宋时温和地说，“会等到下一任会长适应再离开的，你不用担心。”
王烟雨很绝望，“我不是因为这个……你难道不知道吗？我是因为——”
“抱歉，如果是其他我想我们没什么能说的了，老师在等我过去。”宋时语气淡淡的，如墨的眼眸中，王烟雨读出警告的意味。
王烟雨呆愣在原地，耳边又传来宋时的声音，“我会向老师推荐你担任会长，你的能力有目共睹，是最适合的人选。不过如果你不愿意，可以向老师直言，不需要多虑。”
周六上午叶语奈来找苏蕴妍，她带来一片火红的枫叶。叶片的塑封做得很仔细，边角被剪得整整齐齐，顺着叶片的形状勾勒，用来当书签很好看。
叶语奈颇为自得，“这可是我挑了很久的，是不是又大又红又完整？塑封也是自己做的。说真的你们去的时间太晚了，我们秋游的时候才是火焰山最漂亮的时候。”
苏蕴妍拿着枫叶左右看，很是喜欢，“好漂亮，谢谢芋艿！”
“嘿嘿，就知道你会喜欢。”叶语奈像被顺毛的小猫，眯起眼睛笑得很开心。
苏蕴妍把枫叶夹进书本里，和她一起选了一部电影看。
这是一部慢节奏美食电影，讲诉女主回到家乡，自己种植做各色美食的故事。叶语奈边夸赞里面的女主人美手巧，边搀得慌，拉着苏蕴妍开始点外卖。
苏蕴妍都随她，撑着脑袋一律说好，得来一个怨气满满的眼神。
下次过节就是元旦了，掰指头算时间，下周末居然就是立冬。有时候上课一分钟都觉得漫长，看日历就惊觉时间流逝如白驹过隙，苏蕴妍印象里自己才刚转到逸蓝，原来已经是第三个月了。
她好像真的能和宋时一起过立冬了。
周末一大早，苏蕴妍推开门，准备随便找点东西解决早饭，把剩下的两张卷子写了。虽然转班到一班，但一班二班的老师基本相同，上周布置的作业还得单独上交。
结果刚走到客厅，就看见一位不速之客。自从上次不欢而散之后，苏凉很久都没有来过了。
尽管告诉自己要客气一点，但苏蕴妍还是没忍住阴阳道，“稀客啊！”
“比不得这位大小姐，一句慰问都没有。”苏凉正在回复临时邮件，他戴着一副无框眼镜，难得看起来正紧。
“锅里自己盛。”
苏蕴妍用面包夹了满满的煎蛋和火腿片，端着盘子坐到离苏凉最远的位置。
“怎么想起突然来看我了？”
苏凉嗤笑一声，“我看自己的外甥女还要理由吗？”
苏蕴妍学着他的语气，耸了耸肩，“是，不用理由——“
苏凉被她气得差点忘记过来的原因。
他深呼吸后才说，“上次你带回来的那个小男友……”
“这茬能不能过去了？”
“你能不能听我说完！”苏凉临近发火边缘。
苏蕴妍被他吼得一激灵，赶紧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苏凉没气好气地瞥了她一眼，“我上次看见他觉得有点眼熟，上周在事务所附近碰见李悦，突然想起来在哪里见过你的小男友。”
“李悦？”苏蕴妍皱眉，怎么还能扯到李悦，“是那个车祸骨折脑震荡躺我隔壁的姐姐？”
“嗯，”苏凉继续说，“她脱离危险期比你早，转入普通病房的时候她的表弟过来看她，还问过你的情况，隔着玻璃看过你。你应该也懂我的意思了，她的表弟就是你的小男友。”
苏蕴妍不相信，“你编的吧？”
苏凉无语，“……我很闲？”
“很闲倒没有，不过很想我分手就是了。”
“要不是我责任心强，我才懒得管你。”苏凉合上电脑，“哦忘记说了，车祸发生的时候他也在，你也知道，那辆失控的货车一路撞到两辆私家车，最后撞到路边李悦的车才停下，她临时停车就是因为表弟要下车买水。信不信随你。”
苏蕴妍问，“你是想说什么呢？想告诉我，我和他在一起是因为他可怜我在医院躺了几个月？”
“我可没说，只是觉得你有权利知情，这件事他并没有和你提起过对吧？”恋爱中的小情侣情绪难免不受控，苏凉懒得和她计较，“你要坚持你们在一起和这没有关系，我也没什么好说。虽然我不赞同你早恋，但没必要编故事来劝分。”
“走了。”
苏凉走后，客厅重新陷入沉寂。
他说的是事实。从宋时第一次送她回家开始，苏蕴妍就隐隐觉得他有点奇怪。但逸蓝没人知道她出车祸半休学的事情，所以她就没往那方面想。
隐瞒的事情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宋时也许就是不想让她回忆起在医院的时光。
她试图说服自己这可以理解，她也找到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宋时追上她的原因。但怎么说呢，还是很难把负面情绪甩开。
为什么第一次见面不说出他曾经见过她的事？
为什么在一起后也不告诉她，他们早有交集？
到底是不是先产生了同情的情绪，再发展成所谓的恋爱？
苏蕴妍从苏凉口中知道自己几次病危，也能大概明白自己之前的情况。她揉了揉脑袋，点开微信想问问宋时，最后还是什么都没发出去。
苏凉说他只是认为她有知情的权利，但不管他原本的目的是什么，他还是成功往苏蕴妍心里扎进一根刺，她很在意这些。
手机突然震动，居然是上次学生会聚会加的乔木白。
乔木白发了一张可爱的小表情打招呼，然后才试探地说话。
乔木白：姐妹下周三中午有时间吗？
乔木白：【流泪】【流泪】
xiaoyan：怎么了？
乔木白：我们话剧社好像真的要完了
乔木白：下周是文化周，前两天招社员，周三是艺术表演，我们社这次居然把礼堂批下来了
乔木白：本来是件好事，但完就完在附加条件
乔木白：礼堂至少坐满三分之一的人
乔木白：【小猫咪哭泣jpg】
xiaoyan：是让我当观众吗？
乔木白：是的是的
乔木白：你有时间吗？
xiaoyan：有的
xiaoyan：看到话剧社我还以为你们缺演员，有点吓到了
乔木白：哈哈哈哈哈
乔木白：提前剧透一下，恶搞版灰姑娘
乔木白：学长演员超级帅！
xiaoyan：演王子吗？
乔木白：嘿嘿，不是哦，大惊喜
乔木白说的大惊喜，苏蕴妍歪头想了想，不会是反串灰姑娘吧。这类在各种汇演上还挺常见的，但有趣的是次次都能得到热切的反馈。
嗯，如果宋时反串的话……ok她不敢想，她还是喜欢他现在的样子。
返校是新班级新同学，好不容易在二班熟悉了点，转眼间又变成陌生环境，苏蕴妍有点惆怅。
因为一同升班上来，也是为了照顾她们，苏蕴妍和郭甜的座位被安排在一起。和二班不一样，一班是有同桌的，苏蕴妍在收拾课本，郭甜住校昨晚都整理好了，早读时间就摸鱼和她聊天。
因为李麦的关系在，她们熟悉得很快。
“这里班主任是出了名的笑面虎，以前管刺头班，把他们都治得服服帖帖然后升职，两年前接手一班班主任，到现在算得上是威名远扬了。”郭甜小声吐槽，“钱瑶只是表面严厉，其实不会真的为难，何俊玮……”
郭甜说到这里，直起背环视了整个班级，老师没来。
“何俊玮在走廊教育人，我路过都不敢看一眼，因为看了还会牵连被骂。”
苏蕴妍低声“啊”了句，“这么情绪化？”
“他是管得很少，等人越过底线，开始不断压制的类型，学长学姐都说很害怕他。一班刚进来的时候开班会，何俊玮放的狠话就传遍了——谁要是不给他面子，他也不会给人留情面，情节严重搞到劝退为止。”郭甜双手相合作祈祷状，“讨生活讨生活，说不定我哪天又掉回二班了。”
苏蕴妍有点好笑地看着她，最后把英语书留在桌面上，顺便打开书包拿作业出来。指尖碰到塑料包装，是上周整理时候随手往书包里塞的柠檬糖。
放了两个月，尽管还在保质期内，边缘的一层糖全部软化了。苏蕴妍拆了一颗放进嘴里，咬到最里面的硬糖，几下咬碎了艰难吃完。
她看着包装袋沉思，还是决定扔了它。
一班的教学进度和二班差不多，除了细微知识点的差别，苏蕴妍和郭甜都挺适应的。要说最方便的还是流动课，动都不用动，直接本班教室上课。郭甜还得赶去别的班，收拾好桌面后让苏蕴妍帮她看着，别让人在她的桌子上乱写乱画。
1718岁都不是小孩子了，郭甜也知道概率不高，可她强迫症、洁癖都挺严重的，算是防患于未然。
苏蕴妍乖巧点头，目送她走出教室。其实郭甜真的多虑了，因为宋时第一时间就坐到了她的身边。
“周末过得好吗？”宋时似乎心情很好，笑意都比平日浓厚。
他说话的时候无意识向她靠近，苏蕴妍沉默地把他推回去，又从书桌里把他的笔记还回去。
周末从茶几上看见这几本笔记本，苏蕴妍打开看见宋时的名字才想起来这是他国庆带过来的。
到底是对自己的笔记有多自信。
苏蕴妍暗自腹诽，然后花了半天粗略地整理了一遍知识点……高二级现在年级第一的宝座轮流坐，宋时能在联考称霸，不是没有道理的，他的框架太清晰了。
这些话苏蕴妍当然不会说，只是冷冰冰地吐出两个字，“还你。”
宋时摸摸鼻子，把课本压在笔记上边，俯身趴在上去，歪着脑袋看她。他的下巴藏在手臂后，苏蕴妍不经意和他对视，怎么会有这样的眼睛，又像墨玉又像清澈的潭水。
宋时扯了扯她的衣摆，也不说话。
苏蕴妍的座位靠窗，这个季节通风很舒服，她喜欢风吹过耳畔的感觉。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外面一声声的鸟叫，吵得人心烦。
她抚开他的手，冷声道，“不吃你这套。”
沉默地上完课，宋时拿起课本走前，抿着唇看了她一眼，女生正握笔划本节课的知识点，半点注意力没分给他。
周边的空气似乎凝固了，苏蕴妍漫不经心地在草稿本上乱画，笔墨凌乱地汇集，很快就擦黑了指侧。
其实她不是故意冷脸摆脸色，但她也不想装得没事发生。开口直接问呢……苏蕴妍心里模拟了下场面，立刻打消念头，她不愿意听到任何有关“可怜”、“照顾”的解释。
苏蕴妍头疼地放下黑笔，郭甜刚回来，脸上洋溢着笑。
她和李麦选课一样，流动课都是同桌，下课聊了几句文化周，两人都兴奋个不行。
郭甜说，“周三音乐社动漫专场，篮球队表演赛，美术社办展子……”她掰着手指，“如果我用跑的，也有时间全部走一遍。”
逸蓝文化周时间默认秋游的下一周，既是展示学校的百花齐放，也是各社招社员的好时候。
叫得上名字的社团招人都很严格，社员基本全是艺术生，特别音乐美术，每年都会代表学校参加火花市特色社团比赛拿奖。
郭甜高一的时候特别想进音乐社，在群面排队选乐器弹奏的时候，生生被打击，而后发奋图强学习。
“你一定要去音乐社看专场演奏，不过这次在风雨操场，效果会削弱，礼堂被话剧社批走了，没办法。”
可惜苏蕴妍已经答应乔白木了，只能含泪婉拒郭甜的亲情推荐。
周一周二中午社团招新，可惜只有高一能参与。苏蕴妍和鹿悠一人一根冰棍，一边舔一边慢悠悠地往教学楼走。路过操场的招新地点，被人山人海震撼。
“好热闹。”苏蕴妍感叹。
鹿悠说，“每年都这样，来的也不都是为了加入社团，很多是结伴来凑热闹的。”
“明天中午你去哪玩？”苏蕴妍舔完最后一口雪糕，把包装垃圾扔进附近的垃圾桶。
鹿悠也没几口了，两人就在垃圾桶附近站定，等鹿悠吃完又慢悠悠地走。
“应该去球场，跟何浅她们一起去。你呢？”
“礼堂看话剧。”苏蕴妍抬头，银杏叶脱离树枝，正飘飘扬扬地下落。
她伸手接，一阵风把叶子吹偏了，苏蕴妍的视线跟着叶片，等它掉到地上再捡起来。
银杏叶一茬一茬地黄，叶片脱离枝干叠在地上，像铺了金黄的毯子。秋天就是大片的金和满目的萧瑟，不少路过的学生也被它惊艳，把银杏叶带回去做书签。
鹿悠也随手捡了一片，正反打量了一眼，感叹道，“秋天好像才刚来，其实没几天就立冬了。”
听见“立冬”，苏蕴妍晃神了一秒，她和宋时快两天没说过话了，他在流动课和胡越前换了座位，不说班里，连胡越前都开始对他们的事避而不谈。
苏蕴妍也不想去解决，就这么拖着也挺好的，只是偶尔撞上视线会尴尬，而宋时会先低头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