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铃声响起的第一声，苏蕴妍正巧进教室。流动课教室远，路上耽搁下就会踩点到，英语老师见怪不怪，示意她快回去坐好。
中午下课，何浅过来找她一起吃饭。高中归根结底由人组成，与人交友结伴是必修课。
苏蕴妍不喜欢一个人吃饭，常常和何浅笛欢鹿悠一起，她们三个人，她融入也不会尴尬。
闲聊是必备环节。
三个人中，何浅和笛欢总有说不完的话，分享不尽的趣事，相比之下鹿悠很沉默，偶尔接几句自己的观点。苏蕴妍和鹿悠坐在一起，不说话也不显得特别。
何浅皱眉吃了口白饭，“逸蓝的厨子不能进化吗？人类能有今天就是因为不断的进化，每天这样的菜真的不会被开除吗？”
“高一教我们美术那个牛哥你记得吗？他是包办食堂的人，都有关系的，哪里那么简单。”笛欢高深莫测地摇头，压低声音，“他不是四十都没伴吗？周曳昨天在群里发了他结婚的视频！”
“牛哥？结婚？”何浅震惊，“太子爷在哪里看见的？”
笛欢耸肩，“还能哪里，跳舞的音符咯。”
“老婆长什么样子？”鹿悠问。
“配牛哥妥妥的，要不是我睡前偷偷玩了下手机，就错过这个瓜了。”
鹿悠不赞同地说，“你不要晚睡，第二天精神会不好的。”
“我知道，高三我会转住校的。”笛欢让她放心。
何浅点点苏蕴妍，“蕴妍你高三住校吗？逸蓝是四人间，我们可以和老师说住一间。”
“还不确定，要看高三的状态。”苏蕴妍不喜欢吃的菜食堂上了个遍，她苦大仇深地说，“还要看食堂会不会改革。”
“隔壁源中都搞什么智慧化食堂了，虽然重高垫底，但是人家伙食好啊！逸蓝真的飘了。”何浅愤愤地说。
笛欢说，“吃饭吧，晚上好好睡一觉，梦里都有。”
午间活动时间的长短，取决于吃饭的速度。四个人里面三个挑食，剩下一个鹿悠，吃饭很快。这一大段时间，何浅想去体育馆逛逛。
苏蕴妍拒绝了，“我去趟小卖部。”
中午还有点闷热，苏蕴妍捧着小卖部从外面不知名地方进的奶茶，狠狠吸了一大口，又甜又稀，像是馋了奶和糖的水。她一口堵在嘴里，吐也不是，咽下去后忍不住咳嗽，越咳越停不下来。
“怎么买学校的奶茶？”
宋时走过来，帮她拍背顺气。
苏蕴妍缓过来，咳得眼眶泛红，“我又没喝过，不知道这么难喝。”
她顺着宋时的手握住他的手腕，手指压住他的腕骨，把奶茶硬塞进他的手里，“给你喝。”
等宋时接过奶茶，苏蕴妍心情缓和不少，“周六来市图书馆边上的那家烤肉店，午饭，十一点就要到。”
其实他们加了好友可以网上说，上午课间苏蕴妍还用不回消息这点埋怨他，但是两个人像是都忘记了这一点，苏蕴妍说中午见面的时候，宋时没有拒绝。
“好。”宋时垂眸看她，手腕上传来熟悉的触感，他没有动。很多人出汗少的人体温都会偏高，宋时总是会因为接触中两人皮肤的温差产生想要更多接近的想法。
苏蕴妍点点头，也没其他事情，于她而言只是提出一个见面要求看宋时答应与否，属于试探的一种。她还挺满意的，特别是临走时注意到他的手腕还被她攥在手里，没有挣开的时候，这种情绪达到了顶峰。
她朝宋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你要和我一起回去吗？”
“我中午要去学生会，七中想和逸蓝一起举办篮球赛，要和学校领导反馈。我跟你走到五号楼。”
“不要，”苏蕴妍毫不犹豫地拒绝，“我才不要往五号楼走，越走越远。”
“好。”
苏蕴妍松开他，故意用甜腻的声音说，“那拜拜啦宋时。”
王烟雨走进办公室，林哲摊在沙发上睡觉，头上蒙着校服外套，空调呼啦啦地吹冷风。她看了一眼，18摄氏度。
她走过去踢他的脚，只一下，林哲就弹了起来。神情还很懵，根本没睡醒。
“你干什么？”林哲警惕地看她一眼，飞快低头摸摸自己的鞋子。
体育部部长林哲，总所周知，爱鞋如命，鞋子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像兔子一样窜出老远。有句话广为流传，认生活部何负靠肤色——中非混血，认体育部林哲靠鞋子——花里胡哨的丑。
“宋时还没来？”王烟雨和他互相看不惯，要不是同在学生会，她不愿意和他说一句话。
林哲面上明摆着嫌弃，语气恶劣，“没来。”
他把落在身上的衣服穿上，王烟雨已经拿着空调遥控器嘀嘀嘀地点。他不屑和王烟雨撞上，不是怕，就是嫌麻烦。
突然想到什么，他似乎看见了一场好戏的开场，“白慕遥和我前后脚来的，不过很快就走了。”
白慕遥？确实，篮球赛如果联合举办，外联的当然要来插一手。
王烟雨皱眉，“她去干什么了，她们部门的意见不是已经沟通好了吗？”
林哲耸肩，声音轻飘飘的，“显而易见咯。”
他看热闹不嫌事大，继续说，“上周五让你不去ktv，人家白慕遥可会说话了，拉着宋时不让走，拖了不少时间呢。”
王烟雨想说他讲假话骗人，但宋时确实是会顾全白慕遥脸面留下来的人。
“少阴阳怪气。”林哲看起来太贱，她看不过又想踢他，林哲飞快避开，嘴上毫不留情。
“你是不是有点病，自己吃醋气撒在别人身上，怪不得宋时不喜欢你！”
这话过分了，林哲说出口有一瞬间的后悔。但想起王烟雨往日种种，他瞬间站直身子，指着她说：“难道有错吗？性格那么差，宋时凭什么选你？”
王烟雨气地差点笑出来，他说自己把吃醋的气撒到他身上，她确实有一点情绪，但还没到撒气的程度。就算有，林哲有什么资格这样评价她。
“和你有关系吗？林哲，我以为你只是情商低，没想到根本没有素质。当然，我的错，不该对你抱有期待。我的性格怎么样，你有什么评论的资格？你是哪位，管这么宽，噢，家住海边是吧。可以理解，活在宋女神的海塘里，游来游去也别有一分滋味。”
“你！”
王烟雨突然提起宋绒，把林哲堵得说不出话，脸涨得通红。他恶狠狠地看她，用力记住这个女人可恨的模样，以后加倍报复回去。
此间种种，王烟雨只是冲他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输不起又小气吧啦的男人，连话都不会说了吧。
宋绒算是逸蓝公认的女神，长的精致好看，追求者众多。走专业小提琴，师从小提琴大师约瑟，听说已经被国外顶级音乐学院拟录取，这段时间正是面试的时候，人还在国外。
林哲，就是她的追求者中，最舔的那一个。
不过她身上最引发关注的，还是和宋时的关系。有人说他们是青梅竹马，一毕业就要结婚；有人说，两人早已秘密恋爱，只是不愿意公布；还有人说，他们只是因为提琴结缘，是知己好朋友……
这些无端的猜测，无一不被王烟雨忽视，在她眼里，宋时的态度胜过一切暧昧滤镜。
林哲气得不愿意和她呆在一个房间，扭头就往外走，办公室门被狠狠地甩上，砰的一声响彻整个走廊。
白慕遥推门进来，头还歪着往外看，“他这是怎么了？”
“犯病。”
“哦。”白慕遥也不纠结，林哲在她看来确实是个情绪易燃易爆炸的幼稚小孩。
“宋时去校长办公室了，”她省略路上撞见的事，“和七中联合举办的优劣全部列出来，还是坏处多。校长大概会退而求其次，两校的冠军比一场。”
王烟雨很聪明，瞬间明了白慕遥是在让自己往两人一起来的方向想，她假装听不出来。
“篮球赛按照年级组的顺序，高一一场高二一场高三一场这样，大概会在下下周结束，过程两周时间。意思是周五下午课程取消，七中提前放假，想来的可以自行来逸蓝？这样安排，七中那边不会同意吧？逸蓝也等于公开参观，管理需要很大的人力。”
白慕遥点头，“差不多。反正我们学生会的意思早就传达了——拒绝联合举办。不过这也不可能，举办真的是进退两难。”
王烟雨皱眉，很快眉头舒展，“宋时是去和校长谈解决方法了吗？”
“嗯……”白慕遥站在门边，第一时间注意到外面的情况，“他来了，让他自己说吧。”
篮球赛隶属体育部管理，虽然周末在群里都讨论的差不多了，但林哲上午还说过自己一定到。宋时没看见他，有些意外。
他随口提起一句，“林哲走了？”
“我和校长谈过了，可以采取直播形式。不过因为只在逸蓝比一场，七中难免不高兴，友谊赛大概会在他们学校也举办一场。”
“太麻烦了。”王烟雨道，“我还是站不联合办。”
“没办法，”宋时有点无奈，他捏了捏鼻梁，“校领导的意思，有意向结成兄弟学校。”
流程要和对方学校确认，白慕遥留下来完成自己的工作。午休铃声已经响了有一会儿，宋时和王烟雨一起往教学楼走。
王烟雨偷偷侧头看他，上周，他好像也和她单独往教学楼走。这种事情在高一完全没可能，因为他们的工作范围不同，碰面的机会都少。
“你有带糖吗？”
她突然提起糖果，让宋时有点迷茫。
“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他果然忘记了，也是，只是随口一提的。
王烟雨刚想说算了，宋时递给她一颗糖。
红色的硬糖在透明包装中间，显得色泽诱人。
“不好意思，一时间没想起来，这个给你。”少年略带歉意地说。
上周糖果被苏蕴妍全部塞回给他，他分给不少同学，还剩下几颗。
王烟雨接过他指间的糖果。他还记得。
“谢谢你的糖。”她拆开包装，咬住硬糖，草莓味的。
再不重视，篮球赛也是全校性的活动，热爱篮球的男生同样不少。上次问齐燃办公室有没有提起篮球赛时间的男生，常常逃午休，和班里其他报名的男生一起消失，再一起汗津津地跑回来。
被老师唠叨几句，就笑嘻嘻地打哈哈，“下次不了”、“篮球赛马上就开始了，不想输的那么惨啊老师”、“会注意时间的”……
班级是个小空间，难免有体味。苏蕴妍闻着很难受，她视力不佳并不影响嗅觉灵敏。所以下课时间她不是站在窗边向外看，就是去走廊透气。
如果是女生因为汗臭味被班里同学埋怨，只会羞愧地低下头，并且暗暗找尽办法不让同样的事情发生。
为什么男生就……她透过后门看过去，无一不是大剌剌地坐着，甚至一两个脸上还有黑色手指印，手和脸都没洗。
她摘下眼镜，手撑在扶手上，托着脑袋发呆。
一支笔在扶手上轻敲了下，苏蕴妍顺着拿笔的手往上看。
齐燃被她盯着，不自然地推推眼镜。
“王克然让我问问你，要不要加入拉拉队。”
啦啦队？虽然她脑海里并没有王克然的脸，对他的名字也没印象……但，不会是她想的那个啦啦队吧。
苏蕴妍觉得有点不可置信，“篮球赛的？”
“是。”
“二班不是重在参与吗？还要啦啦队？”
“他们找老师讨来的，说有这样的支持可以发挥地更好，好像五六七三个班都有啦啦队。”齐燃也不太理解，不过还是同意帮忙问问，“让我问你愿不愿意。”
省略王克然后面的话——她腿是真的好看，又长又细又白，而且长得也不错，班里拿得出手的就没几个，她可以排前几名。
“不要。”苏蕴妍看着他的眼睛，郑重地说，“以后也不要帮别人来询问我的意见，中间传话人这种角色真的吃力不讨好的。”
“他们说我和你关系比较好，”齐燃的手指不自在地缠绕在一起，“我们好像是关系比较好，我就没拒绝。”
苏蕴妍漫不经心地点头，重新转回头去看教学楼前的香樟树，她不合时宜地想，挺可惜的，她同一时间只会喜欢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