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阿屑姆
加雷马的天气一如继往的糟糕，狂风暴雪，一米之外都看不清人影。
阿光仗着阿飘的优势，寻了个物资丰富的冰湖与鱼同眠。
唉，被小黑鸟拒绝后，没人聊天也不能打牌赛鸟钓鱼，连跑腿都跑不了，鬼生已经没了意义。
黑幽幽的湖底像极了星海，鬼需要睡觉吗？不知道。
也许是睡着了也许没有，零碎的记忆时不时冒头，这时他看到了黑风海。
断壁残垣上的幻影都市直到他被关进水晶塔之前都没有消失，原生种无影全部消失后，那里便成了他其中一处秘密基地。
漫步其中，会让他觉得舒服和安宁。
被一个响指从湖底粗暴拽出来，阿光觉得自己像条脱水的鱼，尤其对面的老无影还摆着张熟悉的臭脸，像极了第一世界被工作压弯了腰的天天抱怨的故人。
哦，现在的索鲁斯还没黑眼圈呢。
一块眼熟的刻着太阳标记的橙黄色灵魂水晶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落进了阿光反射性抬起的手里，他这才发现，自己已经不是半透明的阿飘模样，只不过仍然感受不到周围冻人的温度。
魔法果然不管什么时候都很神奇。
摩挲着手里的灵魂水晶，阿光终于在雪地里踩出了来到这里的第一个脚印。
“不要往水晶里面塞些莫明其妙的东西！”双手抱胸的老无影瞪他，“那可是阿谢姆的水晶！”
阿光迷茫的歪了歪头，才终于想起似乎有这么件事。
因为某个怕寂寞的无影去星海前一直强调什么不要忘记，他想了想自己对比无影短暂如烟花的生命，又想了想自己不怎么好的记忆，果断去找了拂晓的贤人们，帮他在灵魂水晶上加刻了一些术式。
除了有意识留下的关于无影的内容，剩下的都是些即兴的旅途见闻或者他自己都不记得的某些自言自语。
现在重新回到手里的灵魂水晶干干净净，只留下了爱梅特·赛尔克唯一刻录的那句话。
看起来对方似乎并不喜欢他的随行日记，阿光有些失望，然而这种轻飘飘的情绪很快就被身旁呼啸的狂风带走了，甚至都没在他心里留下任何痕迹。
很久以前他就发现自己的情绪出了问题。
他会愤怒，却在下一星时找不到愤怒的影子，他会悲伤，然而听着周围的哭泣只余空洞，他能感受到喜悦，却连露出笑容都有些困难，仿佛面部神经已经全部坏死，像座沉默的石像，与周围的热闹格格不入。
幸好同伴们都很体贴，大部分时间他也是单独行动，亦或者是他沉默寡言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看起来没有异常。
“你有钱吗？”
阿光收好灵魂水晶，悲伤的看了眼自己清零的存款，当务之急还是先攒传送费比较好，“缺跑腿吗？”
“哈？”
“虽然不会青磷水相关的魔导技术，但我是个成熟的工匠了，不但参与了伊修加德，阿拉米格，多玛甚至加雷马的重建，还会做饭打猎溜鸟……”
阿光熟练的推销自己，准备在加雷马挖出自己的第一桶金。
对面的老无影极其优雅的翻了个白眼，淡色的唇刻薄的弯起，“哈，大英雄亲自来给我跑腿，真是荣幸之至。”
他摊开手，一手捂心，一手前伸，做了个请看的姿势，“你也看到了，现在的加雷马一无所有，我可付不起请一个英雄的价钱。”
果然无影也很穷。
阿光了解的点点头，不在乎的画了个大饼，“总有一天，加雷马会变成一个强大又有钱的国家。”
“哦呵~”无影阴阳怪气哼哼，“大英雄居然不想把加雷马这个战乱的源头掐灭在襁褓中。”
“还是说，大英雄天真的以为可以凭一己之力改变加雷马！”
无影高举右手打了个响指，狂风暴雪瞬息停止，面前出现了厮杀的幻影，或者说是会魔法的种族单方面对不会魔法的加雷马屠杀的幻影。
各种呼喊惨叫哭泣中，无影的声音仍旧清晰传来，“看啊，这份几百年前被驱赶至此处的愤怒与屈辱连鲜血都无法抹去！他们已经一无所有，所以没什么能阻止他们前进！”
“而我，只是在这必然的进程上小小的推了一把，加速了他们发展而已。”
又是一个清脆的响指，所有的幻影如泡沫般消失，优雅致敬的无影抬起头时面上不知何时爬出了红色的面纹，声音怨毒而刻薄。
“这是时代发展的洪流，是残次品们永远学不会教训的往复循环，哈，还是说大英雄想像第一世界那样，就算吸收了全世界的光也要挡在我面前？”
“但是，你又能做些什么呢？”
无影睥睨着面前比他矮一个头的单薄身影，那个可恶的灵魂就算碎成了可悲的模样，其本质还是没变。
这曾是他最爱的一点，后来……变成了恨。
阿光沉默的垂下眼，好半晌才终于组织出语言。
“我擅长的只有战斗，对政治一窍不通，也不理解那些国家领导人的某些想法和做法，但有件事还是知道的。若是一方太过弱势，别说达成和解，就连普通对话的机会都不会有。”
他本就不善言词，而且有时候想法和其他人大相径庭，很少有吐露的机会。
“我们生活在同一颗星球，同一片土地，为了活下去，活得更好开始争夺。鲜血眼泪与欢呼喜悦同时存在，互相憎恨又互相理解，我从他们身边路过，偶然间，给了他们选择的机会。”
“有时候，我会产生一种我很重要的错觉，但是我很快就发现，就算没有我，他们也会走向未来。或许那个未来有所不同，或许有人会顶替我的位置推动发展，直到和艾里迪布斯的那场战斗，他召唤了异时空的英雄。铺天盖地的英雄幻影挡在我们面前，和我也没什么不同，我终于明白，所谓的英雄并不是独一无二的存在，而我只不过是其中一个看客，一个旅者。”
无影面前的光之战士抬起头，湛蓝的双眸穿透了暴雪，好似亚伊太利斯的晴空。
“当我有意识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海德林的母水晶，她让我‘倾听，感受，思考’。等我回过神来，我发现我正在一辆陆行鸟车上，脑海一片空白，回想不起过去，也不知道会去向哪里。”
“我记不起我的名字，周围人刚开始称呼我为冒险者，后来不知何时就变成了光之战士。我在那里遇到了难民的求助，而周围没人肯出手，我站了出去，第一次有了想要做的事情。”
“后来我加入拂晓，第一次有人问我的名字，我还是想不起任何过去，只能把光之战士这个称号拆开，告诉他们我叫光，我终于拥有了自己的名字。”
“我有了自己的名字，有了想要做的事，我还想要看看这个广阔的世界，于是我踏上了旅途，我变成了亚伊太利斯普通的一员。”
“你问我能做些什么？我只是做一些我能做到的事，我想做的事。就像希斯拉德曾经告诉我的那样，‘也许结局并不如我所愿’，但我至少努力过。”
无影败在那双蓝眸下，别过头，红色的面纹渐渐消失，冷冷道，“随你的便吧。”
他转过身，直接踏着风雪往营地走，阿光在后面紧跟而上，又开始花式推销。
“所以最近有什么任务吗？成了鬼什么都碰不了好无聊，也没有可以聊天的人……”
“没有。”
“别这样，或者你需要我给你暖暖床！虽然我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但是这种事不需要经验。”
“滚！”
“索鲁斯~”
“你怎么不去祸害艾欧泽亚？”
“我不是变成了蛮神嘛，万一不小心把周围人精炼了怎么办？现在他们连解除精炼的方法都没有，而且加雷马这边土地贫瘠，地脉和以太几乎枯竭，正合适我。”
“我替加雷马谢谢你，大英雄。”
“嘿嘿，不谢不谢。”
“你听不出来吗？这明明是反讽！”
“哦，所以到底有没有什么跑腿任务？或者我真的可以暖床哒！库啵啵！”
“我说了没有。”
“求你了，爱梅特·赛尔克！”
“这招对我没用！”
“嗯？那，帮帮我，哈迪斯！”
“……希斯拉德都教了什么乱七八糟的！”
“哈迪斯哈迪斯哈迪斯哈……”
“见鬼！”
咬牙切齿的某无影一巴掌拍到自己脸上，所有的好涵养全都见了鬼。
今天的加雷马也是个寒冷彻骨的好天气呢~