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挚友
路易索瓦留下的睡眠魔法在天亮时正式解除，村子里的人没一个发现不对。
长期的冒险生涯让阿光能在任何恶劣的情况下睡去，也能因为一点响动而醒来。
昨天睡得太晚，早上又被吵醒，除了有些睡眠不足的困倦，一切都还好。
床上希斯拉德舒舒服服的在赖床，安静又会撒娇的美男子杀伤力巨大，是个人都狠不下心叫他起床。
阿光起床弄早饭，把亚蒙小跟宠放出来溜溜，顺便多做了两个木杯，一个画上粉色的六角钝口螈，一个画上了阿罗马。
没人搭话，外号光之哑巴的阿光可以一天都不说话，亚蒙自认跟他也没什么好说的，只好无聊的看着对面的人做手工发呆。
昨天接到了去月球联络兔兔族的任务，以防万一，还是等无影回来再离开比较好。
打磨完两个新木杯壁上的毛刺，阿光不知从哪儿扯出一块黑布，三两下缝制出一件可以从头盖到脚的黑袍，完全是古代人袍子的缩小版。
阿光拎着袍子对亚蒙示意，亚蒙坚决的摇头，不喜欢强人所难的阿光顺手便把东西扔进了以太空间。
太冷的地方都比较习惯炖菜，加雷马又是个物资奇缺的地方，哪怕阿光是个高级厨师，巧妇也难敌无米之炊。好在全职业满级不是吹的，采集渔业和狩猎总会有所收获，一锅简单的炖菜味道不错，丝丝缕缕的香味把赖床的懒虫给勾了出来。
“好香啊。”希斯拉德拢了拢披散的紫发，开始编辫子，“怎么哈迪斯还没回来？”
阿光摇头，目前村子里还没人发现无影不见了，也没发现多出了两个异族人。
早饭分批吃，不大的屋子塞四个男人已经很挤了，要是再坐一桌吃饭，就更挤。
阿尔博特顶着风雪来进来时，连亚蒙都分到了早饭，小号桌椅碗盆齐全。
阿光指着小一号的餐桌用品上的游星鸟标记解释，“这些是梅蒂恩用过的餐具。”
阿尔博特盯着这个跑宠一分钟，不赞同的指出，“反正死不了，你管它那么多。”
阿光点点头，听过就算，取了早饭给他，还有那个阿罗马的杯子。
阿尔博特早年也是个贫穷的冒险者，吃得了苦，也不怎么讲究，呼噜灌下一大口冒着热气的炖菜汤，说起了另外的事。
“我去周围看了看，发现不远处有个偏僻的山坳，里面绑着一群饥饿的骏雕，雪狼，冰榴弹怪和元素精。”怎么看都像有人特意捉住绑好扔在那里的。
阿光点头承认是他干的，“索鲁斯在研究魔导兵器，需要找时间实验一下威力。”
加雷马人因为身体限制无法感应和使用以太，当一个人人都可以使用的魔导兵器问世，不管是防御还是攻击都超出想象后，多的是人投入到魔导兵器的研发中。
只要给出希望，永远都不会缺少行动者，不管是哪个地方都一样。
“接下来便是战争。”阿尔博特冷笑道，“有什么地方比战场上更好立威的。”
阿光点点头，“这片冰原到底不适合人类长久居住，物资贫乏，气候恶劣，死亡率高。”
战争是个很讨厌的东西，一旦开始就很难凭借个人意志停下，一开始或许是为了活着，后来是为了活得更好，最后往往会变成单纯的掠夺。
“爱梅特·赛尔克曾经说过，战争双方要达成合解，胜的一方不能蔑视和怜悯弱者，而败者也不能对胜者心怀仇恨，这很难。”阿光从来不为自己所得的虚衔所惑，清醒的指出，“为此，双方的领导人必须要有一呼万应的声望，清醒的理智和心怀弱小却长远的目光，索鲁斯·加尔乌斯在这点上很合格。”
关键在于他想不想这么做，增加工作量不说，还必定是个付出与回报不成正比的苦差事。
阿尔博特听不得无影的好话，特别是经历过第一世界黑风海的那场死斗，无影歇斯底里对残次品的痛骂和失望给人印象深刻。
“他很讨厌残次品，更何况在第三星历缔造的强大的亚拉戈帝国还是毁了。”灰蓝色的眼睛瞥了小小的亚蒙跟宠一眼，“留下的除了想灭世的疯子就没别的了。”
这点阿光不怎么赞同，“还留下了古氏猫魅族传承自水晶塔的希望之光，后来我们飞向宇宙尽头的飞船也是改良自亚拉戈的技术。”
说话的同时，熟练的给跟宠擦脸收拾，亚蒙整个人都木了，破罐子破摔爱咋咋地。
这时有村民敲门进来，发现阿尔博特和希斯拉德这两个陌生的异族人表情一变，连带着对阿光的态度也怀疑起来。
好一会儿，这村民眼神闪烁，反而堵住门，挡下了其他人窥视的视线。
“这两人是？……今早，士兵们发现索鲁斯大人不见了！”
说是流放，索鲁斯还是带了十几个死忠粉的近卫一起来的这个村子，只是都守在实验区那边。他们对索鲁斯与一个异族人厮混在一起很不满，找茬时被阿光一视同仁揍了个遍，后来眼不见为净很少出现在住所这边。
发现索鲁斯不见的正是他们，正两两分组沿着村子向外搜索。
阿光指了指阿尔博特和希斯拉德，表示这是他的兄弟和好友，得知他在加雷马混得不错，过来看望。
至于彻夜未归的无影，阿光想了想，摸出一张索鲁斯政敌不久前寄来的恐吓信。
信上猖狂粗俗的辱骂让村民气得手抖，看到最后得知对方要带领一拨人来找麻烦又大惊失色，明晃晃的屠村信号容不得多想，立刻去找近卫团的团长商量了。
“怎么了？”希斯拉德吃完饭就在床上寻了个舒适的坐姿翻看无影留下的书籍，“很麻烦？”
阿光的确很苦恼，无影临时放鸽子，也不知能不能及时赶回来，“和索鲁斯敌对的一个军团长这两天就要来村子找麻烦，本来的计划是展示魔导兵器的威力，顺便收编对方……”
同时，一个人人都可操作威力巨大的兵器足以点燃希望的火焰。
“解决敌人对我来说不难，但是这个村子的民众不自己战胜对手就没有意义。”阿光站起身，捞起跟宠放到肩上，站在门口看整个村子瞬间乱成了一锅粥，“加雷马现在是一团散沙，这个国家现在需要一个强势的领导人，统一的目标，能完成目标的希望，以及最重要的，所有人敢于改变和向前走的勇气。”
很多事不是一腔孤勇就能办到的，需要所有人一起努力。
听懂了潜台词的希斯拉德失笑，学着无影调侃的语气，“大英雄，这样下去你在加雷马建国史上连个名字都不会有喽。”
阿光不以为意，“我就是个普通的冒险者，人生大半时间都在替人跑腿中渡过。无论委托人是国家的负责人还是路边的难民，不论是外星生命还是被称为蛮族的生物，我要做的都是完成任务，解决麻烦，没什么不同。”
身为第一世界的英雄，在这点上阿尔博特深有同感，同样注视着混乱的村子，摸着斧子跃跃欲试，“现在怎么办？”
“等他们分配任务。”阿光对自己的定位很了解，“不管在哪里加入什么组织，都是其他人负责动脑谋划联络各国负责人，我只负责打架。”
阿尔博特也是小队内只负责打架的单细胞生物，闻言拍拍好兄弟的肩，担忧起另一件事，“你不是不能使用以太战斗吗？”
“我在伊修加德转职过机工，会用枪支。”阿光点点头，从以太空间摸出一把机枪展示后，又扔了回去，最后取出一把漆黑的长镰刀，这是最后一战后芝诺斯留下的战利品，“我从逃难到艾欧泽亚那里的加雷马人中学到了钐镰客的职业技能，不是使用以太而是使用契约妖异的力量。”
顿了顿，阿光鲜少表情的脸上苦恼很明显，“自从去了虚无界之后，我契约的妖异好像也变异了，本来想趁着这次战斗的机会让爱梅特·赛尔克帮我看看，现在希斯拉德你也帮我看看吧。”
“好啊。”希斯拉德笑咪咪的答应下来，有热闹不凑是傻子，更何况与那个灵魂有关的事情都相当有趣。
几句话的工夫，村子的混乱就渐渐平息下来，原本在外围搜寻的近卫团小队很快得知了消息，集合商讨了几分钟，近卫团的团长就下达的一连串的指示，迅速平息了骚动。
之后，这位盔甲面具不离身的团长径直朝这边走来。
阿尔博特退后一步，把交涉的权利让出来，近卫团长不善的看了陌生的异族人一眼，果断无视了屋内的异样，直白命令道。
“索鲁斯大人今早不见了，极有可能是外出找寻实验魔导兵器的实验品时遇到了意外，现在敌对的军团长明显听到了什么消息想来抢夺索鲁斯大人的心血成品。我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安排，你务必要找到索鲁斯大人保护他离开，我们不会让索鲁斯大人被任何事情阻挡，索鲁斯大人期望的未来才是我们想要的未来！胜利是属于我们的！”
说到最后，那狂热的语气跟被蛮神精炼的仆人差不多。
阿光点点头，算是接下了这个任务，以防万一，近卫团长还是叫人来把阿尔博特和希斯拉德这两个陌生的异族带走关了起来，看在阿光的面子上，倒是没绑起来，只是看守得严格了些。
士兵们眼见那个裹着大披风的异族男人消失在冰天雪地中，终于还是有人忍不住开口质疑，“我们真的要相信一个异族人吗？”
近卫团长冷冰冰的反问，“你们想要质疑索鲁斯大人的眼光？”
这下没人开口了，跟随索鲁斯半流放到这里的士兵都是死忠中的死忠，质疑谁都不会质疑索鲁斯。
说实话，无影来无影去无踪的，阿光根本不知道该去哪儿找他，不过他相信无影不会错过这场由他主导的好戏，只不过像戏剧中的主角一样，会在最精场的地方登场而已。
身为冒险者，大多时候都需要耐心，阿光离开了所有人的视线之后就切了采集职业用上了被动的隐身技能，找了个能看见村子的避风角落静静的埋伏下来，这一等就等到了夜晚。
期间亚蒙跟宠像个得了多动症的炼金玩偶一样爬上爬下踩着雪玩，又拉不下面子找自家主人聊天，最后只得无聊的钻进厚披风里跟着阿光一起假寐。
魔导兵器还没普及的加雷马，要在雪地行军是很困难的，就算是另一个军团长来找索鲁斯麻烦，轻车简行的，带的士兵也只有百余人。
阿光缓缓睁开眼，风雪中，来者不善的人群像蚂蚁一样涌进了村子。
“历史总是重复的让人厌烦。”
毫无征兆的，阿光旁边，一团暗紫色的以太缓缓成形。
无影显然没睡好，耷拉着眼皮，厌厌的说道。
“总有看不清自身的蠢货非要做跳梁小丑，徒增笑料还要花时间清理，真是麻烦。”
隔得太远听不清声音，倒是能看见村子里的人严严实实挡在实验室外面，和敌方形成对峙。
这个村子实在太偏僻了，还依山而建，再加上多了个高大的实验室，所以整个村子只有一个出口，还被敌方堵得严实。
这正是阿光想要的，转手就放出了猛兽。
饿了好几天的实验兽们嗅到人肉味就疯了，就算是训练有素的军人猛然被凶兽攻击也慌了神，惨叫一声，连滚带爬撞向其他人。
幸好加雷马的盔甲从头到脚都包得密实，咬下来的第一口没有缺胳膊断腿。
那个敌对的军团长也是个狠人，拔出枪刃斩伤了一匹狼后，抓了周围的一个村民就往兽群丢过去。
其他士兵有样学样，纷纷动手，惊叫惨叫连成一片。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脑袋粗的能量光束洞穿了野兽，随后一道巨大的电网将逃脱不及的敌方士兵连同猛兽一同电晕。。
坐上魔导兵器的驾驶座的是近卫团的其中一个士兵，他开着两人高的成品挡在了村民们的面前，又是一张巨大的电网撒下。
敌方军团长反应很快的砍了魔导兵器几刀，却连痕迹都没留下，反而被士兵操纵着魔导兵器狠狠拍飞。
眼见这场闹剧快要收场，瞥见敌方军团长要带着残兵败将溃逃，无影才慢悠悠的走回村子。
切了钐镰职业的阿光默默跟在他后面，漆黑的妖异像是黑色的火焰覆盖他全身，血红的双眸闪烁着十分熟悉的图案。
如同幽灵般闪现于残兵败将面前，毫不留情将人击昏，只有敌方的军团长被阿光从背后挟持，那把锋利的长镰刀死死抵在脖颈间，只要他敢动，便会瞬间没命。
无影踏着矜贵的步伐穿过混乱的村落，张开双手，高声叹咏道。
“这是我们的胜利！未来的胜利！！加雷马将要到来的胜利！！！”
“尽情欢呼吧！”
短暂的沉寂后，不分敌我，整个村子沸腾起来。
加雷马人崇尚力量，这种碾压式的胜利正是他们需要的，迷恋的。
“索鲁斯大人万岁！”
不知是谁开头喊了这么一句，人群瞬间找准了中心，欢呼和雀跃有了发泄的地方，那是即将带领他们踏上光明未来的□□字。
他们声嘶力竭喊了出来。
“索鲁斯大人！加雷马的神！”
一切已成定局，阿光敲晕了敌方头头，妖异的化身从身上渐渐褪去，裹着破烂披风的妖异安静而乖巧的漂浮在他身边，露出的半张脸果然越看越像芝诺斯。
终结之战后，阿光曾回到宇宙尽头找寻芝诺斯，最终只捡回了芝诺斯的长镰。
本以为芝诺斯回归了星海，不想后来他发现自己蛮神化，怕精炼自己的队友，直接切换了钐镰客职业。
那时起他就发现自己的妖异化身有了变化，后来他闯进了虚无界这个妖异的天堂，妖异化身的变化就更明显了。虽然无法沟通，但是妖异的面容越来越像芝诺斯，而且疯狂战斗的本能也还在，就连化身附身之后那双血眸里闪烁的图案都跟芝诺斯使用超越之力时一模一样。
阿光曾找钐镰客的职业导师询问过这事，人类在濒临死亡时的确容易被妖异化身反噬，更何况当时他和芝诺斯两败俱伤，如果芝诺斯的妖异当时正在吞噬芝诺斯的灵魂却发现另一个好吃的灵魂要跑了，绝对会贪心不足的追过来。
再加上他身体本身也契约了一个妖异化身，两个妖异加一个芝诺斯打架，不用想都是芝诺斯会赢，所以芝诺斯会变成他的妖异化身也不奇怪了吧？
想是这么想，芝诺斯至今都没恢复意识，他也不确定这是不是芝诺斯本人，而为了避免同伴操心，他也没告诉其他人。
现在无影和希斯拉德都在，让他们‘看’看这妖异化身究竟是不是芝诺斯的灵魂比较好，他也不用纠结了。
热闹过后，村民自发的收拾善后，很快就清场了。
无影带着被保释的希斯拉德和阿尔博特走来，阿光赶紧带着妖异化身迎上去。
“嗯。”希斯拉德瞅着妖异很稀奇，“这个妖异的确拥有灵魂，但又看上去很奇怪。”
无影眉头皱得死紧，他知道得比睡了万年之久的希斯拉德多，看得也更明白，“这是一个合并了7次的原初世界灵魂被拖入了虚无界和虚无界自己的灵魂融合之后的表现形式，说实话，他还能保持人形我都感到惊讶了。”
阿光有种果然如此的感叹，转而问起了另一个问题，“他无法清醒过来了？”
“谁知道。”无影不感兴趣，反而质问道，“这个死了都要缠着你的家伙是谁？”
“对呢，仔细看还是个大美人。”希斯拉德也很感兴趣，八卦道，“你们关系好到哪步了？”
“芝诺斯·加尔乌斯。”阿光瞥了无影一眼，在无影骤然垮下来的脸色上继续介绍，“是你的曾孙子。”
至于希斯拉德的问题，这就不好解答了，阿光想了半天，纠结道，“一边喊我挚友，一边追着我砍，最后还一起打过怪的‘同伴’？”
“哇哦~”希斯拉德一脸你们真会玩的惊叹，“真激烈啊！”
无影的脸彻底的黑了，为什么这个留着加尔乌斯血脉的曾孙子会和大英雄纠缠不清到生死不离的地步呢？家门不幸！
“他们什么意思？”
缺少了某根筋的直男阿尔博特发出了灵魂拷问，同样对两个古代人反应感到莫明奇妙的阿光迷茫的摇摇头，“不知道。”
跟宠亚蒙抖了抖大披风上的雪，对现在的闹剧冷哼无语。
刚刚打架他被掀飞，现在才迈着小短腿跑回来，不管从哪方面来说，有这么个迟顿的主人也太糟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